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梢(1 / 1)

柳青道:“那我们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长时间下棋?”

欧阳春说:“谈不上浪费时间,至少我们排除了一个错误的推测。”

排除了一个错误的推测,他们又陷入冥思苦想之中,一时却难以再想出其他的可能。

时间久了,白玉堂逐渐失去了耐心,他走到棋盘近前,说:“既然刚才的推测不对,不如先把棋局复原到最开始的样子,兴许不需要把棋下完,原本的棋局就是线索。你们还记得柳兄刚把棋盘拿过来的时候棋局的样子吗?”

欧阳春道:“我记得。”

众人中还记得棋局一开始的样子的人只有欧阳春,其他人都退到一边,给欧阳春让出位置,让他恢复棋局。

丁月华帮不上忙,就和白玉堂一起抱着胳膊站在旁边等。白玉堂道:“你记不记得以前我们两个下棋,下不到一半觉得无聊,就把棋盘推走,把棋子当暗器拿去玩了?”

丁月华点点头,围棋虽然没意思,但棋子倒是挺好用的。

白玉堂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看柳凝烟也不像是喜欢下棋的人,她干嘛要搞个这么麻烦的线索呢?万一着急用剑,还得耐下心烦来跟自己下一盘棋,多耽误工夫。”

丁月华道:“她以前记性好的时候知道自己把剑藏在了哪里,需要用剑的时候直接去取即可,这围棋线索应该是她为了日后忘记藏剑处才设下的,不会经常用到。”

白玉堂道:“就算是这样,但我总感觉不太对劲。如果我是柳凝烟的话,一定会把线索设得更简单一点,不让别人找到自然好,但如果连我自己都找不到剑在哪里的话,线索再安全又有什么用?”

丁月华觉得他说得有理,道:“兴许柳凝烟没有考虑这么多,是我们把线索想得太复杂了?”

白玉堂道:“有可能。过去看看?”

“走。”

欧阳春正专心致志从棋盘上往下撤棋子,见丁月华和白玉堂凑过来,他抬头道:“可是想到了什么?”

“没有没有,我们就是……随便看看,不会打扰你的。”

欧阳春点了点头,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棋盘上。

丁月华和白玉堂一边一个,站在棋盘两侧,两个人开始研究。

丁月华先是草草扫了一眼棋局,没看出什么名堂;她又看了看棋盘,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欧阳春喜欢下棋,如果棋子或是棋盘有可疑之处的话,他应该早就察觉了。

刚才可能是把线索想得太复杂了,现在丁月华又怀疑自己把线索想得太简单了。

可是眼前的线索就是一张棋盘与黑白两色的棋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等等,既然只有这两样东西,那说不定——

“线索会不会藏在棋盘里面?”她脱口而出。

柳青一拍大腿——他的大腿今天真的非常受罪——说:“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如果棋盘里没有,兴许棋子里面有呢!”

这棋局索性就不恢复了,反正欧阳春记得最开始的棋局,万一丁月华的猜测不对,还可以把棋子重新摆回去。

众人将棋盘上的棋子通通撤走,开始研究木制的棋盘。

棋盘的侧面有几道纹路,乍一看似乎是木头上天然形成的,丁月华伸手摸了摸,这些纹路像是一道道细微的凹槽,其中一道凹槽的边缘齐整,而且非常直,就像是被人用剑划出来的一道痕迹。

“你们看这里,”丁月华道,“是不是姑奶奶砍的?”

白玉堂说:“管它是不是,沿着这道纹路把棋盘劈开看看不就知道里面有没有线索了?”

“万一我猜错了怎么办?”

白玉堂道:“现在也没其他线索,不如试试。姑奶奶,您看行吗?这个棋盘被我们劈坏了,我们买个新的给您。”

柳凝烟道:“可这棋盘还没坏,劈了多可惜。”

柳青说:“我的姑奶奶啊,现在是心疼棋盘的时候吗?您放心,这棋盘劈了也不会浪费了,我拿去柴房收好,日后当柴烧。”

柳凝烟想了想,说:“那好吧。”

柳凝烟点了头,白玉堂从腰间抽出剑来,丁月华把棋盘竖起,白玉堂举剑就要劈。柳青忽然道:“等等!”

白玉堂就要劈下去,闻言立刻收了力道,不满道:“柳兄,你别一惊一乍的行不行?”

