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1)

纽约市霓虹闪耀的景观高楼里,某一幢高层公寓的小小逃生阳台上,借着窗帘的视线遮挡,这里正藏着一个派对社恐人。

她原本端了一杯香槟,在和房间里摩肩擦踵的宾客们一一碰杯后,洒得只剩下一半了,现在孤零零的被主人摆放在窗台的角落里,吹着冷风。

今天Alina的打扮耀眼夺目,配合最后一个赛季妆造而剪短的Bob发型,染成了50、60年代的贵族白金色,依照唯一圈外好友Chloé的策划,正好适合打造一个“华丽的盖茨比复古风”派对。

本赛季初和教练团队讨论主题妆造的时候,还在担心染出的白金发色难以长时间维持,可讽刺的是,白金发还没退色,她倒是必须退役了。

“严重的骨刺神经并发症”,在嘴里喃喃地念叨着这个出现在病历报告上,给她正值巅峰期的职业生涯,画下休止符的病症。

Alina到现在都不是特别明白这个罕见病症为什么会出现,竞技运动员都有伤病,她当然不觉得自己会例外,可是她现在还好好的,能跳跃、能旋转、拥有极强的空间平衡感,使她成为少数能用单腿“翱翔”姿态衔接高难度动作的花滑女单选手。

为什么必须是现在,她才24岁,正在体能技巧和艺术表现的双重巅峰期。顶着最晚成为职业选手的年龄压力,奇迹般熬过了艰难的发育关口,从强手如林的北美地区青年组脱颖而出,正要在四年一次的全球顶级赛事上首次亮相。

为什么必须是现在!哪怕再多给她一年的比赛时间呢,让她有机会在此生钟爱的竞技项目上,留下一个更闪耀的名字,而不是又一个半途消失的天才选手。

算了,不想了,明眸撇向角落的酒精饮料,要不然干脆尝尝这个好啦,Chloé总说她是时候过一点成年人应该有的生活了。

Frank教练却总说,酒精是运动员大忌,如果打算放弃职业赛的话,就去多喝点。转念又想起传闻中,大赛前必须来一杯伏特加的俄罗斯教练组,甲之□□,乙之蜜糖。

她只能尽量去理解,也许生活就像一个飞速旋转的俄罗斯转盘游戏,现在停在她面前的,刚好是一碗□□。

室内的派对可能出现了什么热闹人物,从隔壁房间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还有口哨、夹杂着听不清的喊叫,玩得这么high吗?high到连派对主角不见了,都没有人发现?

还好这一楼层,距离爷爷的卧室,足够远了,不然她真怕打扰到家人休息。也万幸Chloé说服了家里人,给她一个独自向花滑告别的派对,不然她也不方便独自躲起来,总要带家人和宾客周旋几轮的。

“Hey!Honey,我找遍了所有的房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今天到场的运动选手很少,因为多数现役选手还在征战新赛季呢,有人即使来了,也是斯斯文文的和她打个招呼,不久就脱身走了。

一直待到现在,还企图找到派对主角的,恐怕也只有和Aline从同一个启蒙教练,一起一路走上职业赛场的Vivian了。

见到知晓一切、互相陪伴了几乎所有赛事征战的小伙伴,Alina像一个迷失了一晚上的孩子一样,终于憋不住哭出了声,“我彻底失去它了,永远不能站上冰场了,Vivian。”

拥抱着安慰可怜的好友,Vivian也生出无限唏嘘,她又在职业路上,失去了一个队友。伤病和意外,是这条花路上的荆棘,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多久,又是否能到达向往的顶端。

但今天,应该是让小伙伴告别遗憾,重整旗鼓的日子,她试着掏出手机,叫了个Uber。一边拍哄着,一边扶着有点冻僵的Aline先回到房间里来。

隔壁肯定是有大热闹在发生,引得附近几个房间里的客人,都在大客厅那边围观。正好,暖过神的Alina也不想自己脆弱的样子,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宾客注意到,明天再变成八卦小报的豆腐块消息,退役运动选手在派对上企图轻生之类的。

她找到自己藏起来的大衣,一边穿外套,一边问Vivian她们要去哪里。“就去你现在想去的地方。”Vivian带着她轻手轻脚的穿过房间,避开热闹的人群,悄悄的来到了连通电梯的玄关处。

两人悄悄对视,都想起了以前从封闭式训练馆,偷偷叫外卖吃的训练时光。

“对了,Chloé,叫上她!”

