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走过褪色的庙门，瞅见四大护法塑像，身子略微一滞。
两侧四大护法塑像的彩绘早已脱落，只剩泥胎，但法相仍然庄严且肃穆。
老妪来到正殿门外，殿内早已熄灭的篝火再度燃起，散发幽绿的光亮。
飒飒阴风中夹杂着咯咯咯的笑声，听得人通身直冒寒气。
黑脸汉子浑然不觉周围异样，打着轻微的鼾声，沉沉入睡。
二椅子从梦中惊醒，仿佛被无形的梦魇紧紧束缚，浑身僵硬，难以动弹。妖艳女子则警惕地紧握身侧锁链的一端。
那锁链通体乌黑，只顶端栓挂亮银钩刃，闪烁着冷冽寒芒。
老妪探头向殿内扫视，忽然面露喜色，缓步走向酣睡的黑脸汉子。
老妪鼻子在他额前掠过，一缕淡淡的气息被吸入口鼻，老妪笑容更甚。
妖艳女子与刚刚夺回身体控制权的二椅子皆未出手。不过一介下中境界的同门，即便身死，无足轻重。
老妪转而走向二椅子，正要吸取其阳气之际，忽见一条乌黑锁链疾驰而来，直取面门。
老妪身形一矮，躲过妖艳女子的偷袭，此刻老迈的身躯却异常敏捷，闪转腾挪，躲避着如臂驱使攻来的锁链。
突然之间，锁链上黑气缭绕，缚灵们面目狰狞，或低沉或尖利地嘶吼着，迫不及待地想要寻找替身以脱身。
妖艳女子抖动锁链，那锁链如同妖蛇般扭动身躯，试图缠绕老妪的脖子。
而二椅子不时翻手打出银针助阵，老妪挥动格挡的双手被数根银针击中。
老妪勃然变色，周身骨骼嘎吱作响，她迅速蜷曲身子向后翻滚，躲开袭来的乌黑锁链，旋即纵身一跃，双手如钩，抠住大殿顶梁，下身悬停半空。
张重光暗中观察，妖艳女子应是刚步入中下境界，尚未稳固。二椅子临近突破下上境，即将步入中品境界。
匍匐在房梁上的老妪头颅“咔哧咔哧”一点一点向后掰动，反常识的背部与面目同一朝向。
老妪张嘴露出尖利的锯齿与獠牙，以及长有倒刺的惨白舌头，绿豆眼闪烁贪婪的目光，紧盯猎物，准备随时发起致命一击。
寂静。
二椅子袖口翻飞，又打出数根银针，簌簌向老妪刺去。
老妪身形绵软，仿若无骨，竟一一躲开，俯身跃下，横爪格开飞驰而来的锁链，直趋妖艳女子。
二椅子挥袖接连打出的银针，被老妪通身幽绿薄雾挡住，再抬手时却感觉腰部一紧，便被避无可避的妖艳女子拉到身前。
老妪一口咬在二椅子脖颈后，摆头扯动，一块血肉被撕扯下来。
噗呲！噗呲！
妖艳女子振臂，锁链瞬间洞穿二椅子后心，紧接着破开老妪腹部，贯穿后露出半截钩刃，幽绿篝火映照下，寒光凛然。
二椅子竭力转动脖子，不可置信地回首望向妖艳女子。
张重光余光瞟向妖艳女子，只见她神色漠然。
魔道，同门又算得了什么。
妖艳女子猛然向后一拉锁链，却未拽动。
只见老妪双手擎住锁链，无视妖艳女子，继续埋头啃食着二椅子脖子，一晌，抬头对她森然怪笑。
妖艳女子愕然，旋即桃花眼微眯，轻抿娇艳欲滴的红唇，向老妪媚笑，急喝一声。
“摄！”
几近同时，老妪一双猫眼冒出蛊惑人心的绿光，施展蛊惑之术。
画风突变，妖艳女子与老妪同时中招。
张重光蓦然一惊，嘴巴微张，入眼一番香艳且诡异的景象，似曾相识，恍然间有种看八九十年代恐怖片的感觉。
老妪好似听闻八五七神曲，条件反射般扭动垂垂老矣的身躯，舞动着不协调的四肢。
妖艳女子鬼迷日眼，轻轻褪下狐裘，抬手去解抱腹，莺声细语呢喃着什么。
张重光心底直呼好家伙。
薛煴煴偷眼瞄向张重光，抬起玉手轻轻将他面庞掰正。
薛煴煴刚放下手，老妪便清醒过来，旋即两只爪子隔着二椅子尸身，狠狠抓住妖艳女子肩膀。
干枯的手指，迅速幻化为猫爪，扣进妖艳女子血肉中。
酸麻伴随疼痛钻心，妖艳女子不由得凄厉惨嚎一声，清醒过来。
老妪的利爪又加重几分力度，仿佛要凭蛮力直接掐碎妖艳女子肩膀，乌黑的血顺着她的臂膀一直淌到后背，滴落在干草上。
“啊！”
妖艳女子吃痛的档口，老妪左侧猫爪依旧钳住她右边肩膀，另一只猫爪骤然破开妖艳女子胸膛。
妖艳女子恶狠狠地瞪着老妪，惨笑一声，瞳孔逐渐涣散。
妖艳女子身上那两道毒蛇纹身忽然化形，两条暗黄斑驳花纹的毒蛇亮出毒牙，扑向老妪脖颈左右，吭哧两口，便将她脖子咬得对穿。
半晌，老妪只身形一滞，信手将两只化形的毒蛇随意向两侧一扽。微一抬头，一缕青烟从妖艳女子额头窜入老妪鼻端。
妖艳女子的头无力垂下，没了生机。
此刻，薛煴煴已将俏脸埋入张重光怀中。
老妪一步、一步迟缓地走来，脚印沾着血迹，如同树枝上绽放的梅花，一路延伸至身前。
美眸紧闭的薛煴煴，忽觉腋下发痒，又不敢动，轻咬着下唇。
老妪那阴寒的墨绿眸子在二人之间游移不定，大抵没想好先吸谁。
倏尔，被张重光咯吱的薛煴煴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忽觉脑后寒风骤起，玉颈一阵寒颤，她的心砰砰直跳。
正当老妪猫爪伸向薛煴煴肩膀时，一直假寐的张重光陡然睁眼，目光如电，双手十指分开，刹那间抱住老妪头颅，暴喝一声：
“闪电奔雷拳！”
数十道拇指粗细的锁链状闪电凭空浮现在老妪头顶，顷刻飙落。
白烟滚滚，老妪头颅不住颤栗，仿佛每一道落雷皆直击其心脉，震慑她神魂。
几息后，张重光松手甩了甩，嘟囔一句，“狗儿的猫老太太，也不撒泡尿照照，这副尊容也配吸我阳气？”
老妪化作青烟，飘散不见。
张重光瞬息切换高人作派，起身走到殿门外，身姿挺拔，负手而立，昂首望向斜月。
晚风习习，拂动他的衣襟，博带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