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 / 1)

边柏青砸了重金在报社,余津津砸了墙在报社,到第二天上班时,已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玻璃墙安装好了,被擦得透亮,只要路过办公室,都会被里间看到,而外面窥不到。

余津津从办公桌上看每一个人路过的表情,张望里面,却因为看不到,对着一片镜像茫茫,眼神飘忽、无法搁置。

单向的监视,是种隐秘的权力。余津津喜欢。

天青集团的宣发稿上线报纸、自媒体,霸据着A版。

附带的广告也已铺陈完毕。

余津津第一次见到离自己最近的钞能力。

他跟她情话绵绵的同时,背后已有周密布局在有条不紊完成。

沉浸在二人小天地和浩浩荡荡商业织网,同时进行。

但从未听见边柏青炫耀过。

他的嘴,几乎只说些情话。

下班时,余津津倒着911,大老板的车子在旁边让了她一下。

现而今,她的停车位和领导班子的在一起。

不用像其他人一样,提前找停车位,却发现还有更提前的同事,只好停到报社大门外的公共露天车场,风吹雨淋着;

下班还要从办公楼走出很远,绕到车场,和周边其他单位的职工迁就谁的车子先出。

从一开始接受这待遇颠覆的忐忑不安,到心安理得,仔细算算,不过几天时间而已。

人真是天生的入奢易,适应快,不用教。

午饭时间,余津津拿着卷在报纸里同时发放的广告特刊,去了天青集团下的大和珠宝。

大和珠宝在桉城有近三十年的历史,那栋金色飞檐,颇有京式风格的建筑,当年建在闹市街口很扎眼。

随着建筑设计的跌更,它在趋同于千篇一律的周围建筑中,还是风格不败。

据说,门匾上的金佛,是纯金打的。

桉城人买金购银,大和老牌子,是首选。

只是想不到,有一天,路过很多次的地标金店的少东会是自己男朋友。

余津津进去,挑珠宝。

可能季节适宜,结婚、庆生的比较多,来挑首饰的络绎不绝。

忙碌得不像珠宝店,反倒像菜市场。

不停开单的柜员见余津津身边没男人陪同,脸庞又过于年轻,消费能力有限,她看的又都是镇店系列,招待不是很热情。

余津津指着其中一条粉钻项链,要柜员开单。

虽不是镇店款,但周边钻石把粉钻众星拱月,璀璀璨璨形成一大颗吊坠,戴上像银河坠在了脖子上。

奢侈造就的梦幻。余津津喜欢。

这条柜上的几个柜员分头开着新单,忙碌的脑袋旁挤着定好首饰的顾客,没空理余津津。

余津津只好打给边柏青,反正买单时候也要找他。

边柏青从机场接了北京来的人,往市区赶,不适合谈情说爱,听余津津撒完娇,只在电话里:

“好。稍等。”

声线没有起伏。

余津津以为边柏青嫌她乱花钱,可是刚买了跑车。

毕竟桉城市区一套房子的价格,来买一条不能吃不能喝的项链,是太奢侈。

谁知,余津津挂了电话,正在首饰店迷路,找不到下楼的电梯时,已经有两个戴缠线耳机的小伙子拦住了她。

他们朝余津津鞠躬:

“余小姐请移步到贵宾室稍等,您要的项链马上包好。请问您还需要再看其他的首饰吗?”

余津津摇摇头。

这效率,已经震撼了她,只得晕乎乎跟着安保左绕右绕,进了贵宾室。

十分钟后,和项链一起送进来的,还有一个午餐车。

安保又是鞠躬:

“余小姐,逛累了吧。边总说不能陪您午餐,叫我们招待好您。您的黑咖正在研磨,请稍等。”

一个女员工,蹲在余津津沙发旁,递这递那,赔着笑脸,用消毒巾给余津津细擦每一根手指,安慰她黑咖送来时的等待。

边柏青还记得她醉蒙蒙时随口暴露的口味取向。

余津津也记得他说,喝黑咖的人,往往比咖啡本身让人成瘾。

余津津喝着黑咖,盖棺定论:

她已经对边柏青上瘾了。

等余津津吃饱喝足,提着项链出门的时候,边柏青的车子直接开到了门口。

本还心底骂谁不长眼,把车开成这样!

余津津抬头,呆呆望着边柏青下车。

他又穿得很正式,西装革履朝她走来。

平日边柏青也总是穿衬衫,但怎么舒服怎么来,很休闲。

一切换到庄重模样,余津津看他的时候,心里总是被他衣服上的笔直缝线割一下。

有种微微的厉,划过她的心尖。

边柏青走进了,伸手,轻触在余津津的脸颊,捧着她的脸,抬起,朝向自己。

太阳地里,他轻轻笑了:

“不认识我了?怎么傻乎乎看我?”

