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1 / 1)

原来,这才是真相。

哈莉躺在那个她曾经以为自己洞悉了胜利秘密的办公室里,把脸埋进一条脏兮兮的毯子。此刻,她的脑子里漂浮着的全是斯内普的身影,脑中丝丝缕缕的记忆似乎都在复苏,像是串珍珠项链一般,一颗颗已经蒙尘的记忆被拂去尘埃,一切的线索被穿成了一整个珍珠项链,在哈莉的脑海中鲜活的闪动。

她回忆起斯内普时而复杂的眼神,他经常挂着讥讽的笑,但却没有做过一件伤害她的事情,他行走在黑暗里,代替她的父母暗中守护着她,最后完美地完成自己所有的任务。她记起,在邓布利多的葬礼上,她认为最后一个保护自己的人已经去世了,而在她后来了解到的邓布利多的生平和谎言,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被欺骗——邓布利多一直都知道她最后的归宿是死亡,但是却一直在扮演着一个保护者的形象。

真正保护她的,是那个她一直坚信、仇恨着的人——西弗勒斯·斯内普。

哈莉觉得自己心中的仇恨在瓦解,方才从尖叫棚屋离开还麻木的心情变成了镇痛,这回她才反应过来,这回才是真正的,最后一个保护她的人,死了。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注定无法幸存。她所能做的,只是平静地走进死神欢迎的怀抱当中。

在赴死之前,她还要切断伏地魔与人间残留的那一点儿联系。这样,当最后她没有任何防备的来到伏地魔面前时,一切就可以彻彻底底地结束了。

她在戈德里克山谷就应该完成的工作到那时也就结束了。两个人都将死去,无一生还。她感到心脏在胸腔中怦怦地跳动着。真是奇怪,此刻她心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然而她的心脏却跳动得如此有力,支撑着她活下去。但是,它就要停止工作了,而且很快就要。时日无多了。假如她站起来,最后一次走过城堡,穿过场地,进入禁林:还剩下多少时间让她来做这一切呢?

死亡的鼓声在她躺在地上的身体里沉重地回响,恐惧传遍了哈莉全身。她会因恐惧而死吗?从前,每次在她以为死神即将降临时,都得以逃脱。她的父母为了她,他们不畏惧死亡;邓布利多为了给她铺路,他不畏惧死亡;斯内普为了保护她,他也不畏惧死亡……

可她自己却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她认为,她的求生的欲望总是远远超过她对死亡的恐惧。然而现在,她却并不想逃跑,不想逃离伏地魔。她知道一切已经结束了,现在唯一剩下的只有一条路:死亡。

如果她能在最后一次离开女贞路4号的那个夏夜就死去该有多好――可那支含有高贵的凤凰羽毛的魔杖救了她!如果她能像海德薇那样死去该有多好――快得她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发生的!或者如果她能将自己的身体挡在魔杖前――为了保护一个她所爱的人该有多好……她现在甚至有些妒忌她的父母能够那样死去。然而,这样无情地走向自己的末日需要另一种勇气。她感到自己的手指在轻轻颤抖,尽管没有人看得见――墙上的肖像已经全部空了――她还是努力去控制它们。

她非常缓慢地坐起身来。这么做的同时,她比从前更加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并且更加清醒地意识到自己鲜活的生命。为什么以前她都没有认识到自己――大脑、神经和跳动的心脏――也是一个奇迹呢?它们都将消失,或者说,至少她是要离开它们的。她的呼吸渐渐变得缓慢而深沉,她感到嘴巴和喉咙很干,连眼睛也是。

邓布利多的出卖几乎不算什么。如今哈莉终于意识到,他们显然一直有一个更大的计划,

只是她以前太傻才没有发现。她甚至从未怀疑过,就理所当然地认为邓布利多是希望她活下去的。现在她才明白,她生命的长短仅仅取决于消灭所有的魂器所需的时间。邓布利多把销毁魂器的工作交给了自己,而自己也遵从他的指示,继续破坏着那不仅把伏地魔,也把她同这个世界联系起来的纽带!多么简洁,多么优雅,不用再浪费其他任何一条生命,而是把这危险的任务留给那个已经被标记了‘杀戮’的女孩。她的死不会是一件不幸的事,而是给伏地魔的又一个致命一击。

