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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肆少年(1 / 1)

大梁元康元年,蕲州府寻阳县。

大梁建立后,□□追思前朝覆亡的原因,其中最突出的便是各地藩镇割据。当时,各地藩镇为求自保,纷纷闭塞交通,以致京师被流民所围。因此,□□重新划分区划时,便刻意打破地区之间的高山、大江、湖泊的地理屏障,以求打破藩镇割据的局面。

寻阳县地处大梁中部的荆楚路蕲州府,境内蜿蜒多山,一条大江穿城而过,将整个寻阳县城分成南北两个民风迥然不同的区域。

南部地区背靠大江,与江左路的庐山府交界,往来交通便利,因而商贾兴盛,民风淳朴。再加上土地肥沃,水产丰富,成为寻阳县的鱼米之乡。而北部地区则因多山,地瘠土寡,山民多好勇善斗。这寻常年月还好,一旦碰上个灾年,庄稼颗粒无收,山民们便只能逃到大山里继续做起山匪。

虽说北部地区民风如此不开化,但辖内却有一处令南部地区垂涎三尺的风水宝地,那便是坐落在黑牛镇的东山寺。

东山寺建寺时间已不可考,只因是佛门的禅宗祖庭,禅宗弟子又出入王侯将相府中,故而被历朝历代的皇室贵胄所特别优待。

本朝更是因为□□武皇帝马上取天下的时候,禅宗弟子出力甚多,多次救□□于马下。大梁建立后,东山寺方丈空印大师被朝廷封为“奉天鼎国禅师”,并令其统领天下佛门,宠渥之盛,可见一斑。

东山寺坐落在黑牛镇的东山上,山口有一地势平坦处,住着几十户人家。村庄里有一湖泊,每到春天时,野鸭成群在湖面上划水嬉戏,久而久之,村庄也就被叫做鸭湖村。

由于上山需要走二十余里的蜿蜒山路,为方便香客们歇脚,鸭湖村有一叫做罗善堂的员外便在山口开了一家茶肆。

香客大多是本县人,有时也会有一些异乡人,大多都是南北商贾路过寻阳,上山敬佛其实就是为了那铜臭之物。

今天是佛祖的忌日,对寻阳人来说,是一年中除了春节以外第二重要的节日。天蒙蒙亮,南部地区的大户们便骑马的骑马,乘船的乘船,往东山寺赶过来。

眼看已到晌午,上山礼佛的香客还是络绎不绝,连带着茶肆的的客人也比往常多了很多。

茶过三巡,歇脚的香客们便也熟络起来,只听见二楼靠窗那桌,一个商贾打扮、操着外地口音中年男子说道:

“也真是邪门了,自□□皇帝高寿84岁驾崩,短短13年,我大梁竟然换了4位皇帝。皇帝老儿走马观花,这东山上那位老和尚竟然还在!要知道太祖爷打天下的时候,听说老和尚就是现在这幅模样,样貌如初。”

邻座一位秀才相公模样,留着八字撇须的男子,立马接过话道:

“可不是!东山寺的老祖据说已经活过百岁,年少时听家祖说过,家祖孩童时,老祖便已六旬上下。而今六十年过去,老祖依然健步如飞,这称的上是我大梁立国十三年以来的第一大祥瑞。”

话匣一开,酒肆的众人便也热闹起来。一个挑货郎端起茶碗,神神秘秘说道:

“说起祥瑞,不得不提咱们荆王府刚刚发生的一件大事。”

众人的好奇心顿时被吸引过来,纷纷围了过来,见众人那望眼欲穿的表情,挑货郎满意的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接着说道:

“这个事情你们可别到处乱传啊,我也是今天早上听在王府当值内弟说的。

众人连忙称是。

“据说王爷昨晚梦到井神托梦,说王府那口八卦井底,有一物件,要赠予王爷。天刚亮,王爷就急匆匆发令旨去取,整个王府上下忙到晌午,才舀干井水。你猜怎么着,果真就在那井底发现了一只老龟,长约3寸,头绿甲褐,最令人称奇的是龟甲上居然镌刻几个大字...”

众人好奇心彻底被勾起来了,竖起耳朵准备听下文。

货郎海饮了一碗茶,随意抓起一把邻桌茶客碟子内的香果子,就往嘴里塞。边吃边说道:

“那神龟背上赫然镌着\''神龟现,圣人出\''六个隶书大字。”

邻座不以为忤,众人也啧啧称奇。

这个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哈哈哈,可笑可笑,堂堂荆王,居然也玩起了灵龟背书的把戏。”

众人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个古铜肤色、眉宇宽广的少年用茶碗敲击着桌面,脸上写满了不屑和嘲讽。

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虽身穿一袭粗麻短打,却也难看透底细。

看到众人望过来的目光,少年咧嘴一笑,继续说道:

“荆王自前年从洪州移藩到我蕲州寻阳县,便一直贼心不死,去年便因为结交山匪被朝廷削了五千护卫。今年又玩起了灵龟背书这种糊弄山野愚民的手段,是嫌自己脖子太硬,还是觉得明镜台眼瞎?”

听到“明镜台”这三个字,众人都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明镜台是□□皇帝在位时设立的特务机构,直接对皇帝负责,主要从事侦察、逮捕、审问、情报等活动。当今圣上刚愎多疑,自即位后,明镜台权势进一步扩大,特许明镜台可以不请旨捉拿三品以下官员。一时间朝野人人自危,民间更有“缇骑一出,孩童止哭”的谚语。

“首封荆王本是□□十五子,□□在时还算老实,自□□崩后,诸藩夺嫡,荆王便也蠢蠢欲动。十三年间,祖孙三代相继承袭王位,却也移藩三次。从苏州府到洪州府,再到蕲州府,离京是越来越远,谋逆之心却是越来越盛。要我说,再移藩可就要去广西路的桂林府了~”

“朝廷本就忌惮各路藩王,正愁找不到理由,荆王整这出,看来朝廷也只能笑纳了。”

少年显然是意犹未尽,还想继续高谈阔论,这个时候,茶肆外有一个少年声音,隔着窗户喊道:

“鹿鸣,大事不好了,先生知道你逃课了,正赶往你家捉你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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