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1 / 1)

断臂从高空落下, 重重地跌在了地上,惊起一小片尘土,血流慢慢地从断口处洇了出来,在地上汇聚成一小滩暗红色的水泊。

然而这并不能激起任何一丝涟漪。

半空中的龙被激发了暴怒极恶的本相, 人偶捡起地上掉落的剑神情肃杀, 就连躲在身后仁慈友善的草神纳西妲, 都对场上的血腥无言相待。

阿遥脸色惨白, 瞳孔都变成兽性的竖瞳, 龙鳞爬上了他的脸颊, 鹿角也长高了数十公分。

“我要让你后悔来到这世界上,”就如同神明灭世时的极度邪恶和冷漠,阿遥双目森森, “——我要让你在地狱中每日每夜地为今日悔恨。”

龙爪向前, 爆开巨大的力量,一爪刨向博士的心脏位置, 后者迅速回撤躲开致命要害。然而阿遥也没想过一击就能杀了他,他更多的是想宣泄杀戮和血腥的欲望而已。

爪爪见血, 博士失去一只手之后战斗力不可避免地下降,交手刹那间身上就多了无数伤口,血珠从伤口中流出来,将他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血人。

一朵朵血雾在身上绽放, 连阿遥追上去的眼睛都是红的。

身后纳西妲出声催促:“阿遥, 请你务必快一点, 我已经快控制不住世界树了。”

无论是之前与阿遥单独见面的,还是方才站在树底凝望的, 无疑是大慈树王本身。在纳西妲和大慈树王交谈的过程中世界树持续不断地攻击他, 他在期间跳跃闪回, 因此并不知道大慈树王和纳西妲在树底下聊了什么。

他只知道一个拥抱之后,大慈树王将管理世界树的权能交给了纳西妲,真真正正从世界消失了。

然而纳西妲对世界树的控制依然比不上天理注入的指令,纳西妲顶多是在阿遥快被击中的时候稍稍修改下枝条的方向,即便如此她都已经快浑身脱力,身体摇摇欲坠地催促着。

“阿遥,快一点。”

身形交错,博士从高处坠落,血雾如花绽放,将他的衣摆都染成暗色,阿遥杀红了眼的攻击奔着将他碎尸万段的狠劲,疯狂又激烈。博士也想要挣扎,然而再强烈的挣扎召唤出了机械生物,都被留在人形机械里的散兵烧成了灰。

世界树枝再一次袭来,阿遥眼也不眨地翻越过去,导致与他贴身肉搏的博士成了最终的受害者。绿色枝条将他狠狠地钉在了地上,像是枷锁,在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里绽出极致艳丽的血色花朵。

事态急转直下,即使博士也没预料到是这个后果,他看着散兵飘落下来,将那头暴虐的龙揽在身后,自己走上前来。

“一切都结束了,多托雷。”

他真的会死。

生死关头,博士直勾勾地看着散兵,他浑身都是血,嘴唇却不自觉地勾了勾,朗声笑着说:“这一场是你赢了,斯卡拉姆齐,我不得不赞颂你的忍耐和实力……然而这远远称不上结束。”

他的眼神里全都是滑腻腻的怜悯:“即使你面前的我死了,还有无数个我依旧在这片大陆上活跃——要知道,切片技术,还是我在你身上实验获得的。”

他说的实话。

眼前的博士是最强大的个体,杀死他也无法扭转“多托雷”们依旧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事实,他早就将自己分成了数份,洒落在提瓦特各处。

散兵提着阿遥的剑,冷漠地注视着他。

狂风鼓吹,空间裂缝越来越多,黑洞一样将周围的一切全部吞噬。博士身上已经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肉,关节尽断,血淋淋地露出了其下的白骨。

散兵缓缓将剑对准博士的心脏捅下去,他满心的暴戾恣睢都在这一刻被隐去,变得平静安定。

他问:“你真的觉得’多托雷’们还能活下去吗?”