“好的,你按着电梯,我去叫。”

30分钟之后,怀抱着一瓶粉色气泡酒的Chloé,懵懵懂懂的跟着两个现役、退役花滑选手,站在了中央公园附近的露天滑冰场上。

她们披着厚外套,里面却穿了闪耀的派对舞裙,在平整冰面的反射下,于月光中翩翩起舞……

虽然不能再高速起跳空转了,但Alina尽情的翱翔,旋转,肆无忌惮的换刃、变步,这里是她从小种下花滑梦的起点,也是这一阶段生活的终点。

也许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不会回到冰场了,今天就让她和冰上舞台,好好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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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隔着窗户里晒到脸上的时候,Alina从黑甜中醒来,伸伸懒腰,觉得睡得挺饱。昨晚她们在冰场一直玩到半夜关门,Vivian打车回了酒店,她带着喝醉玩疯了的Chloé回了自己家。

探头看了看,果然还有一个金发大妞睡在沙发上,毛毯裹得紧紧,人也没醒,先不管她,自己去洗漱。

等洗完澡吹了头发出来,Chloé可能是被动静吵醒了,正迷糊的靠在沙发上呢,一头卷发爆炸般凌乱,脸上浓妆花的好像被狗舔过一样。

Alina也不在意她有点邋遢的外形,去厨房端了冰牛奶、煎蛋和松饼,企图唤醒好朋友的味蕾。

半晌终于醒了的Chloé,抱怨昨天派对主角躲了起来,没有看到她特意准备的惊喜礼物!

“什么惊喜,值得你念叨了一晚上?”

“脱衣舞男!全纽约最火热的那种!”

噗~Alina差点被牛奶呛着,激动道,“你疯了,要是被家长知道了……”

“Hello!家长?Girl,你已经24岁了,不是16岁,我们都已经成年,很久了!”

Chloé愤愤的用餐刀切着松饼,“我知道你热爱花滑,但这项运动偷走了你的人生,Alina!看看你,年轻美貌、家境优越,可你几乎没有参加过派对、没有男朋友,也没有时间读大学,大概也没有过…个人生活吧?”说到关键词,自动消音,还是给好朋友留了点面子。

“你已经为这项运动付出够多了,现在正好重新回到生活中来,come on试试看吧,也许你会喜欢普通人的生活呢?”咬了一口松饼,嗯~口感甜软。

可能是自己大惊小怪了吧,顺了顺气,“普通人的派对里,都有脱衣舞男这样的惊喜吗?”

“一般的派对可能没有,只是啤酒和乒乓球游戏,但是我Chloé策划的风尚派对,当然要有惊喜礼物!你昨天没看到,那些装扮着矜持贵族的宾客,看到突然登场的惊喜,玩得有多么high!”

自从达到饮酒年龄,就天天混迹在纽约上西区的派对动物,认为自己筹划的惊艳礼物居然没有被正主接收到,相当遗憾!

