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段(1 / 1)

自从元祐帝决定写下和离书,他就能预料到这件事会引起轩然大波。

虽然在如今的大楚,女子和离归家已经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可是在一部分大臣们,尤其是礼部尚书看来,惜音毕竟是后妃,这也就注定了她和元祐帝之间不能像寻常人一般说散就散。

皇室中人理应做天下表率。元祐帝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天下臣民百姓,他和惜音之间但凡有一点闹不好,肯定会动摇朝纲,使得民心涣散。

更何况,惜音的儿子还是太子。

将来阿昴即位,那惜音的尊位尊号该如何定?说句不吉利的话,万一惜音驾鹤西去,史书该怎么写?她进不进元祐帝的妃陵?

一想到这些问题,礼部尚书就头疼。

礼部尚书也很难做,他很早以前就很想辞官回乡,撂挑子不干算了。这么个奇葩的想一出来一出的皇帝,谁爱伺候谁伺候去。

就好比这一次,元祐帝不跟礼部官员商量,就将他亲自写的和离书昭告天下。

礼部尚书看着那“未经任何雕琢润色的纯天然”的文章,被气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他觉得元祐帝是在败坏他们礼部的名声。

将来后世文人提起这一届礼部,肯定免不了因为这狗屁不通的和离书,将整个礼部上下怒骂一顿,甚至把他们钉在耻辱柱上都有可能。

看着属下们那灰暗的面容,礼部尚书的眼睛里都快冒火星子了。他也顾不得属下们的阻拦,硬着头皮就冲向了紫宸殿。

元祐帝也并未让人横加阻拦。对于像礼部尚书一样,是正儿八经怀抱疑问而来的大臣,元祐帝还是欢迎的。

他也十分认真地回答了礼部尚书的疑问。

“既然郭氏已经与朕和离,那自然不能称其为‘太后’,称作‘夫人’即可。”

“至于丧葬一事,郭夫人肯定也不愿意入妃陵。平王家的祖地,郭夫人的家乡,亦或是农庄都可,到时就看她自己的意愿。”

“关于皇室记档,朕已经吩咐宗室,只记到郭夫人离宫即可。”

元祐帝看着礼部尚书那逐渐舒展地眉心,温和地补充道:“不过若是郭夫人在农学上闯出自己的一片天,那她入不入‘列传’可不是朕能决定得了的。”

听着元祐帝那耐心的解释,礼部尚书也逐渐放松下来,不过随即他又紧蹙眉头,严肃地说道:“陛下,您下次可不能如此任性行事,诏书下发之前还是让礼部润色一些比较好。”

元祐帝好脾气地答应道:“这次是朕鲁莽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礼部尚书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紫宸殿,元祐帝看着礼部尚书那“蹦蹦跳跳”的背影,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不过朝中既有如礼部尚书一般勤勤恳恳,埋头苦干,对于储位毫不插手的官员,也有不断猜疑、挑拨甚至是陷害,一心瞄准元祐帝身后事的佞臣。

原本元祐帝对于这类“雄心勃勃”的人也不在意。

一来,朝堂需要平衡。这种人的存在既能引起竞争,又能令朝中的实干家们做起事更加谨慎,何乐而不为呢?

再者说,元祐帝十分自信。他相信,在经过这么多的事之后,无论是他和儿子们的关系,还是儿子们之间的关系早就已经坚不可摧。这不是那些佞臣们仅凭借三言两语就能撼动得了的。

可无奈,小人的办法总是比正人君子要多。

佞臣们就像是苍蝇一般,到处“嗡嗡嗡”地呼扇翅膀,无处不在,这令元祐帝不得不在意。

元祐帝在御兽园用茅厕,都能听见有宫人在议论着惜音和阿昴。

可惜那宫人的演技可差了,一下子就被元祐帝看了出来。那宫人仿佛是担心自己的声音太小,元祐帝听不见,他就使劲儿将头往茅厕里篇,都快伸进隔间里了。

不过,佞臣们的手段再多,也比不过元祐帝的倔强。

元祐帝倔起来好像处在叛逆期的青少年一样。

佞臣们说,惜音德不配位,教唆着元祐帝收回和离书,将惜音宣进宫来打入冷宫。

元祐帝就下旨封惜音为“明德夫人”,他还往农庄增派人手保护惜音,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对惜音的袒护。

