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多了副担子，李林开始忙碌了起来，基本上就是一直在病房和办公室两头跑，好在暂时稳住了病人的恶化程度。
中午，接到病人清醒过来的消息，李林连饭都来不及吃就赶了过去。
“李医生，现在情况怎么样。”
才刚到病房门口，李林就被一个忧心忡忡的中年妇女拦了下来。
这人的是病人妻子，旁边哭得眼睛有些红肿的小女孩是他们的女儿，也就十七八岁的的年纪，此时双手抱成拳头期盼地望着李林。
李林理解他们急切的心情，尽量保持着笑容说道：“先别担心，人已经清醒过来了，我现在需要进去检查下。”
“妈，太好了，李医生说爸清醒过来了。”明明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小女孩却蹲在地上，将头埋进膝盖里，轻声抽泣起来。
妇女赶紧让开路，侧过头悄悄抹掉眼角的泪水，“谢谢了，李医生，那你快进去吧。”
李林点了点头，走进病房。
病人的精神状态比来的时候好上了许多，尤其是本来浑浊眼睛，很明显清明了许多，见李林来了，负责护理的护士让到一边。
“现在有什么感觉。”走进了，李林可以闻到对方身上腐朽的气味，应该是还没更换新纱布的缘故。
虽然他来过不下五次，但都是在
病人昏迷，意识不清的状况下，所以病人并不认识李林，不过能看得出来这是个医生，就勉强笑了笑说道：“还行，就是有点疼。”
身患绝症还能笑得出来，足见病人心理承受能力很强，李林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情也是治愈的一个前提条件。
李林没有丝毫介意病人身上的难闻气味，将被脓水侵染得有些发褐的纱布拿掉，轻柔地帮他清理完伤口，涂上药，换上了一块新的纱布。
一边做着这些事情一边说着：“病情恶化到这种程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你应该早就知道自己情况了吧。”
病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恩，以前做检查的时候知道的，不过我想我身体挺好的就准备拖拖，没想到这么快。”
“你的病历我看过了，当时的检查结果是肿瘤良性，只要切除就有很大的希望不复发，为什么不同意医院做手术？”
早治疗的话就不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李林站起来，脸上有些愠色，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也没什么，就是不太想做。”强忍着身上的痛意，病人头上都沁出了冷汗。
这种全身性的疼痛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李林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的
问题问完了，你有什么想问的？”
病人摇了摇头，又迟疑了，想了下就期盼地说道：“医生，我能见见我的家人吗？”
李林没有立刻回答他，先是拿起记录着病人各项体征的表格看了一眼，才点头说道：“可以，我给你安排一下。”
说完李林就把旁边的护士叫过来吩咐两句，护士点了点头跑了出去。
没一会，护士就引着那个妇女和小女孩走了进来。
“老孙！”“爸！”两人异口同声，轻轻喊了一句，看到撑起整个家庭的男子汉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泪水再一次忍不住流了出来。
“哭什么，我没事，你们看我现在不挺好的嘛。”为了让家人安心，男人强忍着病痛折磨，勉强挤出笑容。
“爸，别担心，我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小女孩哭得泣不成声。
“小丫头长大了，都会安慰人了。”男人十分欣慰，然后招了招手，“玲玲，过来。”
听到父亲的话，小女孩顺从地走到床边，旁边的护士刚要制止，却被李林拦住。
男人温柔抚摸了两下小女孩的脸，眼睛里满是宠溺，“玲玲，这两天没耽误学习吧。”
李林在男人的笑容里看出来一丝决绝。
小女孩使劲摇着头，努力地擦去脸上的泪水，可是才抹去又涌了出
来，怎么都擦不完。
“乖女儿。”男人笑了笑说道：“好了，现在看到我了，你们这下放心了吧。”
说完，看着自己的妻子，脸上洋溢着爱意，“病房里难闻，你先带玲玲出去吧，正好我这边还有些情况没跟医生说。”
妇女和小女孩不敢耽误他的治疗，听到他的话急忙跟着护士离开了病房。
“你有什么话不想让她们知道？”李林知道男人是在骗她们。
病情又开始反复，男人说话变得有些含糊不清，“医生，我现在能办出院手续吗？”
“可以。”李林回答的非常果断，换作是其他人绝对是会拼命劝阻，可是他却没有。
从李铭复当时说了那番话起，李林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是病人自己提出来，而且还是这么的坚定果断。
男人晃了晃脑袋，努力保持着清醒，嘴角勉强挂上了一丝灿烂的笑容，“那谢谢医生了，我想今天就出院。”
李林没有说话，突然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你后悔当初没有做肿瘤切除手术吗？”
男人坚定地笑了笑：“不后悔。”
从他的眼睛里，李林看到了一个丈夫的骄傲，一个父亲的骄傲，这是男人的骄傲。
“努力活下去，会有希望的。”
走出病房的李林心情有些复杂，
因为出来之前答应过病人，就没有将办理出院的这件事告诉那个妇女和女孩。
下午的时候，护士跑过来通知李林病人已经出院了。
虽然没有帮上太大的忙，但怎么说这也是他在重症病房负责的第一个病人，李林拿起手边早就准备好的方子揣进了口袋，走出了办公室。
“李医生，你这么忙还过来，这让我们怎么好意思。”母女两人搀扶着有些昏迷不清的男人，强忍着悲伤，友善地跟李林道了一声谢。
“没关系，我不是很忙。”李林说的是实话，他所负责的就这么一个病人，现在出院了，他又回归了空闲的状态。
说着李林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写好的方子塞到女孩手里，说道：“这个方子你们拿着，里面的药都不贵，你们可以多抓点放在家里，每天早中晚各一次就可以，熬完的药渣不要扔，最好在正午时候放在外面暴晒，等彻底晒干后磨成粉末喂他服下去。”
李林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你们应该是望城人吧，这上面还有我的电话号，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非常关键，你们要记好，当他腹部溃烂的地方结出一层白膜后一定要通知我，记住是一定，因为说不定还有希望。”
母女两人感动得不能言语，只能一个劲地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