“行吧,我要去楼下的派对现场看看了。”说着,Alina放下餐盘,站起身。

“现在去干嘛,昨天人都走光了,表演时长是1个小时。”怎么简单的煎蛋也好好吃啊,差点忘了,闺蜜家的厨房,专门产出神秘的东方料理。干脆今天蹭了午饭再走吧。

“去看看你的惊喜礼物,有没有把租来开派对的房子毁了,不然我还得多赔房东钱呢。”

“放心吧,派对公司包了场地清理” Chloé的声音远远传来。

想着不用出公寓楼,干脆也没有换衣服,Alina在灰蓝色丝质晨袍的外面,套上一件大衣遮挡,就直接下了电梯。

从13楼的玄关进入派对房间,还好没有出现满地污渍、家具损毁的场景,看样子昨天扮演矜持贵族的宾客,素质还不错。只是地上多了一些彩带垃圾、酒瓶和酒杯也摆放得混乱,另外小食餐盘和冰桶到处都是,要收拾好也得花些时间。

“嘿,派对凌晨2点结束了,出口在那边!”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突然出现,吓了Alina一跳。

转身看去,穿了18世纪邮差服装的高大男生,正拿着垃圾桶,站在另一房门口,意有所指的看着她。这是,以为她是在派对上醉酒睡过头的客人?

Alina用手拢住衣襟,装作自然,“哦,你是派对公司的清洁员工?我,是,楼上的住户,昨晚闹得厉害,下来看看情况。”不想和陌生人解释,自己就是这场派对的源头,找了个也算实话的理由。

“Well,Madam(女士),很抱歉,我会很快打扫干净现场的,如果有损毁什么,公司也会照价赔偿,我们都买了派对保险。”这下小哥可能往房东的方向猜测了,他收拾的动作也加快了。

Alina抱着双臂,环视四周,还有点好奇,“So,你们公司要求,员工都要穿戏服上班吗?”指了指男生的古典邮差服。

“啊,这个不是清洁工的工服,是我昨天晚上的表演服,本来不想穿的,但是我自己的衣服包还没有找到,也可能被谁带走了,总不能光着膀子干活,就勉强穿上啦。”棕发小哥坦率的解释,这就是派对经常发生的混乱,好在他也习惯了,出来表演都带最便宜的旧衣服。

这下换Alina目瞪口呆了,原来眼前这个一米八几、身材健硕的棕发帅哥,就是昨天晚上送来的“惊喜礼物”,哎,你别说,还真挺符合Chloé的审美。

等一下,“派对表演,和清洁员工,怎么是同一个人呢?”她也没有类似的经历,语气充满疑惑。

不知是天然肤色,或者美黑了,还是涂抹了古铜肤色油的小哥,爽朗一笑,“通常不是的,但我得还学生贷款,所以,两份兼职,两份工资。通常还能在豪宅里找到一个免费的房间,打发半个晚上的睡眠,运气好的话,还能吃一顿丰盛的早餐。”

聊着天,小哥已经把大客厅收拾的差不多了。“可惜了,这里昨天是个主题派对,主要供应酒水,也没有剩下蛋糕。不过没有蛋糕,清理起来可方便多了。”

看着眼前收拾狼藉的兼职打工人,再想想自己昨天晚上的自艾自怜,Alina忽然有一种现实的冲击感,打破了以往的人生滤镜。

运动员也只是职业中的一个种类而已,她确实还年轻,也没有什么迫在眉睫的压力,为什么会觉得以后的人生,再也无法实现人生梦想了呢。

这一个梦想破碎了,就再去找一个新的呗。

和小哥暂时话别,匆匆返回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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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Alina拉着还没有洗漱整理好的闺蜜,单手托着满满一大餐盘的美式早餐,来到了复古华丽、又刚被派对洗礼过的楼下大餐客厅里。

与新认识的兼职小哥(AKA惊喜礼物),教导她人生要活在当下的宿醉花脸闺蜜,一起共享了一个全新的早晨。

“咔嚓!”国外手机的快门声有固定音量,极具戏剧感的画面被自拍定格了。

很快加深了阳光滤镜的照片,被打上了“活在当下”的标签,发在花滑运动员Alina Kelly Chow的个人社交账号上:

退役的第一个早晨,重新感受活在当下,谢谢昨晚闺蜜送的礼物。(当下和礼物英文皆为present)

Plus,如果有人需要优质的派对表演和清洁服务,可以联系XXX公司的Aaron(艺名)小哥。

这张自拍照片,随着网络,四散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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