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
沈千机听后连连摇头。
自己从未在幽老处听闻此事，如今兰山先生突然提起，怎能让他相信？
再者，假使如兰山先生所说都是真的，他在接到书信时，幽老就已经定下了自己下一任门主的身份，但这事是发生在两年前，当时自己不过刚和幽老认识不久。
幽门门主？那是何等身份！
似他那等心深似海人物，怎么可能早把门主位置交给一个并不熟悉的年轻人？
所以，兰山先生说的这一切根本不能让他相信。
兰山先生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书信，神色平静地交到沈千机面前。
“书信在此，你可以自己看看。”
沈千机接过书信展开查看，越是细读，心中越是惊讶。
自己和幽老相处日久，平日也曾看过他的笔迹，心中将两方笔迹对照，竟是一模一样！
可见这书信真如兰山先生所说，是幽老亲笔写就！
书信的内容十分简单，可给沈千机心神造成的冲击，却绝不亚于惊涛骇浪！
兰山吾友，见信安好。
现有幽门子弟沈千机，因术法相悖，受剑云宗驱逐。
此子身负幽门密匙，乃我空无幽门下一任门主之选，今致信到此，依书院与幽门之规，他将在书院修行，所行所为皆依常理。
不过短短
几句话，沈千机却是看了数遍。
瞧着书信末尾的落款，只有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姜摧峰。
看着沈千机表情逐渐平静，兰山先生这才开口。
“现在是不是信我所说了？”
沈千机将书信举在两人之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兰山先生似是早有所料，语气淡然道：“既然这封信今天给你看，那它对我就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你想留着它去找姜摧峰求证，大可随意就是。”
沈千机感激地点了点头，先是小心翼翼将书信收好，这才开口。
“关于先生所说，我暂且不能给你答复，一切要等我问过幽老，才能定夺。”
兰山先生对此兴趣缺缺，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你答不答应，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
“但既然你想先问个明白，我便遂了你心意，给你时间求证。”
沈千机犹豫片刻，再度开口。
“既然先生今日聊起幽门，我有一事不明，还望先生能为我解惑。”
兰山先生抿了口茶水。
“我说过，今天就是来和你摊牌的，只要我能做出解答，你无论有什么问题，大可提出来就是。”
沈千机道：“我想知道，幽门为何是如今这等局面？”
看到兰山先生不解神色，沈千机连忙又道：“我是说
，听你刚才所说，当年镇压阴魂，除了王朝的数十万兵卒，幽门也起到了重要作用。”
“明明这等丰功伟绩足以在大陆上扬名，可为何事后差距如此之大？王朝能光明正大进驻书院，而幽门却要私下达成协定？”
兰山先生思索片刻，说道：“事情过去数百年，当时具体如何，现在已经无从考证。”
“我只能根据观察到的细节，来给你一些推测，究竟事实到底是什么，还得你自己去寻找。”
沈千机认真点头，静待兰山先生下文。
清了清嗓子，兰山先生开口道：“在说出推断之前，我必须和你说说如今大陆的格局。”
“从王朝建立开始，大陆就划分出九洲，各洲内又有数家武道宗门。”
“这些宗门名义上服从王朝统治，可在其洲境之内，却又完全自主。”
“这就导致王朝的法度颁布，可各洲在应对上却多有不同。”
“作为王朝首府的炎洲，执行力度要远超其余大洲，而紧邻炎洲的瀛、汉、流三洲，也还算合乎规矩。”
“可一旦超出这几洲范围，其余大洲的态度，就十分令人玩味。”
“例如生、祖、元三洲，虽然表面上一律执行，可暗中却是阳奉阴违，各洲仍旧按自己那一套进行，只是表面要对
王朝恭顺。”
“而最远的长、玄二洲，则是根本不把王朝的法令放在眼里，故而最是难以掌控。”
沈千机听后微微点头，对此他也深以为意。
先不提幽门所在的玄洲，单单自己长洲的见闻，就足以看出他们对王朝的轻视。
兰山先生继续道：“王朝为了改变这一状况，已经先后做了多次尝试，可收效却并不明显，今次各洲大比，只不过是又一次尝试罢了。”
沈千机听后反问道：“这些事和空无幽门有什么关系？”
兰山先生道：“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问题。”
“当年幽门能在击退阴潮的过程中，起到和王朝不相上下的作用，可见他们的实力绝不一般。”
“但在那件事后，空无幽门却并未大张旗鼓扩大势力，反倒选择隐匿踪迹，融入尘烟。”
“在之后对待书院的态度上，刚刚我就有提过，王朝从最初的相互尊重，一步步转向完全操控。”
“但空无幽门的态度自始至终都不曾发生改变。”
“除了阻碍王朝插手书院事务外，他们好像对争夺权势毫无兴趣。”
“就好像只是在维护书院，以免那些阴魂再度泛滥一般。”
“这种视权利如无物的态度，在历任幽门门人身上皆有体现。”
“以此我推断
，如今幽门的景况，跟外界因素关联不大，反倒是他们自身，仿佛置身于重重迷雾之中，让人看不分明。”
听到这，沈千机视线低垂，不断沉思。
虽然当初幽老和自己解释这件事的时候，曾说是因为幽门多为异修，在大陆行走遭受排挤。
可他本能地感觉到，其中定然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今天之所以对兰山先生提起此事，也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
但结果令人失望，兰山先生的推论虽然看似合理，却又处处和自己了解到的事实不符。
虽然在幽门有重大隐秘这件事，他和兰山先生意见相同，可除此之外，对方却再未能给自己任何有用的信息。
如此看来，想要知道事实真相，就必须等到大比结束，自己亲赴空无幽门，从幽老口中问出实情。
用手捏了捏衣袖中的书信。
既然他把自己当做继任者来培养，那在自己抵达幽门之后，想必就不会再有所隐瞒。
想到这，沈千机对着兰山先生开口。
“我心中疑惑尽除，眼下要加紧准备瀛洲大比，就不在先生这多做逗留了。”
“关于一等管事，请容我求证后，再给您答案。”
说着便要起身告辞。
“且慢。”
可就在沈千机临出门一刻，兰山先生却是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