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1 / 1)

温小海见晚上又吃大米饭,心头一喜,更勤快了,赶紧架好火,忍不住道:“姐,咱们晚上又吃大米饭呀?”

以前娘在的时候,大米饭也不是想吃就吃的,再说他也翻过了,姐买回来的米就那么点,肯定要省着吃。

温小云白了他一眼,“你不想吃就别吃。”

温小海连连摇头,不住地咽口水,“我吃我吃,姐,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姐弟俩一起洗了四十个鸡蛋,又把野菜摘干净,等锅里咕嘟的响个不停,鸡蛋熟了。

温小云把鸡蛋舀起来,有些野菜要焯水,不然会有苦味,等把鸡蛋重新下锅敲好壳儿,又下了今儿才买的干辣椒和花椒,辣蓼草她也没去掉,依旧和着葱姜蒜放进锅里。

这一切弄完,陶罐里煮的米也开了,微微炸开的米粒在水中翻滚,米香喷涌在这间破小的厨房里。

端起陶罐,撇了点米汤出来后,重新放火里焖。

温小云把野菜狠狠攥了几遍水,彻底去除里面的苦味,又切了葱姜蒜,倒了酱油凉拌。

可惜没有香油,不然这野菜滋味更好。

拌野菜的工夫,米饭就焖熟了,熟悉的锅巴香气萦绕在鼻尖,姐弟俩不约而同地咽口水。

又等了会儿,锅巴彻底形成,温小云将罐子里的米饭全都打到一个大口直肚粗陶缸子里,趁着米饭的热气,拿来猪油,大方地挖了一大勺进去。

温小海吓了一跳,“姐,你放这么多……”

连他都知道,猪油可不好得,娘在的时候还能养猪,可自从爹的腿摔断了,就连猪崽都给卖了,现在猪油得看着吃。

温小云懒得理他,又倒了点酱油进去,手里的铲子挥得起劲,卖力地将猪油充分搅匀。

猪油混着米香,随着热气袅袅上升,扑面而来,米粒在火光中泛着酱色的油光,晶莹剔透,油脂的迷人香气,真是香得她忍不住地咽口水。

温小海香的擦口水,“姐,好香啊,可以吃了吗?”

温小云瞪了他一眼,“急什么?”

一人盛了一大碗,温小海已经迫不及待,端起碗也不怕烫,奋力往嘴里塞,吃得龇牙咧嘴。

“好香,姐,真的好好吃啊。”

温小云没急着吃,而是将撇出来的米汤,重新倒回罐子里,罐子里的锅巴也是好东西,今晚吃不完,泡着明早也能吃。

就着凉拌的野菜,嗷呜一口香喷喷的酱油拌饭,满足地咀嚼。

真是太好吃了。

温小云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农活辛苦,外婆只要回来晚了,就会给她做猪油拌饭,滴上点酱油,又快又香又好吃,是她最怀念的味道。

温小海还小,下午已经吃了一个肉饼,这会儿一大碗饭已然吃不下。

他想留着明天吃,万一明天姐姐不给他饭吃了呢?

可爹一直没吃饭,而且刚才还帮着他求饶……

算了,这剩下的还是给爹吧,万一姐明天还给自己做饭吃呢?

温小云看他鬼鬼祟祟的端着碗出去了,哪里不知道他想干嘛,唇边泛起一抹冷笑。

老东西虽然恶心,可确实是原身的亲爹,古代十分讲究孝道,爹打子女那叫教育为她好,但子女不能打骂亲爹,更不能想着弄死他,不然有理也变没理。

以后千百张嘴,她可斗不过,世人的指责是相当可怕的。

她自认不是个能力大的,古代有古代的规则,但她也可以钻漏洞。

没了傻乎乎的原身做事,断腿的暴躁爹可不好弄,温小海既然是好大儿,那就好好孝顺吧,就看你能父慈子孝多久。

温小海端着碗过去,喜滋滋的,“爹,你快吃,这是我特意剩下给你的。”

温三铜本来还挺高兴,他早就闻到饭香了,奈何骂了半天,贱丫头根本不接茬。

看到儿子过来,心里还激动呢,还是儿子有用,不像贱丫头,果然女儿是不能疼的。

但他一听是剩下的,就有点不高兴了。

“怎么是剩的?没多的了?”

而且就半碗饭,没菜没肉的,够谁吃?

温小海一开始有点心虚,他吃得确实多,但也有点不高兴,姐一个丫头就吃了一大碗呢,他是小子,吃半碗怎么了?

还好心剩了半碗呢?

