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这块请了一个姓毛的女师傅:车工+焊工。这个女工还是同学梁飞鸿支援过来的,他比刘长青早一年办厂。
刚刚开始,两眼一抹黑。
1989年6月6,星期三,【南川市长青制品厂】正式挂牌营业。
全体员工717挂牌,818准时放鞭炮,预祝开业大吉。
接着打扫卫生,调试机床,布局车间。
车间闲置太久,到处都是灰尘,玻璃窗已经不透光了,蜘蛛网爬满车间每一个角落。站在里面,呼吸都感觉有点困难。
机床积垢太厚,必须先用煤油清洗,再用机油和黄油养护,满车间只找到两袋黄油,没有机油和煤油,幸好找到两个空油桶。
把油桶外面擦干净,将里面沉淀的油脚子倒出来。李长兴和宋友贵拖着油桶到附近的加油站去买油。煤油买30公斤,机油买30公斤。
中午在学校食堂吃了饭,继续打扫卫生。忙完已过了下班时间,整的满身油污像穿的迷彩服,满头灰尘像白发老者。
不过成绩是显而易见的,整个车间焕然一新。五月的阳光照进来,像金线织满车间,有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毛师傅负责守庙子,管库房,打扫卫生,机床保养和调试,接待找上门的客户,有合适她做的工作就做。
刘长青的工作是:进货、跑客户、陪客户、接货、设计、工艺、买材料、外协(所有方形零件和自己不能加工的圆形零件)、追货、质检、组装调试(自己车间完成)、试模(在客户设备上完成)、问题处理。
公司的印章一般都放在随身提的包里,号称皮包有限公司,走到哪里合同就签到哪里。
打火机批发业务进展非常顺利,一个月下来,一次性打火机销售10万支,充气打火机销售1万支,营收7万五千块。
进货价已降至三毛五和五毛五,毛利345万,纯利应该有3万。
如果不拓展市场,打火机业务不会有太大的提升空间了。
眼看第一个月就要过去了,企业还没有一个生意,刘长青心里慌得不行,但在江佳一和员工面前又不得不云淡风轻。
终于接了第一单生意:英制pvc排水管件,直径60弯头注塑模具一副,一模1件,价格6000元。这个模具之所以价格要高一点,是因为有斜导柱抽芯机构。如果是直径110弯头模具价格还要翻倍。
不错,这个模具做下来,大概能挣一个月的房租和工资了,刘长青心里盘算着。
模具接下来了,但校办厂的设备只能车销子、导柱,钻点螺丝孔,大部分工作都只能外协加工。手工打磨抛光只能自己做,别人做不了也不会做。
先画模具结构草图,确认模具下料尺寸,开出采购清单,送去分零的钢材公司。材料下好后,叫三轮车把模板送到有刨磨设备的单位加工,圆钢拿回来自己加工。
型腔模板刨磨好后,拿回来两块点焊在一起,车床上四爪卡盘,找正后车型腔圆形定位和成型部分。这个难度有点大,毛师傅车工技术还不行,梁飞鸿又派黄大文过来帮忙。
型腔定位部分车好后上35立钻,在模板四个角钻4个导柱孔,定位两块型腔模板。然后打掉焊口分开模板,送到有铣床的单位,粗铣弯头弯曲成型部分和抽芯滑槽定位部分。
型腔拿回来后配导柱,打磨型腔弯曲部位到尺寸,修整合模线。按型腔尺寸配型芯,线切割型芯45°分型线。
安装型芯定位块,打磨型芯弯曲部分,要求高的大弯头为了保证产品壁厚均匀,需要做像马蹄一样的活动块:意思是蹬力的时候是弯曲的,提起来时自动伸直。
最后组装模具其他配件,全部组装完成了再拆开来抛光清洗,外观处理,再组装。
生意就这样开始了而一发不可收拾,第一个客户以后的所有模具和非标配件都是刘长青做的。当然有一个客户就会有第二个客户,慢慢越积愈多。
同学王一谋业余免费帮刘长青当会计,他是一国企的财务科长,是南川市工业会计年审十大审计师之一。
当时企业不多,管制品厂的税务专管员像没事做一样,一周最少来两次,还要陪他从中午喝到晚上,搞得刘长青无比郁闷。
一个星期天上午,刘长青和王一谋正在办公室聊天,他又来了。突然看见王一谋:“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同学搞的小场合,我帮他做做账。”王一谋说。从此这个专管员就再也不管刘长青了。
后来才知道王一谋是他的一字师,不是认字,而是专业术语的认知问题。据说专管员背景很牛。
梁飞鸿有句名言,【要当企业家,12点后才归家】。邻居对他老婆说:“你们两口子像偷情的一样,你老公总是早出晚归,见不到人。”
那时不像现在,不抽烟不喝酒,生意都难做。谈生意要喝,收款要喝,解决问题也要喝。所以说很多小老板的生意都是喝出来的。
一顿酒是结束不了的。一般是中餐喝,下午麻将喝,晚餐喝,卡拉ok喝,夜宵还喝。有时朋友的酒局还要去喝。
冬天夜宵冷啤酒照喝,有一次和几个朋友喝到凌晨5点,眉毛都结霜了还在喝,菜贩子都开始一天的忙碌了还在喝,喝麻回家了还要出来接着喝。
喝了这杯感情酒,生意才会有。
月母子偷人——宁伤身体,不伤感情。
喝一杯一万、十万、百万,立马开支票。官场和商场一个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有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经过商,一起嫖过娼,不算真正的朋友,关键时刻没有人会帮你的。前两者是先天决定,无法更改;后两者可以以身试演。
那时赌博、嫖娼之风盛行,可能是改革开放初期的衍生品吧。计划经济时代谁都不敢冒头,市场经济来了,人们心思活络了,有点报复性地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