佞臣们说,平王教女不当,忝居高位,应当被废除王位,收回兵符。

元祐帝就使劲儿往平王府里送东西,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一车一车地往平王府拉。人们都在说,元祐帝得是有多爱护惜音的娘家啊,一向抠门的他竟然舍得下血本了。

佞臣们说,惜音粗鄙浅薄,那她生下的阿昴本性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一个劲儿地鼓动着元祐帝换太子。

元祐帝就逢人便夸赞阿昴孝顺、活泼、伶俐,即使他没有理由,也要创造理由也要告诉众臣,他家阿昴是多么优秀。

……

元祐帝和佞臣们之间暗流涌动,甚至可以说是在私下里剑拔弩张。

佞臣们觉得他们自己是“忠臣”,元祐帝“轻信小人谗言”。元祐帝认为佞臣们就是没见过世面的“田舍汉”,一心见不得皇家父子和乐,兄弟相谐。

君臣之间如此僵持着,对于佞臣们来说,这算不上什么好事。于是,那些小人行径再次“粉墨登场”现于人前。

不知从何时起,有一群来历不明的人最先在茶馆,书坊谈论起了元祐帝写给惜音的那封和离书。

“原来陛下和妾室相处不来的时候,也要和离啊!”

“陛下不也是跟咱们一样的人,既然都过不下去了,不和离难不成还天天打架啊!”

“你说得也是。和离又不是什么稀奇事,我们胡同里就有一个归家的女娘,现如今人家做绣活,挣得可多了。”

……

现下就有两个人,坐在鼎丰茶馆的大堂里,一边嗑瓜子,一边像模像样地谈论着。

周围食客原本对这两个人不甚在意,毕竟现如今谈论朝政和皇室可是潮流,没看见元祐帝他家二儿子还写书八卦皇帝呢。

可谁知,这两个人越说越起劲儿,声音也越来越大。他们就像两个说书先生一样,声音抑扬顿挫,铿锵有力,整个大堂的上空都飘荡着“陛下”“和离”“打架”之类的话语。

食客们也渐渐地被那两个人吸引过来,纷纷拎着板凳围坐在他们身边。

那两个人见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其中一人忙放低声音说道:“其实,我觉得这件事,陛下做得不太妥当。”

“哪里不妥当?”

“你们想啊,那可是咱们的陛下,九州之主,即使那郭氏要离宫也应当要以陛下为重,被休弃出宫啊!如今陛下以和离之名送郭氏出宫,岂不是伤了皇室的颜面?伤了咱们男人的颜面?”

那两人见围观的百姓们,有人蹙起眉头,有人暗自点头,他们忙将火势烧得更旺。

其中一人添油加醋地说道:“女子就应该以夫为纲,哪里能随意和离归家,咱们男人的脸面可万万伤不得。”

另一人眼珠子转了一转说道:“你说得对。那郭氏还不是正室,她和离出宫难道不是把咱们大楚的颜面往地上踩吗?”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暗自观察着周围之人的反应。果然不出他们所料,还是有不少人,尤其是一些已经蓄须的郎君,在听到他们的话后,不住地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趁着周围百姓都渐渐地加入到讨论之中,忙抽身离去。

同样的场景,在通州,在洛阳,在长安的茶馆之中也陆陆续续地上演。

佞臣们看着手下说书人带回来的“战报”,纷纷大笑出声,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鼓掌庆祝了。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元祐帝迫于舆论废太子,他们家中的女娘产下皇嗣,与他们有亲缘关系的皇子即位。

不过,白日梦就是白日梦,在皇权如此神圣的时代,根本不可能实现。

毕竟,有些事佞臣们根本无从知晓。

其一,鼎丰楼是元祐帝的产业,现在是由皇后和怀王夫妇在打理。

其二,各地鼎丰楼的掌柜们都是从军中退下来的功臣,他们的眼力和行动力可比普通百姓们强多了。

其三,说书人们根本没发现,他们从人群中退出来以后,就立刻有鼎丰楼的伙计跟了上去。

其四,训练有素的信鸽们此时已经回到了皇宫御兽园休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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