而且以前爹喝酒吃肉,不也是剩下的肉才给他吃嘛?再说了,他可是儿子,带把儿的。

没毛病。

“爹,这是我好不容易拿过来的,姐要是看见还要打我,你要是不乐意吃,那就别吃,我放着明天吃。”

温三铜也饿得不行了,闻言忍了一口气,连忙笑着安慰儿子,“好儿子,乖儿子,爹吃,爹就是高兴,你知道心疼爹了……”

他端着碗往嘴里塞,嚼了一口后,眼睛一亮,“哎,好吃,真是乖儿子,不枉我以前疼你。”

温小海心里这才勉强舒坦了点。

温三铜也松了口气,毕竟是个六岁的孩子,还好哄。

他放下碗就抱着儿子,一张老脸拧巴得跟老树皮似的。

“儿啊,爹底下那个尿盆,你帮爹倒一下吧,几天没倒,都满了……”

现在天儿也热,容易有味道,加上他的断腿不方便,屎尿全都在一个里头,熏得他有些受不了。

以前是贱丫头的活儿,每天都要倒,还要洗刷干净。

但现在贱丫头这么猖狂,哪里还会做这事儿,这几天都没清理过,他只能求助儿子。

温小海果然不愿意,他连连摇头,鼻尖那股骚味儿越来越重,挣扎着想走。

“不行,爹,我不会,让姐给你倒,不都是她在弄吗?”

温三铜有点急了,抓着他的肩,小声的哄,“儿子啊,小海啊,爹以前那么疼你,你就不能帮爹吗?你不想孝顺爹了?”

温小海毕竟是小孩子,对比温小云,他在这个家还算滋润,而且温三铜有着天下所有父亲一样的心愿,希望儿子孝顺自己,但凡有机会,就要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虽然有点烦,但还是很有效果的。

温小海闻言迟疑了一瞬,还是捏着鼻子,不甘不愿的应了,“好,好吧。”

温三铜顿时舒坦了,摸摸温小海的脑袋,一脸的有儿万事足。

“哎,真是爹的好儿子。”

温小海忍着恶心,使尽了力气才端起满满一盆的屎尿,往屋后的茅厕去,一路上屏息凝神,生怕弄到手上。

他走到半路憋不住吸了口气,顿时就哕了出来。

“呕,爹,你怎么这么能拉?这也太多了……”他好不容易倒完,回来就忍不住抱怨,手里的尿盆跟有毒似的,丢得远远的。

温三铜也有点尴尬,这事儿让贱丫头做,他一点没觉得不好,但让儿子做,就总觉得亏欠了。

这么一来,他也不好再叫儿子去刷尿盆了。

本来只是有味儿,但尿盆不刷,污垢的味儿越发的重了,堂屋里顿时弥漫着一股不可言说的恶臭。

“儿啊,爹这是还没好,腿都断了,爬不起来,没办法,都怪贱丫头,这事儿本来是该她做的……”

温小海脆弱的心脏瞬间就被带偏了,忘记了刚刚的那顿饭,转而愤愤不平。

“就是,这事儿就是姐的,她为什么不做?她才是丫头,哼……”

温小云听着两父子说她坏话,忍不住笑出了声,就是这样,看你们能融洽多久。

她则是搬来木澡桶,将厨房门关好,烧了整整两锅水,里面还放了艾叶,又拿来澡豆狠狠地把自己搓洗干净。

太舒服了,澡豆虽然没什么香气,但去污去油效果很不错,又顺便洗了个头。

她这短头发很好打理,干净又清爽,这是唯一满意的地方,但原因很让她难受,因为短头发不好抓,才不会被老不死的攥着就打。

温小云拿着自己破烂挂洞的棉巾叹气,原身这过得什么破日子。

洗了个澡,神清气爽,换上另一套干净的补丁衣裳,又趁着月色将打满补丁的衣裳搓洗干净。

温小海看得很是羡慕,以前都是姐烧水伺候他跟爹洗澡的,现在爹都臭了,他也有味儿了。

“姐,我也想洗澡。”

温小云闻到堂屋里的臭气,赶紧进房关门,屏气朝他冷冷道:“自己动手,别逼我揍你。”

温小海撇嘴,委屈巴巴的。

温三铜也觉得身上痒,鼻尖的臭气熏得他眼睛睁不开,又开始哄儿子,“儿啊,你去厨房烧点水,咱们爷俩擦擦身子……”

温小海被堂屋里的臭气快熏吐了,闻言一扭身子,“不要,我要睡觉。”也回房了,堂屋里太臭,他宁愿睡椅子。

留下一脸愤怒的温三铜,骂骂咧咧好半天,独坐在竹榻上,望着大门的洞发呆。

夜半的时候落了场噼里啪啦的春雨,一早起来,空气越发清新怡人。

院子里雾气弥漫,经久不散,两畦菜地也绿油油,精神极了。

想起羊汤馆小哥说要早点去的话,温小云将厨房收拾齐整后,把昨晚剩的锅巴粥倒进竹筒,直接出发去镇上。

今儿只弄了四十个鸡蛋,早卖早好。

最重要的,是拿下小摊位,到时候,除了茶叶蛋,还能做很多小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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