而且邓布利多知道哈莉是不会逃避的,就算是死她也会坚持到底,因为她已经不怕麻烦地接近并了解了哈莉,不是吗?邓布利多知道,伏地魔也知道,既然哈莉已经发现只有凭借自己的力量才能阻止这一切,那她就不会让其他的任何人为他而死。死去的同学、朋友、老师的尸/体摆在礼堂里,在她脑中无法挥去,有那么一会儿她简直都无法呼吸了。死神竟如此急不可耐……

但是邓布利多和斯内普高估了哈莉。她失败了:那条蛇活了下来。即使在哈莉死后,仍会有一个魂器载着伏地魔的灵魂碎片留在这世上。不过,是的,如果她死了其他人会更容易地完成这个任务。会是谁呢?哈莉猜想着。当然,金妮和赫敏肯定会知道该做什么……这也许就是邓布利多希望哈莉信任她们的原因吧……这样的话,假如她提前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她们还可以将计划继续实施下去……

就像雨点敲打在冰冷的窗户上,她的想法也敲打在那无可争议的事实之上。那事实就是,她必须得死。我必须死。这一切必须结束。

金妮和赫敏仿佛离她很远,就像在一个遥远的国度,她感觉她们已经分开好长时间了。她决定不向她们告别或者做任何解释――这是一段注定无法共同经历的旅途,她们为阻止她所做的努力只会浪费宝贵的时间。她低头看了看她17岁生日时收到的金表――现在已经被压扁了――伏地魔留给她投降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半。

她站起来,心脏像一只受惊的小鸟一样狂乱地跳动并撞击着肋骨。也许它知道时间不多了,也许它打算在一切结束之前再跳最后一下。哈莉关上办公室的门,没有再回头看。

城堡里空荡荡的,独自一人大步地穿过城堡时,哈莉感到很可怕,就像自己已经死了似的。相框里的肖像们仍然不知踪影;所有的地方都异常寂静,仿佛这里仅剩的生气都集中在那个挤满了死伤者和哀悼者的礼堂里。

哈莉穿上隐形衣,下了楼梯,最后走下大理石台阶进入门厅。也许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希望自己能被别人感觉到,看到,把她阻拦下来。但是,隐形衣还是像以前那么完美而且不可感知,她很容易就到达了前门。

这时,纳威差点儿撞到她的身上。他正和另外一个人一起把伤员从场地上抬进来。哈莉下意识地向下看了一眼,顿时觉得胃猛地一沉:是科林·克里维。尽管还没到年龄,但他一定是像马尔福、克拉布和高尔那样偷偷地溜过来的。在死神的面前,他显得是那样的渺小。

“知道吗,我一个人就能把他照顾好,纳威。”奥利弗·伍德像消防员扛梯子那样一把将科林扛在肩上,走进了礼堂。

纳威扶着门框站了一会,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他看来像个老人。然后他再次出发,抬脚步入黑暗当中去拯救更多的伤者。

哈莉回头看了一眼门厅:人们在里面忙碌着,试图互相安慰,喝酒安抚情绪,或者跪在死者身旁祈祷。但没有看到一个她关心的人――没有赫敏,没有金妮,没有小天狼星、卢平或者韦斯莱家中的任何一员,也没有杰瑞米或者卢娜。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用她生命中剩下的全部时间来交换,只要能让她再看他们最后一眼。但是如果那样,她又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回过头,接着上路呢?也许现在这样才更好吧。

她走下台阶,迈入黑暗当中。已经将近凌晨4点了,场地上死一般的寂静让人觉得好像所有人都在屏着呼吸,等着看哈莉到底敢不敢去完成的使命。

哈莉走向纳威,他正弯腰查看着另一位伤员。

“纳威。”

“哎呀,哈莉,你差点吓死我了。”

哈莉已经把隐形衣拽了下来:这时一个主意忽然在她的脑海中闪现――毕竟她希望一切都万无一失。

“你要去哪?一个人?”纳威有些怀疑地问。

“这都是计划的一部分,”哈莉说,“有些事我必须去做。听着,纳威――”

“哈莉!”纳威突然满脸恐惧地说,“哈莉,你没有打算一个人去找伏地魔,对吗?”

“当然,”哈莉骗他,一副轻松的样子,“当然没这个打算――是一些别的事情。不过我可能会暂时离开。你知道伏地魔的那条蛇吗,纳威?他有一条巨大的蛇,叫纳吉尼――”

“是的,我听说过,它怎么了?”

