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在几个小太监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着，因为担忧过度，他献媚的好主意又泡汤了。
本来寻了十个姿色不错的民间良女来，要进献给皇上解闷解乏。
虽也知道当今的圣上不怎么近女色，但他坚定相信，这仅仅不过是因为没见到过国色天香而已。
也许皇上不会碰她们，但国务繁忙之际，哪怕只是能给他唱个曲儿，跳只舞儿解解乏闷都行哪。
可谁曾想，却碰上了朱由检恩爱有佳的周皇后在场，实在运气不好，总遇倒霉事儿。
被这正宫娘娘撞见了，那还了得。
计划泡汤不说，保不准还得被治罪。
很快，魏公公穿过几道门后，来到了这处偏殿。
“皇上，老奴罪该万死。”
魏忠贤一进来就跪倒在了地上，且听他说道：“皇上，您就饶恕老奴的罪吧？”
几十岁的人了，哭的那叫一个悲痛交加。
朱由检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儿，望了一眼韵味犹存，脸上委屈的周皇后，又见到了那几位年妍姿俏丽的美人儿，简直左右为难。
“你让朕，说你什么好？”
“老奴该死，老奴真不是个东西。”
魏忠贤一边说一变扇自己的脸，完全没有所谓九千岁的架子。
“可是老奴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想让她们来给皇上唱个曲儿，跳只舞解解闷而已。”
“请恕老奴直言，像先帝那样心里很有想法的皇帝，在干心爱的木工活时，都万没您批阅奏折这么废寝忘食过，老奴，实在也是怕皇上忙于这些国事的时候，把身子给拖垮了。”
过了一会儿，周皇后走到了朱由检身边，脸上多出几分安详之意，安抚道：“好了，皇上，臣妾看这魏公公，也不过是为了您身子着想，并没有什么恶意，您贵为天子，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你的，想要纳妾，臣妾也决不是那种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女人。”
“皇上若有意纳妾，臣妾决无多言。”
朱由检眼神宠溺，对于周皇后又是多出了几分好感，“还是爱妃善解人意。”
“朕这辈子，能得到你这么好的女人，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份哪。”
“哪里的话，臣妾此生能得皇上垂爱，这才是臣妾的福气。”
朱由检心里头生出一丝宠意，摸了摸她脑袋，将之抱在怀里，纷乱的心里头瞬间安静了下来。
且见他鼻头一动，眼神变得奇怪。
“为何爱妃身上，没有味道？”
“什么味道？”
周皇后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奇怪的问，“皇上莫不是出现幻觉了？”
“不会有错的。”
“这味儿……”
朱由检抬眼一看，顿时望着那面前跪着的一排女子，随手一指，“你，过来。”
那女子晃悠悠的走到了面前。
“来人，搜她的身。”
“是。”
传来一位宫女，过来从她身上四处翻找，却一无所获。
然而很快，便只见得朱由检眼神一凝，在她裙角用力一扯。
撕拉——
一颗米粒大小的香丸滚落。
捡起一瞧，正是这股香气的来源。
令自己感到心神都乱了。
再一看，这几位美女已经索然无味。
朱由检恼羞成怒，望向旁边的魏忠贤，“咋回事？”
“老奴万死之罪！”
又是他搞的鬼。
其他九位女子，同样的裙角处，皆被寻出一颗香丸来，显然是有意而为之。
“皇上，甭提了，您素来不近女色，老奴也是听了手底下几个太监的谗言才用了这么个歪主意。”
魏忠贤一边哭闹着，一边有意无意的说道：“老奴实在是怕主子您被这满桌堆积的一摊废纸给吞没咯，所以才想让皇上您干点儿别的，放松放松。”
朱由检冷眼望着他，一脸严苛，“这些，可都是家国大事，各地官员们提出来的难题和建议，都在等着朕批复，怎么能叫废纸呢？”
“没准儿，救国之良方，中兴之妙计，就会出现在某天的一纸奏折上。”
“错！”
魏忠贤脸上少见得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皇上，朝堂上的清流们什么嘴脸你也看到了，各地官员若都是如此，您批复的奏折，有几个能按照您的意思落到实处？”
“不是老奴嚼他们嘴根，说他们坏话。”
“凡是皇上您下乡去看上一看，就知道什么叫做阴奉阳违。”
“这些奏折，在老奴看来，不过就是一堆废纸。”
“至少，现在这个情况，它就是一堆没用的废纸。”
朱由检眼神诧异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皇上，您不知道吧？”
“奏折不过是纸上文书，大臣们在上头专挑好的说，把重要的都略去了，各地灾情民情若不是老奴手底下那些儿子孙子们督促着，大明朝早晚被他们给搅黄咯。”
魏忠贤推心置腹道：“这奏折，实在是天底下最没用的东西，皇上您没考察实情之前，对待一些大臣奏折的态度，永远也只能是信一半，怀疑一半，否则贸然批复，反而增乱。”
“因为官员们得到皇上的批复，而皇上又不知实情如何，这便成了他们中饱私囊，享受特权待遇的保护伞。”
“所以老奴才会一直建议皇上您去干些别的轻松的事情，别一头栽在这废纸堆里忙活。”
“有这空子，皇上哪怕就是去各个军营里头转悠，犒劳一些将士，都比这有用的多。”
“读书人在这世道上，是靠不住的，却也不能都得罪了，毕竟他们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
朱由检听完这番话语沉默了许久，又联想到了自己以前那番文臣皆可杀的话语。
他语气平静了下来，“魏公公所言，是没错的。”
“朕听你的话，不过，这些奏折，朕也不能不看。”
“也许奏折上确实隐瞒了事实，但朕相信，朝廷里头有着一些官员，在各地都有过工作经历，阅历颇广。”
“这些奏折瞒得了朕，却未必能瞒得了他们。”
“朕决定，将这些奏折全都扔进南书房，给那儿的大臣们看，再以中兴大明为方针，专挑重要的给朕讲。”
“得朕批复后，不必通过内阁，他们这几位南书房行走，直接统一对六部下达决议。”
魏忠贤听闻此番答复，甚是欣慰道：“皇上能有此番领悟，实已经远远超过先帝了。”
“老奴也曾这样劝过先帝爷，先帝爷的答复，就是没有任何答复。”
“可那些奏折，是如何处理的？”朱由检好奇道。
“都是由老奴的儿子们，孙子们分工平摊的，他们做决定，这便是文臣口中所谓的阉党乱政。”
“实质上，就是他们想用奏折的方式把皇帝给控制住而已罢了。”
“现今的清流们，都是空有一身才华，可身后却也被那些财力雄厚，甚至有家丁势力，雄霸一方的乡绅世家大族给牢牢绑定在了一起，所以他们就算读过再多圣贤书，再有才华，也不敢轻易得罪身后的那些人。”
“被逼无奈也好，心甘情愿也罢，他们也只好来得罪皇上，就是这样，也断不肯牺牲自己的利益。”
朱由检眉头紧锁道：“朕明白了。”
“你的意思就是说，大明若想中兴，问题出在这上边儿？”
“皇上，老奴这几日称病在床，没有上朝，就是在反反复复的劝说那位叫席守明的老道人，可他宁死不从，居然还说出了一些忤逆的话来……”
“所以老奴才不敢让他来见皇上。”
“他说了什么？”
“老奴不敢说。”
“只管说。”
“他说，大明实则已亡……”
疯子？
不。
朱由检不顾身边一众女子，还有周皇后，专注的望着他，责备道：“他不来，你不会带朕过去吗？”
“快，速速带朕去见那位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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