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是我③(1 / 1)

在场的人都看着她,伊月决定不再逃避,她嘁了声,开口:

“坂田银时,养着一个胃口巨好的可爱少女,一只小狗,一副眼镜。”

“库洛洛·鲁西鲁,蜘蛛头目,团员相亲相爱,亲同手足。”

她摆出都是被逼的表情:“这样够了解了不?”

银时的表情凝固了,马上,不确定哪句粗鄙之言就要呼之欲出。

“哎,别问、什么都别问。心情好的时候我自然会跟你们说明白。”伊月眯眼抬起下巴。

说实话,猛不丁吃她一记重拳还真是意料之外,他不记得有什么没了的风流债啊,不是,话说他倒是想,他就没有风流债啊!

不过,不要慌,先找时光机,不是,啊,有点点慌。

现在,库洛洛觉得这女人的危险程度也就比窟卢塔族少一点点。是个深不可测的存在。他问了出来:“你究竟是什么人?”

伊月缄默不言,微微一笑,留下许多遐想空间。

库洛洛闭上嘴,后又张开:“那个……我是说,再不投票时间就过了。”

【17:59】此刻手环显示。

银时的目光没离开过伊月,还在想:不像啊,也不像是突然出现在你生命里满脸堆笑自顾自嚷着什么“小时候我还抱过你”的乡下大姨啊。突然回过神来:“差点忘了投票!”

是时候了,银时和库洛洛同时按下「无罪」选项。

免除天罚。

三人的手环同时发出提示音:

【玩家:坂田银时、库洛洛鲁西鲁、伊月。通关】

大地轰隆而响,像是粉彩融进水面,周遭的世界融化褪去。天空中逐渐显现出全景屏幕,覆盖整个苍穹。

全景天幕之上,无数个头像组成密密麻麻的棋盘形状,其中零星的头像正在一一变灰,灭掉,带着发生错误的音效。

那是没通关的人们正在消失的证明。

「是我自己的选择让我活了下来。」

伊月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头像,如果她的念想稍稍偏差一点,会不会就像那六个人一样死掉。

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哪个时刻会让他们的人生发生巨变。

卡啦啦,她的思绪被手环发出的响声打断,抬起手腕,手环的金币数发生变化。

0 → 150,金币的图案是一大一小两个环形,正扑棱扑棱冒着光。

而后,屏幕表面一闪,显示她得到了一枚成就徽章:首先出现的是一个大大的汉字【蛇】,一段动画效果,可爱的卡通蛇沿着屏幕四周爬了一圈,所到之处都染上金色。

然后屏幕定格在【恭喜】二字,和皮笑肉不笑的【笑脸】表情上。她不知道有什么可恭喜的,她没有多开心。

这就算是过关了吗,伊月垂下手臂,看向远方。那座大厅的房间已经消失,他们似乎一瞬间来到了户外。

万里无云,清风爽丽,脚下踩着青草,她感觉到有甜甜的风擦过鼻尖。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地方叫做「无忧之境」,每当通关后都可以和队友一起享受片刻的放松,在毫无苦难纠缠的自然风光里,是十分珍贵、柔软的片刻。

银发的武士踩着松软干燥的草地,走到伊月的身后。其实,方才他就在观察。

这家伙应该是跟神乐同族才对,伊月,这种干脆的名字,不是那种拖泥带水名和姓分开的叫法。

可是她似乎根本没有夜兔族强悍的身体素质,皮肤倒是挺白的。他凑到伊月旁边,有点没底气:“伊月酱……你是巫女?阴阳师?还是天然卷仙人?……你到底知道阿银多少事?”

伊月朝他抬起眼帘,泾渭分明的语气:“我可不是天然卷,烫的哦。”

银时有点尴尬:“是吗?”

伊月:“フランチパーマ呦~”

“哦,”他不想说话了。

十分钟后。

他们来到了银时强烈推荐的「根据地」,通过手环自带的系统传送到达这里,位于T城熙攘的商业街。

这里大致等同与三线城市的夜市,建筑风格混杂糅合、缺乏章法,店铺大小招牌穿插其中,颇有烟火江城的亲切感。

有点像伊月出生的那座毗邻清江的小城。

库洛洛没有来。银时说他空闲的时间总是自己活动。分别前,银时再三嘱咐:下一关见,到时候联系。库洛洛跨过传送门,走之前没忘说一句:“再见,杀人犯小姐。”伊月礼貌地笑笑,懒得争辩什么。