持剑的手很稳,一点一点下沉,戳穿博士的心脏,再将其搅成无可复原的肉泥。

勾了勾嘴唇,此刻终于能在散兵身上看见神明高高在上的影子,他的语调也平静下来,带着一丝得偿所愿的餍足。

“未免你在死前还不清醒,我劝你最好再感应一下,你的切片们是否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博士的瞳孔在此刻紧缩。

一直以来被忽视的异样被提起,那张从来都是冰冷审视的剑终于在此刻扭曲得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你……什么时候……”

这副恍若恶鬼的样子极大地愉悦了散兵,他没有回答,而是将剑从博士胸口□□,再次高高地举起。

“这一剑,是为了踏鞴砂,为了阿遥,为了我自己。”

“吾乃人造之神‘七叶寂照秘密主’,于此时此地赐予人类永恒的失败。”

向博士的头颅狠狠掼进去!

一月多前,深渊宫殿里。

深蓝如同海面波纹的纹理点缀这座藏在地底数百年的宫殿,在粘稠流动的黑暗之下,深渊教团的王子空与散兵单独交谈。

空提到了雷龙的轮回,提到了天理对雷龙的提防,他将深渊教团特殊迅捷的情报搜集能力摆在了牌桌上,试图用帮助散兵获得神之心为由换取他的帮助。

然而散兵神色恹恹:“神之心本来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不需要你的帮助,我自己也能取得。”

他抬脚就走,身影很快消失在雾里,留下空在原地怔怔不知所措,还以为好不容易获得的结盟机会就此破裂。

——下一刻,散兵去而复返,又重新回归到深渊宫殿的大厅。

“你说深渊教团获取情报的能力很强?”他挑了挑眉,“那不如你让你的手下们,帮我找个人。”

希望骤然又起,空的眼睛亮了亮:“谁?”

“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多托雷。”

这世界上没有比散兵更了解多托雷的切片技术是怎么回事,他暗中收集了不少关于切片的情报,此刻尽数交到了空的手中。

“切片的数量就这么多,我需要你和你的深渊教团在这段时间内快速掌握所有切片的位置,再等我信号发出的时候,一举杀死他。”

散兵抬头看了一眼穹顶,直直地与空对视:“我来对付他的本体,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让我看看深渊教团的实力吧。”

“信号是什么?”

“等到时你自然就会知道了,”散兵不动声色,扯了扯嘴角,“让你的人盯着须弥。”

空低低地笑了一声,深渊里全都是空间缝隙,教团里的人可以通过裂缝去往地上世界的任何一处。他答应了散兵的提议,只要深渊教团能协助他干掉多托雷,散兵就会协助他与天理为敌。

……如果天理真的不择手段地对付阿遥的话。

冰冷的穿堂风不知何时而起,从大殿里穿过,掀起一阵阵尖锐的哭嚎。

刚才的傲慢被收敛了起来,散兵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他停顿了许久,才问空:“天理会怎么做对付阿遥?”

此时他还不知道世界树已经被暗中动了手脚,然而带上天理的名义就已经足够心神震动。她端于七神之上,于天空岛俯瞰这片大地,是比神明更加高位的存在。

空的眼睫垂了下去,声音也带上了凝重:“天理做事向来迅捷毒辣,就像当初对付坎瑞亚的时候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她一旦盯上了猎物,就永远不会放弃,直到得手的那一刻。”

“原来如此。”

空气突然就凝重了,即使空不明白这种凝重如何而生。

停顿片刻,散兵在瞬息间就做好了决定,他深吸一口气:“坎瑞亚科技发达,那有没有遗留下来的保护装置?”

“有。”

空拿出一面小镜子,递到散兵手中,这面镜子有一定的通讯作用,但它最初是用作一个保护罩而生的,只是需要注入相当庞大,即使神明也难以承受的住的元素力。

散兵将自己的力量全部注入到其中,他的脸色发白,肌肉不自觉地颤动,整个人都染上了灰败的气息。直到镜子完全与他的元素力绑定,在镜面上写下他认定的真名就会得到提醒。

“……你要这个做什么?”空听见自己的声音发紧,“就算你注入再多力量,镜子也——。”

“空。”散兵瞥了他一眼。

他打断了空,神色镇定自若。

“有时候我情愿自己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说不定他活的时间还能再长一点。”散兵将镜子揣进怀里,他的表情一如最初和空见面时的傲然,“后来又觉得没有意义,阿遥总说死亡同样是生命的一部分,但活人的纷争,哪比得上死人的宁静。”