余津津咽下嗓子眼的激动:

“你不是去接人了吗?”

“对。但想到你在这里,拐了个道,看看你。马上去饭店。”

特意来看她一趟,可是早上才在家里分别。只是他出门的时候,她还在睡。

余津津提起首饰袋:

“看到你们集团的广告,来验验货。”

边柏青的眼睛笑得弯起来,阳光下,他的睫毛像涂了金。

金店门口,金色的情人,金色的记忆。

“就只挑了一件?”

他伸手指,蹭蹭她的脸颊。

“只?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声音淡淡的,我还以为你嫌我拿的首饰贵,不高兴呢。”

“小笨蛋。”

边柏青宠溺的音调。

余津津故作转身:

“那我回去洗劫了店里。”

边柏青笑着抬腿,要陪她进去。

余津津拉住边柏青:

“你还当真啊!我只是开玩笑。”

边柏青捏着余津津的指尖,很诚恳:

“而我不是。”

“他们还给我打了票,很正式的样子。”

“当然。店里财务要跟集团对账的。我不能坏规矩。”

哦,不是随便拿啊。

余津津笑:

“你难道还要出钱吗?”

边柏青挑了下眉梢,故作玩笑:

“是哦,不然我成了带头贪污。一切都有规章制度的。你花的都是老公的工资哦。”

正蜜蜜窃窃聊着,边柏青的电话响了下,他接起来,嗓音又变得凝重。

接完电话,边柏青回头看了下车,神态已经陷入工作中的样子:

“我不能陪你吃午饭,估计晚上也够呛,所以弯道来看看你。”

余津津催他:

“你忙正事,不用管我。我有珠宝陪着。”

边柏青转过头,因不能陪她,笑有歉意:

“好。你再逛逛,喜欢什么,直接找金店经理。我给你戴上,好不好?”

余津津摇头:

“不好。我要锦衣夜行。”

他握着她的手,忽然垂脸到她肩膀上:

“好。等我回去,你只穿珠宝给我看。”

两人的眼神抹在一起,一时有些胶着,迷迷蒙蒙对视了一会儿,边柏青的电话又响。

他只好恋恋不舍地快步回到了车旁。

库里南发动,提速走了。

一个梦幻般的男人,像挤过时空隧道,穿越而来,只为和她说些甜蜜的废话,又被时空吸走。

争取来的时间,格外打动被讨好的人。

余津津也开着911回了父母家,准备把之前边柏青送的耳饰也带走。

贵重物品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家里,太不安全。

胡同边停着辆面包车,道窄,余津津只好把车停在离家门口有点距离的地方。

刚进家门,就看到余绍良在对着墙边的绿植撒尿,背对着余津津的方向。

余津津忍不住骂起来:

“余绍良!你他妈是狗吗?”

余绍良不妨头,被吓了一跳,抖着身子,提上裤子。

他回头也不客气:

“你有病?吼什么?”

本来挺好的小院子,市区里这样格局的房子并不多,却不好好珍惜。

余津津中学时候种的玫瑰花,长势特别好,却被家里和一个个来打牌的男人们的尿碱烧死了。

余津津气得指着赖唧唧的绿植:

“你都把它尿死了!家里没厕所吗?你是狗?随地撒尿!”

余绍良不悦,准备走人:

“你有病!整天见不到人,一回来就咋呼连天。管天管地,还管别人拉屎撒尿!一边去!”

被抓个正着,还不改进,气得余津津对着余绍良就是一脚。

余绍良被踹了个趔趄,气得顿了顿,疯一般上前,要还手。

余津津直接踹了余绍良的裤·裆。

余绍良蹲在原地,过了半天,能骂了还不能起身:

“你妈个比的余津津!下死手啊!”

妈听见动静,从屋里跑出来,看到余绍良捂着裆在地上,张皇失措,都变了声:

“吵吵什么!你弟弟解个手,值当你下死手吗?你娘的小表子!伤我们家命根子!”

余津津发了狠,上前,指着余妈:

“你在家?你不聋?你听见你儿子为什么挨揍了?他骂我妈个比时候你聋不聋?”

余妈心疼地扶儿子。

余绍良没好气甩了妈的手,咬着牙骂余津津:

“等我一会儿扇你!”