所谓「根据地」,其实是一排桌面拉通的大排档路边摊,银时跨过一条长凳,坐下,对面是热气腾腾的铁板。

“呦,来了啊。”店长老爹头绑白鉢巻,手上翻炒的动作没停,“好久不见呐银时老弟。”

这是家卖文字烧的小吃店,那种小玉呕吐物形状的食物。

路边摊的暖帘和竖起的菜名挤在一起,伊月的目光却落在旁边的店铺,“我要吃这家。”她指着紧挨文字烧店的大排档,招牌写着「老凤冰室」,茶餐厅啊!奶黄包、甜奶茶、虾饺皇……伊月看的眼神都直了。

所以他们两分别落座了,在两家店,却因为拉通的桌面挨在一起。

一边是文字烧,一边是茶餐厅。

“喝点什么?”银时转向伊月:“来壶茶吗?”

伊月一拍桌面,冲着这边蒸笼后的老板:“我们年轻人都喝冰水,老板啊,原味波波冰镇奶茶!”

那边的店长老爹,炒着热乎的文字烧,撒了一把卷心菜,朝银时说:“阿啦是要带回家的女人吗?”

银时单手托脑壳:“孤身漂泊,何处是我的家。”

他的声音飘了过来,“话说啊,你要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过去,或者正在被人追杀,最好提前说明,我可不想带着一个麻烦到处行走。”

伊月在他右手边,“没有哦,青春期是父母不太关心的留守儿童,但有好好长大,身体和心理都很健康的,不用担心。”

“阿银是个老实人,你可别骗我。”

店长老爹给银时上饭,“你点的呕吐物……不是,文字烧好了。”放下餐盘,趁机瞅伊月一眼,“那这位小姐是?”

银时说:“我也不太懂呢,搞不清楚是腿部挂件,还是定时炸弹,是变态跟踪狂也说不定。”

文字烧的店长老爹很有意思,每做好一份食物,就敲一段太鼓小鼓:咚咚咚,嗨呦嗨呦。他全套服装也符合表演,头巾、衣服、腰带、鞋子。

伊月伸手,刀了一筷子银时的文字烧,对方夹走她一个虾饺。现在他们是相互分享过食物的关系了。

伊月看着隔壁店长,常驻人口、热络善言,要素齐全,就差头顶上显示问号,猛戳就会掉落信息。可是他带着手环……

所以她问:“店长老爹,你也是玩家吗?”

“是呦,你在这条街上能见到的民那都是玩家,我们只不过比你来的早。”老爹噼里啪啦说,“在GAME里,你只要钱够用就可以一直不去参加游戏。”

“我们可以通过任何手段赚钱。”他带着透明卫生口罩,手上的铁板乱飞,“你也知道,这里是游戏的第二层。需要完成第一层的十二关游戏才能来到这里,所以这里的大家,都不是新手。”

“?”伊月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她就是新手啊,这不科学。但是她咬了一口奶黄包,跟世界上所有的不解都和解了。

一段键盘电音传来,大排档旁边,有个街头乐队正在试音,似乎是贝斯手主唱,“喂喂”低音厚重,是街头的味道。

“又来了,看嘛,这就是在赚钱,整天唱唱跳跳吵死了。”他咚咚咚猛敲几声太鼓反抗。那边已经开始奏乐了,是首挺舒缓的曲子。

店长老爹得空了,坐下喝了口茶:“银时老弟,晚上,咱,柏青哥?”

银时:“戒了。”

店长:“啊了解,养女人很花钱吧?你要相信柏青哥之神,去赢更多的钱吧咱就是说!”他嗓门很大,能盖过街头乐队的声音。

银时没理他。店长突然开始带着哭腔:“不要抛弃欧吉桑,撒比西它围绕着我啊。”

坂田银时端起杯子的手在微微颤抖。

伊月从这边老板手里接过刚才点的东西,转而交给银时:“阿银,巴菲给你哦~”

坂田银时坚定地对欧吉桑说:“戒了,柏青哥。”反而问伊月,“晚上你想去哪里?”