柳青笑了笑,说:“我就是刚想起来,前几年姑奶奶曾经跟我说过棋盘坏了,让我给她买个新的,兴许那时姑奶奶就是劈开了上一个棋盘,从里面拿到了线索。白兄,你继续劈吧。”

白玉堂点点头,举剑要劈。

“等等,”展昭又忽然说道,“让我来扶吧。”

白玉堂再一次被迫收了力,没劈下去,心中不爽,正要开口,丁月华忙道:“谢谢展大人帮忙,这棋盘有点重,两个人扶更稳一些。”

丁月华和展昭两个人一左一右扶住棋盘,白玉堂抿着嘴,显然已经憋了一肚子牢骚话,但忍住了没说。他重新聚力,然后挥剑将棋盘劈成了两半。

棋盘里飘出一张窄窄的纸条,丁月华捡起纸条,打开,发现里面写了一行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欧阳修道:“这是醉翁的诗。”

丁月华作为大家闺秀,虽然对琴棋书画不感兴趣,但也都学过一点,而学过一点的结果就是她很清楚自己真的对琴棋书画不感兴趣。

虽然她也读过一些诗词歌赋,但总觉得这些东西文绉绉的,读起来很闷,不痛快,意思简单的诗还容易读懂,像《离骚》这种读完一遍根本搞不懂讲了件什么事的,她多看一眼都头疼。

欧阳修与众人解释这两句诗是谁写的、为了谁写的、写的是什么事,丁月华也没认真听,心想既然找到线索了,北侠对这诗又这么了解,想必他能把线索解读出来,用不着她再动脑筋。

不料欧阳春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把整首词连带欧阳修的个人生平等都讲了一遍之后,却皱了皱眉,说:“只是不知这两句诗与藏剑处有什么关联。”

柳青想了想,说:“难道取剑必须要等到晚上?姑奶奶,您藏剑的地方这么蹊跷吗?白天还看不到?”

姑奶奶道:“我也记不清啦。”

丁月华觉得,既然第一个线索只需要把棋盘劈开这么简单,这第二个线索应该也不会很复杂,和醉翁的生平、整首词的写作时间等都没有关系。

她低声嘟囔道:“月上柳梢头,月上柳梢头,月……柳……柳……柳青……柳凝烟……我知道了,是簪子!”

白玉堂道:“啊?什么簪子?”

“姑奶□□上戴的簪子啊!”

“月上柳梢头”,“柳”指的如果是柳凝烟的话,那么所谓的“梢头”自然就是戴在她头上的簪子了。

“姑奶□□上还戴了簪子?”白玉堂说着扭头去看柳凝烟,“还真有啊,我都没发现。”

柳凝烟摸了摸脑袋,也“哦”了一声,说:“我自己都忘了我还戴了簪子。”

她摘下簪子,众人围过去看,只见簪子末端有镂空的图案。

丁月华道:“这图案会不会就是藏剑地的地图?”

展昭道:“有可能。”

簪子上图案太小,看不清,丁月华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线索里既有月亮,也有黄昏,意思是不是要等天黑以后对着月亮才能看清这个图案?”

柳青道:“可现在天还没黑,只有等天黑以后才知道线索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

白玉堂说:“这有何难?天还没黑,我们把太阳遮住不就行了?”

柳青睁大了眼睛:“白兄还有这等本事?我听说书的说过,这遮天蔽日只有神仙做得到。”

白玉堂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是说咱们把屋里的窗户都遮住,再用灯照这簪子,让簪子上的图案映到地上,不就看得清了吗?”

事不宜迟,众人即刻开始挡太阳。柳凝烟留在屋中守着簪子,其他人则抱着被子被褥去屋子外面把窗户都挡住,只在朝南的窗户上留出一个进光的小口。

他们挡完了窗户,又回到屋中来,白玉堂将柳凝烟的簪子举到进光的小口下面,阳光穿过簪子末端镂空的图案,在地面上投下了影子。

“有了有了!”柳青说着便走到影子跟前,“但还不太清楚,白兄,把簪子稍微转一转。”

丁月华他们几人也凑过去看地上的影子,白玉堂依言照做,只见地上的影子动了动,再稳定下来的时候,一张清晰的地图就呈现在众人眼前。

柳青看了地图,说:“藏剑的地方我知道在哪里了,我们现在就去吧!大家跟我走。”

众人就要出发,柳凝烟不乐意了,道:“你们都要去,谁留下来陪我啊?”

白玉堂将簪子还给柳凝烟,说道:“柳兄负责带路,不能留下,我们其他人谁想留在这里陪姑奶奶?丁月华,姑奶奶挺喜欢你的,要不就你留下吧。”

丁月华刚要反对,柳凝烟说道:“这个姑娘的芍药绣得很好,我已经没什么能交给她的了;你绣的芍药很丑,就你留下吧,我好好教教你。”

白玉堂道:“绣得丑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为什么要我留下?”

柳凝烟看了展昭一眼,说:“人家绣的虽然也不好看,但至少看得出绣的是朵花。要论丑,还是你绣得更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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