帽沿微微挑起,散兵紧紧盯着空,那双眼睛此刻迸发强烈的光彩:“……如果有朝一日真的非要他死,与其被无穷无尽地追杀,不如从来没来过这个世界。”

那一刻震撼瞩目的光让空心口震动,刹那间他瞳孔放大,眼睁睁地看着散兵说完话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空按照约定,深渊教团倾巢出动,按照散兵给出的情报在全大陆范围内监视着博士的动向。深渊法师和丘丘人一直以来就在地上活动,他们出现在各处都不奇怪,即使被博士发现了还能立马回归深渊全身而退。

时间一天天过去,深渊教团还发现了几个博士新诞生的切片,为保证计划顺利,连空自己都悄悄地来到地面之上。

他们不知道散兵所说的信号究竟是什么,保持按兵不动,直到须弥地底传来新神诞生的消息,同时小吉祥草王出逃,教令院大乱,须弥城地底传来一声怒吼。

“刹那生灭!”

整座城市都陷入了震颤战栗和恐慌中,然而空却明白了散兵所说的信号是什么。须弥的情报传来,他立马向全体深渊教团下令:“出击!”

强大的,死于深渊使徒的围剿。弱小的,在深渊法师制造的□□中神陨。凶手在一击必中后悄悄退场,唯有死亡的画面终于顺着神经脉络传回了本体。

“你……什么时候……”

博士瞪大了眼睛,其中全是不可置信和难以预料,他想问散兵什么时候和深渊教团勾结在一起了,什么时候又暗中搜集了他的情报。

然而一切问题都失去了意义,手脚被束缚,胸口还被一脚碾进地里,眼前单手剑裹挟着雷光电弧朝他落下来,已经避无可避,连刀柄都要狠狠地捅进去。

“多托雷,受死吧!”

“归于虚无之前见过世界树也不算全无收获。”

多托雷猖狂大笑:“……那你就跟我一起死吧!”

散兵眼中一凛。

随即——

轰!

轰!轰!

前一声是刀柄彻底插入脑部后代表博士彻底失控的小型轰鸣,后两声是博士的身体轰隆炸出无数的碎片,他在最后一刻当机立断选择了自爆,如今尸体碎片铺满了整片空间,引发了剧烈的二次爆炸。

这最后一击毁天灭地,大地分崩瓦解,穹顶仿佛被一只巨手撕裂一片一片的,博士的死亡带着将天地同归于尽的磅礴力量,瞬间将这片世界树笼罩的空间都撕得粉碎。

散兵处在爆炸的正中心。

空间边界,纳西妲紧紧咬住嘴唇,试图控制住蠢蠢欲动的世界树,然而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我……控制不住了!”

枝条突破了草神的力量,闪电朝正中的龙攻去!

下一秒一个身影从眼前略过,直直地朝爆炸中心冲过去,势不可挡地无视爆炸在身边炸开。

他身后还有万千比爆炸还要凶狠的枝条在追逐,纳西妲只能在原地大喊:“阿遥,别进去!你会死的!”

他根本没听见。

阿散还在最里面,在博士死亡的那一刻,他是距离爆炸最近的人,他才是最有可能会被波及的那一个。

阿遥跳上机甲又轻盈落下,逆着风向向中心奔去,如同飞蛾扑向晃动的烛火。

在漫天的空间裂缝和尘埃风沙里,阿遥终于看见了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他已经受了重伤,与人形机械连接的管道部分都在铺天盖地的爆炸中被炸断。

没有了管道连接的阿散已经失去了行动的力气,眼见着最后一波汹涌猛烈爆炸马上就要袭来。

阿遥伸出手,拼命往前跑,在散兵没有知觉的身体上套上了他最后一个无比坚固的护盾。

在下一刻胸口瞬间剧痛,世界树枝极速袭来,狠狠地贯穿了阿遥的胸口,将他钉死在这片即将崩塌的土地上,随即白光吞噬了在场所有人,灰烬和尘埃都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最后一波爆炸炸开,轰——

