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看着手上的奏折，一时间也陷入了两难之地。
若是准奏，李靖作为大唐军神，一旦乞骸骨，对于军中是个不小的冲击，而且不利于文官集团和武将集团的平衡。
而且百官都会以为这是皇帝的意思。
会认为皇帝开始猜忌功臣，下一步就是功臣兔死狗烹。
那些功臣人人自危。
可若是不准奏，那李靖是不是会多想，会认为皇帝就是要让他兔死狗烹？就是要让他不得善终？
“这是做皇帝的代价啊，准奏吧，传旨中书省，代国公李靖卫国安邦，功在社稷，然病魔缠身，准卸下一切官职，改封卫国公，加尊太师，加双俸，册赠同尚书门下左仆射，加赐免死铁券一面，赏金叶百片，御酒百坛，珍珠百粒，回京荣养。”
李世民缓缓闭上了眼。
这一刻，李世民的心情很复杂。
李靖先封代国公，后改封卫国公，还是和历史没有太大差别。
唯一的差别是李靖是在明年贞观三年被封为代国公的。
而本设定是因为跟随河间郡王李孝恭早年平定萧铣和辅功拓、招抚岭南、抵御突厥入侵等等。
李世民上位之后，封为代国公。
“是，父皇，不过儿臣觉得卫不如镇，代国公是军中战神，定海神针，镇国公会不会要好些？”李承乾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不过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李世民摇了摇头，“他不想为朕再坐镇三军，不想做大唐的定海神针，还封什么镇国公？就卫国公吧。”
既然李靖选择荣养，那李世民再也不动李靖官爵分毫，李靖就这么荣养一生吧，可怜一代军神竟自愿雪藏。
“是，父皇。”李承乾也没有再坚持，而是记下了这件事情，然后叫太监立马带着旨意去中书省拟旨。
李靖这一封乞骸骨的奏折，属实是让李世民的心，拔凉拔凉的。
这也不能怪李靖，本来李靖现在没有乞骸骨的心思，觉得自己还能再干几年，可是李世民因为一个谋反未遂的事情，连亲儿子都杀。
按理说，李恪和李泰还小，而且谋反未遂，而且也并不是实施计划的主谋，也没有自己找杀手。
这件事情四姓六望在京分支伏诛。
李恪和李泰除爵幽禁已经是很严重的处罚了。
甚至轻点儿，可能也就降爵。
但李世民却直接赐死了，主犯从犯全部赐死，株连无数。
宋国公萧禹赐死，杨妃自缢。
这一桩桩一件件，怎么不让李靖担心？
现在这个时候荣养，自己是国公，等未来李世民屠戮功臣，自己可就是反贼了。
“江山本是功臣定，不许功臣享太平，朕没有这样的想法，朕真的没有。”李世民喃喃自语。
这一刻，既心痛，又心寒。
自己……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李承乾写的意思送到中书省，房玄龄都懵了，严重怀疑李承乾假传圣旨啊。
但是送命令到中书省的太监说了，这是李世民的意思。
房玄龄无奈，只能拟旨。
当写完的圣旨发到门下省和尚书省的时候，他们也都震惊了。
不理解这件事。
李靖明明还可以立战功啊，现在李世民愿封异姓王，李靖就不想称王吗？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激流隐退？
现在大业未成，李靖怎么就退了？
当天下午，这道圣旨昭告天下，咸使知闻。
司华年刚回到长安，就听说了这则消息。
“老李，代国公乞骸骨了？咋回事儿啊？”
司华年办完事，第一时间来见李世民。
李世民没想到第一个来问自己的会是司华年，“四姓六望的事情，解决了？”
“没解决完，我刚在处理赵郡李氏，看到那里好几个反王聚集，我回来是有个事儿问你，那群反贼要怎么做？大多都是普通百姓，总不能也杀吧？”司华年点点头，实话实说。
听到这话，李世民反问，“你觉得该如何？”
“诛首恶，其余就地遣散。”
司华年回答道。
李世民微微颔首，“你既有主意，何必问朕？朕不是许你便宜行事嘛。”
司华年嘿嘿一笑，“这不是怕你跟我意见不合吗。”
我回来问一下你，回头要是史书上留个骂名，你去背呗。
反正我都是打着你的名号。
死道友不死贫道。
嘿嘿。
“你是否也是担心朕以后会对功臣下手？朕给你放了权，你却不敢全权用权，你是不是怕引起朕的猜忌？就如同代国公一样。”
李世民看向司华年，一本正经的问道。
司华年懵圈，“代国公怎么了？”
“他乞骸骨了，朕已经准了。”李世民回答道。
“乞骸骨？拿他余下几十年，岂不是要虚度光阴了？”
司华年不理解为什么李靖要乞骸骨。
现在才贞观二年，贞观三年还有几个月呢，李靖死于贞观二十三年，换句话说，李靖还有二十多年的寿命呢。
现在就乞骸骨。
余下二十多年，再加含饴弄孙？
这对一个武将来说，岂不是最大的折磨？
武将，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为荣，以纸醉金迷，沉沦酒色为耻。
更何况是李靖这等人物了。
“无非是担心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罢了，自古帝王多薄情，朕想到过这件事，但是朕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李世民回答道。
司华年点了点头，“那我就能明白了，你都说了帝王薄情，那你就应该能理解臣子担心兔死狗烹啊。”
“朕理解，只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第一个竟然是他！”李世民感叹道。
司华年摆摆手，“没事儿，可能他就是一时脑热，说不定回头就闲不住了，先说正事儿吧，你现在可以对四姓六望下手了。”
“朕的旨意也已经传达出去了，诏命各州府县，查抄四姓六望在当地一切资产，并着就地拍卖，其分支众人，全杀！着荥阳郑氏全权负责整合这些产业，你说还有什么遗漏的么？”李世民回答道。
听到这话，司华年两手一摊。
“应该没了吧，我对这些动脑的事情不想参与，我走了，事儿还没处理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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