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1 / 1)

薄莉买了一些小苏打,倒进水桶里,然后搅拌成浆,让人涂在马车沾血的地方。

事实证明,多看美剧就是有好处。

一夜过去,血迹十分轻松地被洗掉了。

薄莉原以为,埃里克对这种小事不感兴趣,谁知整个过程,他都站在旁边,看着她搅拌小苏打,在马车上洒白醋,让清洁工擦洗干净。清洁工被他盯得汗出如浆,大气都不敢出。

薄莉也有些纳闷。

他最近为什么对她的一举一动那么感兴趣?

她还是更喜欢他对她漠不关心的样子。

毕竟,他要是心血来潮审问她为什么知道这些,来自什么地方,她根本不知如何回答。

他的记忆力强得可怕,洞察力更是超乎常人一一薄莉至今记得,他是如何还原门缝上被弄乱的发丝。要不是她有手机拍了照片,估计真的会被他欺骗过去。

现在,她能对他撒些小谎,不是因为她撒谎的技巧多么高明,而是因为他不在乎,不关心,不追问。但如果他主动问起,她肯定不能撒谎。

谎言被戳破,会失去他的信任。

失去他的信任,则等于丢掉性命

薄莉有些汗流浃背,很怕生活再度给她上强度。

幸好,他只是看着,没有发表评价,也没有要提问的意思。

薄莉不由松了一口气。

很快,她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洗完马车,跟梅林太太套近乎的事情就提上了日程。

梅林太太似乎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中年妇女一一身材粗壮,面容严肃,不苟言笑,但她每次过去,都会给她上一碟点心,冷冷地盯着她吃完,然后请她离开。几天下来,薄莉了解到,她丈夫已去世十多年,没有孩子。她把希里太太当成自己的孩子。

她似乎对希里太太有着极深的感情,每次提到希里太太,都会陷入长久的沉默。

“我不想提到她,”梅林太太说,“如果你是来打听主人的事情,可以离开了。我没什么好说的。”薄莉说:“您知道,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希里太太。”

梅林太太又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声有点奇异:“你真不是做畸形人标本生意的?”

氛围变得古怪起来。

薄莉揉了揉胳膊,不知什么时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抬眼看了看四周一一下午三点钟,日头正烈,就算这个世界有鬼,也不可能在这时出现。

“这样吧,”她想了想,诚恳地说,“您蒙上我的眼睛,带我去见他们一面。要是他们不愿意跟我走,我保证再也不会来这里。”梅林太太思考片刻,似乎觉得与其被她一直骚扰下去,不如这样一劳永逸。

“行吧,”梅林太太点点头,语气变得黏糊糊的,“希望你是个讲诚信的姑娘。”

薄莉的眼睛被蒙上了。

来之前,她带了枪,被梅林太太搜走了一一她第一次来这幢别墅,带的就是枪,所以梅林太太每次搜身,都会把枪拿走。其实,薄莉还在衬裙口袋里藏了一把小刀。

梅林太太忽然变得如此奇怪,她忍不住把手塞进裙子里,攥紧那把小刀。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的错觉。

如果梅林太太真想对她做什么,几天前就该下手了,没必要等到今天。

只听一阵窸窣声响起一一梅林太太似乎拖开了会客室的地毯,拉开地下室的门闩,用钥匙打开了入口的铜锁。薄莉心里不由一阵怪异。

梅林太太把那些畸形人都藏在地下室里?

这时,梅林太太伸手把她扶了起来:“来吧,这边,有楼梯。”

她的手掌结实有力,声音也变得越发黏糊,喷出的气息带着一股怪味,扑到薄莉的脸上:“慢点儿,摔坏了我可不会带你去医院。薄莉猛地停下脚步,伸手想去扯脸上的布条:.....算了,下次吧。”

“下次?”梅林太太笑了一声,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往后一反剪,“没有下次了,亲爱的。”

