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1)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谢钦言听完景澄那句话,便转身出了门。

手搭上门把的那个瞬间,心脏还是不可避免地抽痛了下。

在他们两人之间,他仿佛成了局外人,再也插不进去。

喜欢一个人总会有特殊的包容。

无论秦域说什么,做什么,景澄都不会真的介意。

秦域很幸运,在他最好的年纪和他相爱。

克制住心底翻涌的酸涩,谢钦言用力一下推开门,阔步朝外走。

景澄看他出去,没有兜圈子,直接告诉秦域,说今天秦爷爷给他打电话了。

“爷爷跟你说什么了?”秦域敛眸问。

“他说你在找我假扮男友之前就已经知晓我的身份,你想借我和谢家交好,为自己拉拢一层坚实的关系。秦域听得可笑。

他不懂爷爷这样污蔑他的用意是何,眼下这个点他并不关心,只在意景澄的想法。

“你信了吗?”

“我信就不会这样问你了。”景澄看着他,话锋一转,“不过还是想亲口听你解释,不然心里会有个疙瘩。“你能这样想很好,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隔阂。”

秦域这话说完,景澄紧接着又说:

“还有一件事情,是秦爷爷托我转告你的。”

“什么?”

“其实他知晓你的真实身份,你的母亲是他初恋的女儿,而你的父亲是奥地利人,经政府扶持长大的孤儿,身边并无亲人,他们在一场车祸中丧生,留下了刚出生不久的你。“而那时你的外婆也身患重病,在弥留之际将你托付秦爷爷,她值得信任的人。”

“这些事,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可能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吧。

景澄抚摸上秦域的手背,“你的父母很相爱,他们在校园结识,迈入婚姻殿堂,你并不是被遗弃的孩子。”秦域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他似乎明白爷爷这么做的用意了,告诉他是被遗弃的,会让他有更加奋发向上的心。

同时也领悟到他为什么要催他早点成家了,如果只是捡回来的孩子,犯不着为他这么操心,恐怕他也是想在去见外婆之前,给她一个交代吧。回想幼年时的一幕一幕,爷爷总抚摸着他的后脑勺,盯着他的脸,和蔼的笑。

秦域只当他是仁善,没想过他是在透过他看另外的人,他抚养他长大,也是为了完成外婆的夙愿

病房安静得心跳声都仿若清晰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秦域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当他接起,听到的就是爷爷过世的噩耗。

“他走了....."

看到秦域的唇瓣喃喃蠕动,吐出来这三个字,景澄一下明白了。

他脑海中浮现出秦域第一次带他去见他老人家的场景,他问他会不会下棋,愿不愿意陪他这个小老头玩一局。本来,景澄以为他会是个严肃的老人家,没成想气势威严,但并没有什么架子。

在他走之前还特意说:“谢谢你愿意陪我这个老人家下棋,也没对我放水。

回过神,景澄看到秦域的眼眶红了。

他倾身向前,缓慢拥抱住他。

“我知道你这个人很重感情的,我答应和你交往,便不会怀疑你对我的情意,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安心去送爷爷最后一程吧。景澄的话音温柔而坚定,带着鼓励人心的力量。

秦域的下巴抵在他的肩头,缓缓闭上眼。

“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我不是父母不要的孩子...."

这话让景澄听得心脏狠狠一颤。

他们有着相同的经历,自然能够体会他的感受。

只有被遗弃过的才懂,那种对父母无可奈何的恨意,以及对自己的坎坷命运的忿忿不平,是有多么挣扎和痛苦。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能够彼此理解,灵魂也不会共鸣。

“秦域,我也曾幻想过父母会不会是有什么苦衷才不要我的,而非故意遗弃,但每次想到这点都会立刻打消,怕自己接受不了事实会失望,所以

我能体会到

安抚地拍打秦域的后背,景澄闭上眼睛说:“我们彼此都懂,最怕的不过是被再次抛弃。”

听出他声线在颤抖,秦域将人紧紧拥入怀中,“我能保证的是,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别人讲这种话或许没有分量,但对他们来说,这比什么都重。

只是,景澄仍然清醒,“我不喜欢听永远这个词,做好当下的事就好了。”

"嗯。"

秦域认真应下。

忽然想起来什么,立刻问:“我听阿姨说,你给我请了平安符?”

闻言,景澄心慌了下,“当时我攥在手里的,秦晖把我拖上车时我的手好像松开了,可能掉在停车场了。”“没关系,我一会儿就去找。”

秦域安抚地摸摸他的后背,让他别担心。

“够呛能找到了,实在找不到,我们回头再去请一次。”

"好。”景澄只是点下头,什么也没多说。

分开时,秦域用双手捧住他的脸,有些无奈道:“你能对我恋爱脑一次吗?”

“不能。”景澄故意同他作对。

秦域的眸底渗出笑意,

“那就我来,我当这个恋爱脑。”

从病房走出去时,秦域看见谢钦言姿态随意倚靠在旁边的墙上,低头看着手机。

他一脸懒散地微眯着眼,在对上了他探究的目光后,朝他勾唇微笑。

“还不走吗?”秦域问得很直接。

他对景澄的占有欲毫不掩饰。

“走,一起。”谢钦言收起手机。

两个人进了电梯后,几乎不约而同出声:“明....

