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余津津自出生,端的每一碗饭,都不怎么容易。

刚在报社加完班,陈主任又露秃亮的脑袋到大办公室:“小余还没走?工作辛苦。”

余津津从工位上站起来,敷衍笑:“陈主任。”

她不擅圆融,脑子里还是留学时那套人际,加上工作繁复,累到木然,只会叫声称呼。

陈主任见大办公室无人,走了进来,随意地拿起余津津办公桌上的一叠资料,看了看。

“小余,才来一个月,工作量已经赶上那帮老员工了。还是年轻人好哇,不偷懒,不耍滑。但是呢,现在自媒体崛起,抢了报社的饭碗,咱们纸媒面临转型,你又是报社少有的留学生,思想上新潮,领导很重视你,一些场合叫你,是有意栽培你,该参加还是要参加。只埋头苦干,人际搞不好,依旧很难进一步开展工作嘛。”

桌上的日程表密密麻麻,今日才把昨日的工作全部终结,明日还要继续终结今日的······

没有尽头。

要不是日程表上写着后天发工资,才来一个月,余津津就要怀疑在这干了许多年。

余津津,走神了。

陈主任见余津津不怎么吭声,推心置腹:

“今晚就是为了招待你,你不去,李主任很生气,还是我好说歹说······唉,小余,抬抬头!年纪轻轻老低着头做什么。”

余津津才不抬头。一副老实聆听的样子。

她一抬头,陈主任就会直盯着她的脸,话就会更加没完,而且会更加语重心长。

陈主任无奈:“那么后天,无论如何,你也要跟我去认识认识天青集团的总经理。咱们报社的自媒体筹备,还需要他们财主投资嘛。啊?这是工作,听见没?”

余津津点头:“好。”

“这就对了嘛。那个天青的老总,跟你没差几岁,也是年轻人,还是什么人民大学的硕士。你留过学,见多识广,肯定有的聊。聊好了,咱们第一笔资金就齐备了。到时候,你就是咱们新创自媒体的功臣!”

一听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老总,余津津算是不那么厌烦:“好。”

她最近被工作中接触的低俗男人,快烦透了。

“哎——”陈主任猛地弯下腰,余津津躲到一边,陈主任见余津津冷冷的,只好:“你们这批年轻人,就属你有潜力,可惜性格太不活泼。”

见余津津软硬不吃。终于,陈主任悻悻不满地走了。

余津津刚舒出一口气,她爸来了电话:“怎么还不出报社?我在门口等了大半天了。”

“刚下班。”余津津撒谎,早下班了,是她自行加班,拖着不肯离开工位。

“那就快点出来,我车停在这太久了,门卫不愿意。”

余津津只好慢吞吞收拾包。

工作不应酬,回到家还要应酬。

自从本科留学回来,家里可是不会出一分钱叫她继续读下去。托人找关系,给她安排到报社实习,已属大情分。

既然工作了,从后天拿到第一分工资起,该回馈家里了。养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能挣钱,是收本的时候了。

还有差几岁的一弟一妹,弟弟要攒钱买房找女朋友,妹妹要读个文凭出来,都要钱。

总不能钱都烧在一个孩子身上。对弟弟妹妹不公平。

——这是余津津她妈的话。

今晚的应酬,就是余妈提前嘱咐过的。大约是请请为自己找工作的那个人。

余津津连妆都不补,带着早晨时的工妆,出了报社。

余爸开着车子,一路上从后视镜瞥了好几次,还问:

“津津,你就这么穿?化妆了吗?”

余津津低头,衣服就是优衣库的基础款,没什么样式。还是留学时穿的那几件。

所谓的妆,也就是抹一遍BB霜,用小刷梳两下眉毛。

国内生活节奏太快了,争分夺秒的用来赖觉,下班就很累了,早上的时间不可能用在化妆上。

余津津也不和爸扯嘴,嫌不化妆,她从包里掏出口红,抹了两下嘴巴。

余爸只好闭嘴了。

小圆镜子里,余津津看到自己的脸。

出了油的毛孔格外显眼,粉霜有点发花。

也没有前男友薛永泽说过的:你美得过分触目,让人不安。

倒是有所有大眼睛都有共同的缺陷:藏不住东西。能看出在工作中当牛马的疲累。

车子在祥和一号饭店停住。

悲催的,她爸不是常客,车位紧张,非会员需要远一点停车。前面优质车位是给会员留的。

余津津听得喘不过气:吃个饭,还要被划分严格的阶级,好累。

进饭店时,余津津扫了一眼会员区车位,一辆库里南把周围的宝马5系趁得格外娇小。

踩着厚厚的地毯,上电梯,绕环廊,一圈又一圈,跟迷宫似的,终于到了包厢门口。

临进包厢,她爸回头交代:“一定要看眼色行事。”

报社的饭碗,好歹做牛马还能端。家里这碗饭,余津津永远不明白,什么叫“看眼色行事”,所以妈经常骂她不懂事。

一开门,余津津傻了。

鸡皮疙瘩起了满身,甚至觉得今晚是——鸿门宴!