薄莉完全低估了梅林太太的力量,不管她如何挣扎扭动,梅林太太始终牢牢钳制着她,手臂上肌肉鼓起,一把将她推进了地下室!薄莉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一头栽进地下室的干草堆里,汗臭味扑面而来,但她痛得爬不起来。“我从不做健全人的生意,那会下地狱的。”梅林太太的声音在地下室入口响起,“但你总问我,希里那小娘们儿的事情一一那小妞辜负我太多,我把她当亲女儿,可她呢,带着金银首饰,跟一个女混混跑了,把我一个人

扔在这宅子里。

“你和她都是怪物,”梅林太太说

“一个不爱男人,只爱女人。你呢,居然对畸形人感兴趣,想帮他们成为大明星一”

她的声音又变得黏滑起来,这一次薄莉终于听懂了,那是讥讽、鄙夷的语气。

“要怪就怪你是个怪胎,惹恼了我。”说完,梅林太太关上入口,插好门闩,给地下室上了锁。

好半天,薄莉才头晕目眩地从干草堆里爬起来。

幸好为了博取梅林太太的好感,这些天她穿的都是裙子,好几层衬裙的那种,不然即使有干草当垫子,那么高摔下来,腿不断也得肿上一会儿。薄莉有些懊恼。

她的警戒心真的太差了,梅林太太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试想,如果梅林太太是个好人,怎么可能见到尸体那么平静?

她见到尸体没什么反应,一是因为这段时间

二是,现代社会什么都有,恐怖游戏、恐怖电影、恐怖小说...各种猎奇可怖的画面麻痹了她的神经。得太多了-

一马戏团的看守、经理,死状都极其惨烈,她已无力惊讶。

她没反应是正常的,但梅林太太就不太正常了

一作为一个贵妇人的贴身女仆,她表现得太镇定了。

薄莉痛苦地倒抽一口气

她当时居然没有发现这一点。

十多分钟过去,薄莉才缓过劲儿,朝四周望去。

这地下室不大,只有十多平米,柱子上点着一盏灯芯草灯。

空气阴沉腐臭,墙壁显得脏污不堪,爬满了黑色的小点。

一开始,薄莉以为那是虫子,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干涸的血一一已经干成褐色,像凝固的劣质颜料,会往下掉粉末。..不是噩梦。

薄莉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血,不会梦见如此真实的细节。

没时间后悔,有力气以后,薄莉立即开始检查周围的摆设,最里面是一个柜式书桌,上面是柜子,下面是桌子。她在抽屉里找到一个笔记本,翻开一看

贝·威(SOLD)

西奥·惠特

艾米莉·布朗

奥利·索恩(SOLD)

哈丽特·菲尔丁

埃德蒙·布(SOLD)

弗斯

笔迹板正、幼稚,应该是梅林太太所书。

她会写的字有限,碰到不会写的姓氏,要么用一两个字母代替,要么干脆不写。

薄莉在上面看到了艾米莉的名字。

“SOLD”是已售的意思。那些名字很可能是已经售出的畸形人。

....梅林太太跟特里基是一伙的

薄莉用力揉了揉眉心,这是她第二次掉进这里的人圈套。

假如梅林太太是现代人,她说不定会多几个心眼,不会轻易踏入对方的住宅。

是她把十九世纪的人想得太简单了,总觉得没有手机,也没有网络,一个中年妇女不会危险到哪儿去。事实上,在这个没有手机也没有网络的时代,一个中年妇女,能成为特里基和博伊德这种通缉犯的帮凶,本身就非常危险了。再怎么自责反省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自救。

薄莉掏出衬裙里的小刀,决定等梅林太太下次开门时,一刀捅进她的脖子里。

因为在沼泽地里吃过看不了时间的亏,她买了一块怀表随身携带。

薄莉苦中作乐地想,至少她不是完全没吸取之前的教训,不是吗?

