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1)

岑扶光能清晰感受到周身血液躁动的汹涌,他能听到内心深处传来的叫嚣。

就是她了。

岑扶光,你不能错过这个女人,错过她,你一定会抱憾终身。

你们灵魂契合,心有灵犀。

绝对,不要错过她。

置于腿上的右手做了一个缓缓抓取然后紧握的动作,心里越激动,面上就越冷静。

既然她问得如此直白,岑扶光也答得十分干脆。

“南方氏族。”

江瑶镜眨了眨眼,然后微微后仰,面无表情地看着岑扶光,而江鏖也默默地看着他,同样的面无表情。

岑扶光看了两人的反应,终于想起了一件要事。

江瑶镜的母亲就出自洗鹤姜氏,是地地道道的江南氏族。

“咳。”清了清嗓子为自己找补,“我说的氏族,是指无事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的那群人,一直以育人为己任,桃李满天下的洗鹤姜氏自不在其列。”

江瑶镜:……

真真是好家伙,出个主意,差点精准把外祖一家送走。

无语叹了一声,半垂着眼帘,凝神细想。

虽然母亲是江南人士,但江瑶镜没有去过江南,不过和外祖一家的通信来往很频繁,他们也来京城看过自己几次。

这些年的闲谈抱怨累积下来,至少江南的地界而言,那边的氏族,江瑶镜还算了解。

她在脑中回忆收集这些年信上曾出过的抱怨闲言。

因为洗鹤姜氏只教书不入朝,最多客居参与编撰修书,几代人都在鹤鸣书院耕耘,教出的贤臣大儒无数,鹤鸣书院也就此闻名于天下,是江南鼎盛的书院之一。

偏偏就是,洗鹤姜氏不入朝。

这也就造成了一个很让人无语的现象。

每到入学季的时候,姜家门槛都要被踏破几根,走到哪都被奉为座上宾。

和普通官宦人家无关,那些人对姜家人一直都很尊敬,就同为氏族的那几家真的很难言,送孩子来进学时,个个恭维。

而当他们的孩子真正入学后,也不能说就瞧不起人了,但那种不能形容的,偏偏聪明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高傲总是若隐若现。

总是高人一等的轻蔑。

姜家教书再厉害又如何,朝中没人还是无用。

脾性最为暴躁的小舅舅曾经最高记录是连着三篇脏话问候那几家,还扬言,等他继承书院后一定把书院搬到深山老林去,让那群每年都闹着要带书童入院的公子哥儿体会一番什么才是真正的求学艰难。

这边江瑶镜在回忆旧事,江鏖也没闲着。

他一看小月亮在沉思就知时间不会短,他本想和亲王闲聊几句打发时间,谁知秦王似乎也陷入了沉思,只盯着自己面前的酒杯出神。

被他两影响,江鏖也开始发散思维。

他在想,还有谁能辖制秦王?

江鏖不想小月亮和亲王有交集,身为臣子,他知道的更清楚。

秦王说不上坏人,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他正邪难定,行事只随心意,但心不是一般的硬。

只要认定了一件事,哪怕不折手段,甚至冒天下大不讳都一定要达成目的,就如当初的淮安。

明明是胜仗,但大营后勤不足,还有其他地方在开打,实在接手不了这三万人的俘虏,这消息传回来,对俘虏的问题大家伙还没开始讨论呢,第二天消息又来了。

秦王直接下令全部坑杀。

那年秦王,十五岁。

想到这件事,哪怕老练如江鏖,依旧没忘记当时初初听到消息时的手足战栗之感,秦王的决定没有错,那三万人不能放也不能留,可他太果断了。

果断到骇人。

现在看着小月亮和他往来,总有心惊胆战之感,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且,这件事自己也是想促成的,能不降等自然最好。

但秦王必须要防一手。

这个人选自然是陛下,但偏偏,陛下有时候真的管不住秦王,还时常被气得跳脚,江鏖对他实在没有信心。

所以还有谁能管住秦王呢?

“说起来……”一旁的岑扶光蓦地出声,“最近这段时间,侯爷有和洗鹤姜氏联系吗?”

江鏖抬眼看他,“怎么?”

岑扶光一副闲谈模样,漫不经心道:“侯爷也知,太子身体不好,不能过于劳累。”

“但也不能一直闲着,总得找点事来做。”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江鏖,在看到他双眸忽而一亮时薄唇微勾,接着若无其事道:“所以太子最近在整理医书,准备编撰整理成典。”

“目前正在筹备阶段,再有几月就该广告天下,同时邀各大医家能手入京商讨辩论。”

“如果本王没记错,洗鹤姜氏家中藏书万卷,关于医书类,可否割爱手抄本?”

是了,太子!

江鏖终于想到了最贴切的人选,最能辖制住秦王的,不是皇上,而是太子。

秦王是桀骜没错,怼天怼地怼皇上,但从不曾对太子恶语相向过,他几乎可是算是太子一手教养长大的。

“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太子果然仁心仁德。”江鏖直接替姜家应了,“王爷放心,我一会儿就给他们送信。”

这对姜家也是提升知名度的好事,他们不会拒绝的。

岑扶光不置可否点后,又端着酒杯慢饮打发时间,江鏖也垂眸平复心情,同时琢磨着,到底该怎么和太子牵扯上?