伊月:“哪都不去,我很宅。除了去爬珠穆朗玛峰以外的活动,都不要约我出去。”

银时:“听起来不是阿宅,只是单纯的拒绝。话说顶着一副现充的模样在说什么啊。”

说现充也不为过,伊月的生活确实很充实。平日里忙课题,推公式,挂仿真,科研让她变得很少开口说话。有时候一整天说不上三句跟物理无关的话。

她最近刚毕业,入职了东京最大的电子株式会社,升级为鲜嫩的社畜,还在实习期,每天有干不完的活。

但她同时是个阿宅,节假日不出门,绝对不会主动社交的类型。

乐队那边传来段熟悉的前奏,伊月瞬间挺直了背。主唱开腔了,唱的是日语原版【负けない事投げ出さない事……】(《それが大事》)

好听,伊月开始跟着节奏摇晃,哼唱音调。

银时把勺子放进草莓巴菲里:“自从来到GAME,我已经决定每天都是芭菲日!把所有东西都堆叠上去,变成黏黏糊糊、看不清未来的状态,就像此刻的人生。”

伊月右边的小哥,则是疯狂地抖腿,直到桌子都抖起来被伊月死亡凝视过后,才停下。

店长老爹莫名忧伤,说:“哎!赚钱是一方面,最终还是要集齐徽章,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可这是都市传说,到现在也没有谁能回去过。”

伊月看过去,被店长捕捉到眼神,他赶忙道:“小姐你还在坚持参加游戏,那就是无论如何都有想回去的理由。”接着笑了笑,“难道是原本的世界有青梅竹马的男朋友,所以拼了命也要回去相见。”

伊月把这句话当做挑衅,说:“本人同时与许多男人保持不清不楚的关系(纸片人),在这里难得清净,不用左右应付纠缠。”她喝了一口冰奶茶,神清气爽。

店长老爹怪声说:“哇哦银时,不妙哦~惹到了不得了的女人。”

银时把最红的一颗草莓捻起,放在盘子里保存,打算最后再吃:“一般这么说的人,就是没有男朋友。总之你要反着理解。”

店长老爹开始狂笑,顺着说下去:“经你这么一说,莫名觉得会是那种纯情角色啊,只是嘴巴厉害而已。”

伊月的拳头捏紧。她看见了桌子上的白色猫猫陶瓷摆件,很小一个,她去拿,却发现被粘在桌子上。

乐队唱的主歌进入第二遍,开始接上粤语版的歌词【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红日》)

店长老爹:“在唱什么啊,完全听不懂。”

伊月说:“广东话啦,安静欣赏就好了,不要再敲你的破鼓。”

然后老板更敲了,咚、咚、咚,总之,他现在把伊月当作敌人,柏青哥之敌。

银时在笑,吃到巴菲已经很快乐了,不知为何现在是双倍的快乐。

音乐循环往复【比起建造昂贵的墓碑、不如平平淡淡地活下去】(《それが大事》)

经过努力,伊月终于把粘在陶瓷白猫底下的双面胶给扣开了。然后气愤地握在手里,就像要把坂田猫猫碾碎。

砰,老板的鼓槌从手里蹦出来抽在脸上,反弹轨迹,把银时最期待的草莓戳到掉在地上。

哈哈哈,伊月笑了,现世报。她把白猫猫摆件搁回桌面,趁着乐队一曲间隙,起身走上前去交涉。

他们说了什么这边听不见,只见键盘手让开位置,伊月把手放在琴键上,电子琴会软一些,她找了找感觉,流动的音节组成乐曲,她轻轻唱了起来

【你心不在焉完全没在听吧?故意传出信号你却视若无睹】

……

她唱得很轻,歌词也记不大全,副歌能弹出原曲,主歌全靠和旋糊弄。

……

【泣いたって、笑って……】

【Hey! Hey! サムライハート】

曲终,贝斯干净的扫弦结束。

银时问她:“歌曲叫什么名字?”

伊月说:“some like it hot”

她顿了顿,又说:“Samurai Heart”

作为脑补十级选手,伊月颅内剧场生来丰富:

「接下来她走过去,把手覆盖在他放在膝上的手,牵起,翻转,再十指相扣,用他的手背贴上自己的脸颊。用无懈可击的笑容和晶亮的眼神对着他,开口:如果我主动,我们能有故事吗?」

以上均为脑补,实际上伊月只是深呼吸调整心跳,手指离开了琴键,滑动到胸前,用双手给他比了一个,妥帖的心形。

“武士之心。”她说。

坂田银时缓慢眨眼,把陶瓷白猫送回原处的手停了片刻,才继续动作。

“我说你……别以为做些不清不楚的举动就可以逃避委托费……”

伊月笑笑:“金钱只会玷污我们之间纯洁的关系。”

她弯起嘴角,心想:我不会付钱的,这辈子都不会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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