“它应该被杀死。金妮和赫敏知道,但是万一他们――”

想起那可怕的情景,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让她无法继续说下去,她被迫停了一会。但是她很快让自己继续下去:现实很残酷,她得像邓布利多和斯内普那样,保持头脑冷静,确保无论怎样都有后援人员接着干下去。邓布利多死的时候知道还有三个人了解魂器的秘密;现在纳威要代替哈莉的位置:这样依然还是有三个人知道这个秘密。

“要是万一他们――对付不过来――那么你就抓住机会――”

“杀了那条蛇?”

“杀了那条蛇。”哈莉重复道。

“好的,哈莉。你还好着呢,是不是?”

“我很好,谢谢,纳威。”

可是就在哈莉准备离开的时候,纳威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们都会继续战斗的,哈莉,知道吗?”

“是的,我――”

那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又袭来了,让她没办法说下去。不过看起来纳威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拍了拍哈莉的肩膀,松开手,走开去寻找更多的伤员。

哈莉重新把隐形衣盖在身上向前走去。不远处有人在走动,接着停在了另一个俯卧在地面上的人跟前。她走到离那个人几英尺远的地方时,才意识那是杰瑞米。

他停下脚步。他正蹲在一个轻声叫着妈妈的小女孩旁边。

“没什么,”金妮说,“没事的。我们要把你抬到里面去。”

“可是我想回家,”小女孩用微弱的声音说,“我再也不想战斗了!”

“我懂,”杰瑞米说,声音有些沙哑,“很快就好了。”

哈莉顿时感觉像坠入冰窖一般全身发抖。她真想对着夜空大叫一声,她想让杰瑞米知道她在这儿,她想让他知道她要去哪。她想要被人阻止,被人拽回去,想被送回家……

但是她现在已经在家了。霍格沃茨是她所知道的第一个也是最好的一个家。她、伏地魔和斯内普,三个孤儿,都在这儿找到了家的感觉……

杰瑞米现在正跪在那个受伤的女孩身边,握着她的手。哈莉费了很大的劲才让自己继续向前走去。她想她看到杰瑞米在她走过的时候四处张望了一下,不知道他是否感觉到了附近有人走过,不过哈莉没有讲话,也没有再回头。

海格的小屋在黑暗中若隐若现。里面没有灯光,没有牙牙扒着门,发出欢迎她的吠声。哈莉不禁回忆起从前她们去拜访海格时的情景:火上的那口闪烁着微光的大铜锅,岩皮饼和巨蛴螬,他那张满是胡子的脸,金妮在吐鼻涕虫,赫敏帮忙她救走诺伯……

她继续向前走。到达禁林的边缘时,她停了下来。

一群摄魂怪正在丛林间滑行;她可以感受到它们腐臭的气息,她不敢保证自己能安全地穿越禁林。她已经没有力气来召唤守护神了。而且她在不能自已地发抖。毕竟,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在她还能呼吸的每一秒钟里,草地的清香,掠过脸庞的冷空气,都变得这么珍贵:想想那些有着大把光阴的人们,对时间毫不爱惜,肆意挥霍着,可她却拼命地想抓住每一分每一秒。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可她知道自己必须坚持。这个漫长的游戏已经结束了,现在是离开的时候了……

金色飞贼。

她用手指在脖子上紧张地摸索了一会,然后把一个小袋子拽了出来。

最后关头再打开。

哈莉冷静地低头注视着它。既然她现在希望时间尽可能地慢下来,她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更快了,思维则更是如此。

【在结束前打开】

上面依旧只有这一句话。

现在就是最后关头。现在就是打开的时候。

她把飞贼贴在嘴唇上,轻声说道:“我就要死了。”

飞贼的盖子果然打开了。她放下手,在隐形衣下举起德拉科的山楂木魔杖,低声说:“荧光闪烁。”一块黑色的石头缓慢地从分成两半的飞贼中间漂浮了下来,带着‘噼啪’的轻响。复活石沿着那条代表着元老魔杖的直线‘啪’的一声裂开了。不过代表着复活石和隐形衣的圆形和三角形仍然依稀可见。