前男友薛永泽赫然在列。

还有几个人坐在那里,余津津全都看不见了,他们都成了面孔模糊的背景。

薛永泽一撇头,看到了余津津,戛然而止了说笑,兀地站起来。

余津津压根不敢动,好怕这个疯子上前,找自己算账。

薛永泽往门口这边走了过来,余津津立刻要转身。

她被薛永泽热情的招呼打断了——

她的前男友,居然问她爸:“余叔,这是您女儿吧?”

余津津转身的动作,静止了。

装作不认识自己,薛永泽葫芦里卖什么药?之前还发邮件说要毁了她,才能够报复她的恶毒。

薛永泽朝她爸:“余叔,您可来了。我和边总等您好久了。快请坐,快请坐!”

余爸带着余津津入座。

薛永泽像个红娘,介绍了父女俩,又介绍了边总,其他陪客只是匆匆介绍一遍。

余津津压根没听清谁是谁。也不知道这顿饭的真正意图。

饭吃到一半,其他人开始一言一语的找余津津聊天,问她年纪,学历,工作······

再不熟悉国内的人际,余津津也有点明白了:可能是给她介绍男朋友?

不可能会是和薛永泽相亲。

一,余津津是薛永泽最恨的人。

二,这些人也不是薛八蛋的那些亲戚。

一头雾水的时候,她爸对一个精健年轻男人的谄媚,提醒了她。

余津津一脸疑惑地,顺着她爸的谄媚,看向那个年轻男人。

只这一眼,余津津对他的印象就不怎么好。

他昂着下巴,放松的时候微偏着下颌,带着天生有钱人藏也藏不住的不屑感。

对任何人的话语,也有回应,有种社交性的客套,不过是倨傲的,轻描淡写的,永远散发着漫不经心。

他一目了然的帅,被掩不住的傲慢气质遮掩,余津津在心底给这人大打折扣:拽什么拽!

可能是余津津的凝视过久了,他忽然抬起了一直漫不经心的眼皮,看了她一眼。

立刻,就有人介绍:“边总年轻有为,上任天青集团总经理后,拿下市政上好几个项目了。”

余津津目不转睛盯着介绍边总的人,不由一笑,心底讥讽:

市政上的项目,年轻人怎么拿?不还是背靠集团好乘凉?

她的这些社会知识,还是薛永泽教的,想起前男友就在斜对面坐着,她低下头。

那人又好话说尽:“楼下车场停着的库里南看到了吗?就是边总的!”

哦,那车是他的。牛了个逼的还不行嘛!

低头暗笑的时候,余津津不小心瞥到边总,他带着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又看了她一眼。

余津津彻底低头。心里不得不承认:要是我有库里南,我比他还傲。

直到饭毕,其他人找不同的借口撤了,包厢只剩余氏父女、薛永泽和那个姓边的,余津津才回过味:

草,姓边的总,就是她今天的相亲对象???

余津津心想,她妈常骂她缺乏世故,人家扇她一巴掌,还得等到两星期后才知道疼。

好像也没骂错。

但送完别人,姓边的就要溜。

余爸和薛永泽怎么留,怎么意图套他对余津津的印象,他都不接茬,果断的走掉了。

但派司机,送给抽烟的余爸一条软中华。

搞得余爸咂摸不出:人走了,却留了厚礼。到底是看上没看上余津津?

余津津有股恼怒,朝她爸呵斥:“早知道你叫我来相亲,我才不来!以后吃饭别叫上我!”

女儿不领情,余爸不高兴:“你知道他是谁吗?别人把闺女往他前面塞,他都不一定见面!人家是天青集团的大公子!”

余津津红唇相讥:“管他谁!还大公子,一群封建残渣!”

薛永泽见父女吵起来,笑嘻嘻上前,哄开了余爸。

余津津提着包,蹭蹭蹭离开。

刚开春,外面下了雨,很冷,打不到车,余津津冒着冷雨前行。

寒冻中,余津津脑筋有点冷静了。

草,原来今天跟自己吃相亲饭的,就是后天要采访的天青集团总经理,边柏青。

这一面见的,后天找什么借口不去啊!才答应了陈主任,一定会去。

一辆车不紧不慢地跟着冷雨中的余津津,她没注意。

电话响,借着后面的车灯光,看清了号码。是妈。估计是收到了她爸的实时战报。

陈主任那里不知道怎么回绝,爸妈这里不知道怎么交代,这都是跟边柏青有关的;

更可恶的,即使是她相亲,她居然不知道为什么薛永泽会出现,还认识她爸!

余津津在雨中有点彷徨。

远光灯在后面闪,不顾余津津的三番避让,刹车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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