她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半。

不知梅林太太下次开门是什么时候。

想到这里,她脱下外套,垫在地上,决定先睡一觉再说。

晚上八点钟,薄莉被门闩拉开的声响吵醒了。

梅林太太打开地下室的木门,扔垃圾似的丢下一个少年。

“喏,你要的畸形人,”梅林太太说,“给你找来了。这小子跟伦敦

得一模一样,你要是什么怪癖,最好现在就跟他干上,不然等他红了,”她怪笑一声,“你连给他舔靴子都不够格!”薄莉:.....我没有那种怪癖。

“是吗?”梅林太太笑了一声,“我以为你一直追问这些怪胎的下落,是想养着玩儿呢,原来你是真好心啊一一”她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那种阴阳怪气的大笑,“天啊,我碰到了一位大善人!”“索恩,你怎么看?”梅林太太问那个少年,“这姑娘找了我几百次,把我烦得要死。一开始我以为她是同行,不想跟自家人干架,一直忍着没对她下手,谁知人家是真好心!索恩,告诉我,你想成为大明星吗?”薄莉看向索恩。

索恩浑身发抖,蜷缩在干草堆上,头上罩着一个麻布袋,被挖出两个眼洞一一有些像埃里克。

薄莉心脏倏地跳了一下,动了恻隐之心。

.这太奇怪了

哪怕亲眼看到埃里克被马拖行,她也没有生出恻隐之心,而是冷静地思考如何利用他活下去。

看到他背上的伤以后,她也是震惊多于同情,不明白他为什么伤得如此之重,还能单手撂倒她。

可是这一刻,她看着跟埃里克相似的索恩,居然觉得有些难受。

为什么?

因为对埃里克的感觉变了吗?

薄莉思绪混乱,没有说话。

索恩一直在惊恐不安地抽泣,也没有说话。

梅林太太离开后,薄莉半蹲下来,朝索恩靠近了一些,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索恩听见她的声音,受惊似的颤抖一下,往后退了一大截,死死捂住头上的麻布袋。

埃里克不会后退。

他会猛地拔出匕首,将刀锋抵在她的咽喉,以森冷的眼光警告她,不准向前。

然而,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的反应是....样的。

“我不会伤害你,”薄莉表情复杂,“如果我能带你离开,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索恩没有说话,只是恐惧地粗喘着,拼命捂着自己的麻布袋,似乎怕她上前揭开。

埃里克不会按住自己的面具。

但他很少跟她面对面说话,从来都是出现在她的身后,如同一个影子,一个幽灵。

如果她想回头看他,他会重重地扣住她的下颚,不允许她回头。

他大多数时候都戴着黑手套,穿着黑色衬衫、黑色背心和黑色大衣,很少露出除了脖颈以外的皮肤,似乎想彻底隐没于黑暗之中。他对自己的身体如此讳莫如深,是否因为曾像索恩一样,无力护住脸上的面具?

难受的感觉在加重。

薄莉感到胃里酸涩,这次不是因为伶悯,而是因为.....。

“我跟梅林太太不是一路人,”她的声音干涩,“我是真的想给你们提供一份工作,让你们像真正的演员一样,用故事、演技和人格魅力打动观众,而不是靠与众不同的外表这番话,她说过很多次,每次都是半真半假。

但此时此刻,她居然像是真情流露。

为什么?

薄莉问自己。

是因为,她其实跟埃里克、索恩并无区别?

她也怕被揭下面具,暴露出与这世界格格不入的一面?

“相信我,好不好?”她放轻声音,小心翼翼地靠近索恩,“我发誓,不会拿下这个袋子,也不会取笑你的外貌。地下室有一个透气的小窗,洒下黄昏紫红色的光线。

索恩又哭又抖,几乎要晕过去,但见她确实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打他骂他,扯他的麻布袋,挤压他脸上的肿块,终于一点一点松开手,泪眼蒙胧他望向她。薄莉朝他伸出一只手,语气温柔:“相信我,索恩,我们会逃出去的。”

良久,索恩发着抖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

薄莉莫名想到逃出马戏团的那一晚一一当时,她觉得自己如在沼泽之中行走,举步维艰,孤立无援。那埃里克呢?

他似乎没有任何情绪,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后,始终保持着冷静的步伐,仿佛捕食者不紧不慢地跟踪自己的猎物。然而,他却像索恩一样相信她。

相信他们会逃出去。

薄莉感到自己的心脏变得奇怪起来,像被浸满温水的毛巾包住了,慢慢拧紧。

这感觉又酸又痛,令她头皮一阵发麻。

她在同情自己的捕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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