哈莉又一次不假思索就明白了:他们根本不用复活,因为哈莉即将随他们而去。事实上不是她在召唤他们,而是他们在召唤她。

她闭上双眼,把石头在手中转动了三次。

她知道她成功了,因为她可以听到她四周有轻微的移动声,有虚弱的身影在禁林边缘那铺满了树枝的土地上轻轻地走动着。她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她看到了她的父母,但却没有看到斯内普。

詹姆比哈莉高很多。他穿着他死的时候的那身衣服,头发脏兮兮的凌乱的翘着,眼镜有点斜了,长得确实和杰瑞米很像。

莉莉是笑着来的。她走近哈莉,把长发甩到身后。她绿色的眼睛,简直就跟哈莉的一样。她如此渴望地看着她的脸,就像从来都看不够似的。

“你真勇敢。”

哈莉说不出话来。她一直看着她,她真想站在这,就这样看着她,直到永远。不,永远也不够长。

“你就要到了,”詹姆说,“非常近,我们……我们是这样地以你为荣。”

“那会疼吗?”

她还来不及阻止,这个幼稚的问题就从她嘴里冒了出来。

“死吗?一点也不,”詹姆说,“很快的,比睡着还简单。”

“而且伏地魔也希望快点结束。他想让这一切结束。”莉莉说。

“我不想你们死,”哈莉说,这些话未经考虑就说了出来,“对不起――”她充满歉意对自己的父母说

“你们会和我在一起的,对吗?”

“直到最后。”詹姆说。

“他们看不见你们?”哈莉问。

“我们是你的一部分,谁都看不见我们。”

哈莉看着她的妈妈。

“离我近点儿。”她轻声说。

然后她出发了。摄魂怪的寒意没有伤害到她;她和她的父母一起穿过禁林――他们像守护神那样保护着她――穿过紧挨着生长在一起的古木,它们的树枝在头顶缠绕,根部在脚下纠结。哈莉在黑暗中拉紧隐形衣,向森林的深处走去。她不知道伏地魔到底在哪,但她知道自己会找到他的。詹姆和莉莉在他身边悄无声息地走着,他们的出现给了她勇气,让她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她的身体和意识好象奇怪地分离了,她的手脚不受控制地向前移动着,就好像她已经不是这具自己即将离开的躯体的主人了。她感觉到现在在她身边行走的这些死去的人们比那些在城堡中的活人更加真切:金妮、赫敏、小天狼星、卢平……还有其他的所有人――在她跌跌撞撞地走向生命的尽头,走向伏地魔时――更像是鬼魂一样虚无缥缈,遥不可及……

忽然,附近传来一声重响和一阵耳语:另外的什么生物正在朝这靠近。哈莉在隐形衣下停了下来,仔细地四处看了看,听着周围的动静,她的爸爸妈妈也停了下来。

“有人在那,”附近一个压低了的粗声粗气的声音说道,“她有一件隐形衣,难道是――?”

两个人影出现在近旁的一棵树后。借着他们的魔杖闪着微光,哈莉看见了亚克斯利和多洛霍夫正盯着黑暗中哈莉和他的同伴们所在的位置。不过显然,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确实听到了什么声音。”亚克斯利说,“你觉得会是动物吗?”

“那个大块头海格在这养了一群乱七八糟的东西,”多洛霍夫说着回头看了看。

亚克斯利低头看了看他的表。

“时间快到了,波特还在磨蹭,她不会来了。”

“最好回去吧,”亚克斯利说,“看看现在的计划是什么。”

他和多洛霍夫转身走向禁林深处。哈莉尾随他们。她知道他们会把自己准确地带到她想去的地方。她朝旁边看了看,发现妈妈正微笑着看着自己,爸爸对她鼓励地点了点头。

他们仅仅走了几分钟,哈莉就看到了前面的光,然后亚克斯利和多洛霍夫走进了一片林间的空地。哈莉知道,这曾经是巨型蜘蛛阿拉戈克住的地方。它那张巨大的蜘蛛网的残留的碎片还留在那里,可它的后代们已经被食死徒赶了出去,这里成了他们的大本营。