确定江鏖没再留意自己后,岑扶光才放肆又克制地看向对面的她。

怎么有人能这么好看呢?

眼好看,脸好看,就连想事时无意识的嘟嘴抿唇的小动作都是格外的可爱。

真真是哪哪都撞到了自己心上。

情人眼里果然会出西施。

——

“找到了。”

江瑶镜终于回神,她在繁复的记忆中抓到了重点,双眸亮晶晶地看向岑扶光,“炼丹,年岁最长那一辈人,开始接触炼丹了。”

岑扶光缓慢眨了一下眼,完全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能看见她的笑颜。

这还是她第一次,不带疏离不带客套的,对着自己笑诶。

等了几息也没等到回应,江瑶镜微微偏头,“王爷?”

岑扶光又被她歪头的动作可爱到了,竭力控制想要上扬的唇角,一脸凛然,“本王似乎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消息,江姑娘是从何处得知的?”

“从舅舅们的家书中猜测的。”

江瑶镜思考了片刻,整理好了语言才接着道:“前些年还在打仗的时候,他们那几家的长辈虽没现于人前,但也一直殚心竭虑想为家里留下生路。”

那会儿还不明确还要乱几年呢。

大家长总不能眼睁睁等死,万一打到江南来了呢,总要事先预防谋求生路的。

所以看似平静,实则及其忙碌。

“如今天下太平了,他们却耗费了很多心血,听舅舅说,这几年,一旦有什么补身子的良方现世总会遭到哄抢,擅调理身体的大夫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

“不过无甚大用。”

“听舅舅说,近期江南那边,方士出没的,有些多了。”

方士都来了,炼丹还会远?

岑扶光眸光大亮,今天还真收到了意料之外的好消息。

方士出现,那他们即使不会炼丹,自己也会他们‘爱’上炼丹的。

“炼丹好啊……”岑扶光下意识地摩挲着手上的扳指,江瑶镜的目光也被他的动作吸引了过去,最先被她看在眼里的,不是右手大拇指的墨翠洒金龙纹扳指,而是他正转着扳指玩的左手。

他的手是真的修长白皙,纵指腹粗茧明显,但仍瑕不掩瑜,甚至还添了些粗糙的美感。

而最能惑人视线的,是他左手虎口处,一颗殷红的小痣。

在这春末夏初的时节,在一个男子的手上,看到了茫茫大雪天地同寂时独有的烂漫。

不由心内感慨,老天爷着实偏爱他,不仅为他精心雕琢了容颜,就连手上都有着常人难以比拟的小巧思。

“这炼丹不止需要黄金朱砂,也需要集日月精华的吉物才是,譬如百年不闻人声的山林内,某种数十年才能结出的果实……”

“不止,山林内奇珍居多。”江瑶镜给自己倒了一杯桃花酒,也不喝,就在手中慢慢转着,欣赏淡红酒酿随波浅荡的涟漪,“或许有那么一种,就和曾经《异物志》里所记载的神药,很是相识呢。”

岑扶光笑望着她,接着道:“神药百年一现,食之沿岁十年?”

隔空朝她举起酒杯。

江瑶镜也笑。

“还能沉疴肃清,重返青春。”

说罢,举杯示意,率先满饮。

岑扶光也笑着仰头喝完了杯中酒。

看着他两你来我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江鏖一头雾水又觉诡异危险,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幸好老子是武将,文人的心眼子果然多。

不过,自家孙女和亲王,算文人吗?

这一次赴宴,双方都很满意,离去时,岑扶光看着江瑶镜做出保证,“姑娘放心,确定好计划后,你的心愿,就会达成。”

毕竟这些只是计划,真正实施乃至看到成果时,花费的时间是按年计的。

江瑶镜没想到秦王连这点都考虑到了,当然是越快越好,当即莞尔一笑,福身见礼,“如此,就静等王爷佳期了。”

“江姑娘不必多礼。”岑扶光虚扶一把。

这本没什么,上位者要表现仁慈谦和的时候总会这般做,隔空虚扶又没挨着,江鏖都没在意,江瑶镜本也没放在心上,但她又看到了那颗虎口胭脂红痣。

这是左手。

若说是随意伸左右手,可虚扶也是扶,该掌心向上,面前的大手却是立在半空,就那么巧合,一眼就让自己看到了这颗痣。

巧合吗?

还是秦王就这般敏锐,只看了两眼,余下惊叹都是收回视线后的内心独白,这也能被他察觉到?

等她起身时,只能看到他大步离去的背影,一身战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耀眼夺目。

目送秦王走后,江瑶镜回身,想对江鏖解释一番,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谁知江鏖率先开口,“……我怎么觉着,秦王好似对你有意呢?”

江鏖直觉一向精准,而他的直觉,在战场救了他无数次。

江瑶镜先前的念头被这一句话打散,身子后仰,甚至有些惊-恐地看着江鏖,“祖父,您在说什么呢,您这话好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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