良久。

硝烟散尽。

风卷走涌动的尘埃。

散兵好端端地站在原地,龙的力量最终还是保护了他,让他免于烈火,让他免于灼伤。

他愣了一会,茫然又无措,而后回过头。

当啷。

手中紧紧握住的剑突然落在地上。在他面前的阿遥胸前大量鲜血喷洒而出,将层层全部都浸透了血色,血流从胸口巨大的贯穿伤里汩汩流出,顺着晶莹七彩的树枝缓缓流到地上。

“我……”阿遥张了张口。

一瞬间胸口的冰凉打乱了脑中全部思绪,阿遥想说你没事太好了,想说我有没有帮到你,想说博士是不是死透了,想说世界树造成的伤口太疼了。

最后他茫然无助地抬起头,声音发颤。

“……阿散,我是不是又要进入轮回了?”

阿遥向来不在乎生与死的距离,他曾经觉得就算自己身陨,也能化作无处不在的风,化作头顶飘散的云,以另一种形式陪伴在阿散身边。

然而他此刻感到了笼罩在头顶的恐惧。

——要是他死了,阿散会不会又守着回忆孤独地度过一个四百年?

无数混乱纷杂的念头都混沌而去,阿遥伸出手,指尖落在散兵脸上,在他脸上留下一个血印。

“我……要是再次进入轮回,你还会愿意等我下一个四百年吗?”

“不会!”

散兵跌跌撞撞地朝他走了两步,他扶住阿遥,将他拥入一个充满血气的怀抱里。

“我不会等你的,因为我是一个比谁都自私的人。”

他将整张脸埋进一个冰冷的颈窝里。

指令完成,世界树在此刻崩塌成点点如星光灿烂的碎片,在这浩瀚星河里,到处是空间破碎后的时空乱流。

阿遥从半空重重摔落,落在散兵的怀抱里。

散兵的声音颤抖,喏喏半天只吐出一个名字:“……阿遥。”

眼前开始模糊,恍惚间感觉到一阵轻响从胸口中传出,但阿遥已经没有精力分辨出这是什么东西。

龙曾经说过要嫁给阿散,不要白无垢,要最闪亮的礼服。

血液喷涌而出,此刻他披着血色闪耀的纱,面色惨白却依旧精致,靠在散兵怀里。

“我……四百年前的时候就想告诉你,只是没来得及。”

阿遥闭上眼睛,声音因为剧痛而虚弱颤抖:“我本来是一条无忧无虑什么都不懂的龙,遇见你之后我学会了悲伤、难过、嫉妒和委屈。”

“可是每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那些酸涩的负面情绪就消失不见,心里只剩下欢喜。”阿遥声音低低的。

“欢喜到让我觉得每一个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都无比璀璨。”

他的人偶叫阿散。

他是雷电将军创造的试作品,他是踏鞴砂的倾奇者,他是愚人众的执行官,他是须弥的新任神明。

龙和他亲吻过,拥抱过,一起度过漫漫长夜,最重要的一点是,龙的生命里只有他。

你永远永远不能忘记他。

少年靠在散兵身上,逐渐没了声息。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手有千钧重,散兵一寸一寸地抬起,从阿遥的怀里取出镜子,再从发际上取下铃铛。

手微微用力,铃铛就被融成了两个金色的指环。

“我知道啊。”散兵将其中一个指环套在了阿遥的手指上,“我知道你从来没骗过我。”

只要一个人眼里只有他,永远朝他奔来,他就知道那个人是真心喜欢他。

下一秒。

镜子被注入了所剩无几的神力,刹那间光芒吞没了破碎的空间。神力抚平了阿遥身上所有伤口,触目惊心的贯穿伤也缓缓愈合。

他在散兵怀里就像睡着了一样。

镜子的防御被触发,瞬间在阿遥身周制造了一个紫色的护盾,像一个气泡一样从散兵怀中飘起,笼罩着阿遥,向高空的空间裂缝里缓缓飘去。

裂缝不知会通往哪个世界,然而镜子和其中属于散兵的神力会保护他。

“我不会再等你下一个四百年了。”他的眼眶微红,“所以你会没事的。如果世界不愿意接纳你,那我会让它肃清。”

“等你重新回到提瓦特,整个世界都会拥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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