空地中间燃着一堆火,摇曳的火光照在一群沉默而警惕的食死徒的脸上。他们中有些人还带着面具蒙着头巾,有些人则面无遮掩。两个巨人坐在圈子的外围,在火光的照耀下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他们的脸像岩石一样粗糙,脸上带着残忍的表情。哈莉看见芬里尔躲避在一旁玩弄着它的长尾巴,那个金发的大个子莱尔正在轻抚他流血的嘴唇。她看见了卢修斯·马尔福――一副受挫的,惊恐的样子,还有纳西莎,她的凹陷的眼睛里充满了忧惧。

每一双眼睛都紧紧看着伏地魔,他正低头站着,惨白的双手在元老魔杖上方交叉着。他也许正在祈祷,或者在脑海中静静地数数,而哈莉,则一动不动地站在这场景的边缘――想起了小孩子玩躲猫猫时数数的样子,多么荒谬!他的身后,纳吉尼盘旋蜷缩的身体漂浮在施过咒语的闪闪发光的笼子里,像一个巨大的光环。

当亚克斯利和多洛霍夫重新回到圈子时,伏地魔抬起头。

“没有他的消息,我的主人。”多洛霍夫说。

伏地魔的不动声色。他红色的眼睛在火光中仿佛就要燃烧起来了。慢慢地,他用修长的手指举起元老魔杖。

“我的主人――”

贝拉特里克斯说:她坐在离伏地魔最近的位置上,浑身凌乱,脸上有一点血迹,但并没有受伤。伏地魔起手指阻止了她,她就再也没有开口,但却用崇敬的眼光看着伏地魔。

“我想他会来的,”伏地魔盯着跳动的火焰,用他清晰而傲慢的声音说,“我期待他的到来。”

没有人说话。他们看起来像哈莉一样害怕,她的心脏狂跳着,似乎下定决心要冲破她的胸腔从这具她准备丢弃的躯壳中逃出去。她拉下隐形衣,把它和魔杖一起塞到长袍下面――她不想和伏地魔决斗。

“哦,看起来……我可能错了,”伏地魔说。

“你没有。”

哈莉聚起她身上所有的力气,用最大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她不想让听见的人觉得她很害怕。复活石从她麻木的手指中间滑落,借助眼角的余光,她看到在她向火光走去时,她的父母消失了。那一刻她觉得除了伏地魔,其他任何人都是无关紧要的。这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不过幻想马上就消失了。巨人开始咆哮,食死徒们一起站了起来,他听见人群中有叫喊声,喘息声,甚至是笑声。伏地魔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他红色的眼睛看见了哈莉,然后他就那么看着哈莉向前走,直到他们中间只剩下一堆篝火。

这时有一个声音叫了起来: “哈莉,不要!”

她转过身:海格被绑在旁边的一棵树上。他不顾一切地拼命扭动着庞大的身躯,头顶的树枝都摇晃了起来。

“不!不要!哈莉,你在――?“

“无声无息!”莱尔的魔杖轻轻一挥,海格就不作声了。

贝拉特里克斯跳了起来,充满渴望地看着伏地魔和哈莉,胸脯剧烈的起伏着。现在惟一在动的东西就是火光,还有纳吉尼――它在伏地魔身后闪着微光的笼子里一会卷曲一会舒展。

哈莉可以感到魔杖挨着她的胸膛,但她没有去拿。她知道那条蛇被保护得很好,她还知道如果她试图把魔杖指向纳吉尼,无数条咒语会先射向她。哈莉和伏地魔仍然注视着对方,这时伏地魔微微把头偏向一旁,打量着站在他眼前的这个女孩,无唇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罕见的笑容。

“哈莉·波特,”他轻轻地叫着,声音柔软的就像是摇曳的火苗的一部分。“大难不死的女孩。”

食死徒们都没有动。他们在等待: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

海格在挣扎,贝拉特克斯在大口喘气,而哈莉居然毫无理由地想起了斯内普,他生命最后时刻盯着她的黑色眼睛,只有那最后一秒,他的黑色眼睛里不再是七年里她熟悉的冷漠和讥讽,而是满满的温柔和眷恋——她一开始没懂,但是她现在懂了。

当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会露出自己最真实的情感。

伏地魔已经举起魔杖了,他的头仍然偏向一边,就像一个好奇的孩子,想看看如果他继续下去的话会怎样。哈莉注视着那双红色的眼睛,希望他现在就动手,快点吧,在她还能站着的时候,在她还没有失去控制,泄露出她的恐惧的时候――

她看见伏地魔的嘴巴张开,一道绿光闪过,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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