气得余津津走过去,又是一脚。

余绍良咬着牙,挣扎着起身,拨开余妈要拉的手,对着余津津就是掌力十足的一个耳光。

但被余津津眼疾手快躲了。

她往屋里跑。

余绍良追进来。

在余津津往楼梯上跑的时候,余绍良抓住了她的长发。

余绍良一手揪住余津津的长发,一手扇巴掌。

余津津被结结实实打了两个耳光,头昏眼花,被余绍良死命推在墙上。

墙上挂购物袋的钉子刮破了余津津的头皮,她觉得有絮絮痒痒的爬动。

流血了。

余津津摸了一把,满手是血。

余绍良被余妈拉着,他才住了手。

余妈看见了余津津满手的血,拉着余绍良往外走,劝哄儿子:

“你也出气了,不算吃亏,别再计较了!我给你钱,你先出去散散心。”

余绍良在院子里,居然担心:

“姓边的要是知道了,找他揽工程的事,还能成吗?他不该那么上心一个女的吧?”

余妈窸窸窣窣的交代儿子:

“你先出去,别管了!她是你姐姐,待会儿我劝劝,哄两句,就好了。你别吃心啊!不行你就去诊所看看裆,没踢坏吧?”

这是背着自己时候的妈。

和书上歌颂的母亲,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身份。

余津津望着手掌上的血,在凝固。

血凝固,她的心也在凝固。

余津津觉得后脑勺的血,止住了,转身,准备上楼。

她抖着嘴唇,不停重复,让耳朵知道自己还活在人间:

“我是来拿东西的,我是来拿东西的。”

楼梯上,余绍馨站着,望着余津津。

余津津死了的心,还能感觉到一丝疼:

“馨馨,你也在家?”

余绍馨垂着睫毛,和流·产在床时那样无助的表情一样,低声:

“姐。我,我刚才没听见。”

只要儿子不吃亏,做妈的永远听不见女儿的无助。

妹妹胆小,年纪小,可20岁了,是非立场,还是没见长。

余津津扶着楼梯,往前走,提醒自己是回来拿东西。

路过余绍馨,余津津已经忘记她在了。

余绍馨低低的蚊子声:

“你没事吧?”

余津津的步子顿了顿,一直往上走,都到快到二楼了,她才听见余绍馨刚才和她说话。

余津津转头,凄惨一笑:

“余绍馨,你抽屉里的钱,看到了吗?”

余绍馨:

“嗯。”

嗯,妹妹知道是姐姐给的钱。她们还是有默契的。

收到那么多钱,那么多天,她嗯,连个谢谢也没有,也没主动提过。

余津津到了那间牌室改的卧室,翻出边柏青给的耳饰,别的什么都不带,下楼。

胡同口,那辆面包车和余绍良都消失了。

余妈正抱着膀子和邻居笑着聊天。

她一向在这条街上要面子,绝不让人家知道家里的打架,所以脸上完全看不出家里有受伤的没面子。

邻居转头看到失魂落魄的余津津,惊讶:

“津津?你没事吧?怎么这个表情?脸色这么白?”

余津津机械转头,机械对邻居:

“大妈好。”

邻居忽然看到余津津长发里埋着的巴掌印,倒吸了一口凉气,转头问余妈:

“孩子这么大了,你又打了?”

余妈还是抱着膀子,讪讪的,别过头。

余津津成人了,那些打她的借口,不好用了。

巴掌印藏不住,余妈没想到解释的借口,总不能说做弟弟的打姐姐。

儿子还没找媳妇儿,还要做人,不能先留下不好的名声。

余津津路过余妈,看都没看她,余妈也不看她。

邻居吓得呆呆的,对着余津津的背影,喊了声:

“津津,你衣服上有血!后背上滴了很长!”

余津津一直走,一直走,向前走。

不一会儿,和邻居窃窃私语的余妈看到一辆红色跑车倒在了胡同口。

一直倒,一直倒。

窄窄的胡同,余妈抱着膀子和邻居赶紧让路。

余津津却一直倒,一直倒,把两个老女人挤到贴墙、立脚站着。

墙上,像挂着两只壁虎。

余妈不曾想,落下跑车车窗的,居然是自己的女儿余津津。

她惊诧地瞪眼。

余津津握着方向盘,侧脸,看都不看自己的妈,问邻居:

“大妈,你看我车子是什么颜色?”

“红色。”

邻居呆呆的,不知道自小老实乖顺的余津津要干嘛。

余津津学边柏青单手从头拽衬衫的样子,脱下了上衣,往车前一扔。

把脸颊两边的头发一撩,露出两个巴掌印。

血红,掌印也红,内衣也红。

余妈和邻居呆了。

余津津上身只着内衣,坐在红色的跑车,她轻松且愉快地挑眉:

“今天红彤彤,和我的车很配。”

像告别老报社一样,“轰——”911消失了。

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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