谢钦言挑下眉,“你先说。”

“我明天有事,可能来不了这边。”

“我刚好也是要问这个,你来不了有我。

“麻烦了。”

“客气。”

明明没说什么呛人的话,电梯里却有火.药味弥漫。

景澄只在医院待了一晚,第二天退烧了,检查无事后就该回家了。

他身体并无大碍,主要是精神受到了冲击。

谢钦言开车来接他,进到病房,什么话都没说,只问他是回学校还是回家。

景澄沉默几秒,居然说:“我请你吃个饭吧。”

之前,他明确和谢钦言说过,他们之间已经两清了,所以这次又欠了他人情,他着急想要还回去。

谢钦言自然明白他是何意,明明不想跟他疏远,但和他一块吃饭的诱惑太大,他拒绝不了。

“去哪吃?我都行。”

“就去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火锅店吧。”

谢钦言还是很细心的,下意识问:“你身体刚好,能吃火锅?”

"我吃清汤,没事的。"

“嗯。”

谢钦言尊重他,想吃那就吃。

两人从医院离开,路上景澄接到秦域的电话。

“我已经出院了,你忙你的,不用担心我。”

“有人来接......"

说到这句,景澄朝谢钦言看了眼,他不知该如何称呼他,只能说:“跟我哥去吃个午饭,待会儿直接回学校。我哥.....

听起来和从前一样亲昵,但语气却变了。

景澄简单讲几句就挂了电话。

他其实不太想喊谢钦言哥哥了,但也不习惯直呼其名。

来到火锅店,要了口鸳鸯锅。

锅底很快端上来,等着上菜的功夫,景澄主动和谢钦言闲聊起来。

“你没发现这儿的装潢变了吗?”

“发现了,我记得那里是红木的,原来好像还有个屏风。”谢钦言抿一口清爽的茶,不动声色观察景澄。自重逢后,他们还从未这般心平气和坐下来吃吃饭,聊聊天。

景澄很不对劲,越是这样越让人心生忐忑。

果然,很快他就把话题引到了两个人的身上。

“我真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也做好了此生再也见不到你的准备。

景澄这话说得很突兀,让谢钦言的表情顷刻间凝固。

他语气很平淡,并没有控诉的意思,只是眼底却浮动着一抹嘲弄。

“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

“不,我现在能理解你了,毕竟失明的人不是我,我没承受像你那么大的痛苦和挣扎,自然无法代入你的感受,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你意志没崩塌,还能撑到现在,其实很不容易。而我作为一个健全的人,不管有什么想法好像都不够悲壮,很轻描淡写一样。“澄澄,对不起....."

除了这句,谢钦言不知还能说什么。

如景澄所说,那时的他跌入了人生的谷底,他历经痛苦,每日陷在黑暗中,人生没有半点积极的念头,想的只有该怎么样狠下心了解自己的生命,不再像蝼蚁一般活着。“谢钦言,其实我们当时可以不用闹得这么难看,是你选择了最偏激的一种做法。”

景澄忽然又开口,他苦涩笑了笑,“你自以为对我好,把我从你身边赶走,就能让我忘了你,却没有想过我要如何从被再次抛弃的痛苦里走出来,如果不是我意志力坚定,那个时候真的就垮掉了。”服务员把菜陆陆续续端上桌,景澄一边说着一边往锅里涮毛肚,“所以,你说我恨你不是应该的吗?是你信誓旦旦说会永远在我身边保护我,是你先越过了兄弟的界限,暴露了你的喜欢,让我也对你情窦初开,是你说等我上了大学我们就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所有的一切,都是由你开始的啊!而你,最后又是怎么做的呢?别说你不知道自己会发生意外,天灾人祸是不可控的,但你的思想是可以操控的,你食言了啊。毛肚夹出来,已经烫老了。

景澄艰难咀嚼着,咽下了满腔的酸楚。

舍弃一个本以为可以和他携手共白头的人,他的心里会好过吗?这道伤疤是会伴随一生的。

眼泪就要涌出眼眶,景澄抬起头,红着眼睛看向谢钦言,“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给予我一个安稳无忧又快乐的童年,能陪我走过美好的一段时光,也是值得我感激的。”说话间,景澄拿起杯子,“我敬你。”

谢钦言握着杯子的手几乎都在微微颤抖。

他听出来,景澄这是要跟他解开疙瘩,划清界限的意思。

杯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音。

谢钦言仰头,一口气干了。

他从来没有喝过这么苦这么灼心的酒。

一周后。

处理完秦老爷子的身后事,秦域去宣听了遗嘱。

秦晖一家正忙得焦头烂额,请律师为其辩护,没能出席,剩下的是老二一家人。

他们对比老大家里,还算老实忠厚,二叔只爱闲情野钓,他的儿子从事艺术行业,对经商也没兴趣,秦老多次提出安排他进公司,都被拒绝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对继承权不感兴趣。

秦晖闹出这么大的事儿,两家人都心知肚明是谁做的,面对秦域,他们心有余悸,只认为他是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律师进行遗嘱公布时,秦域气定神闲坐在那里,脸上没有半分紧张。

该做的他已经都做了,对于遗产,他看得很淡,本就没有血缘关系,无论爷爷留给他多少,那都是他赚了。秦家的家产主要集中在房产这部分,律师念完,没有分给秦域一栋。

在场人的表情都很精彩。

直到,宣布将集团的管理继承权交到秦域的手里,他们才瞬间激动,猛然站起身。

“秦域,你还真有本事,爷爷竟然真的把继承权给了你。”

说话的这位是家中排行老三的孙子,年纪比秦域要小。

秦域得到了他想要的,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半分改变。

他想起最后见到爷爷的那个晚上,在拿拐杖打他之前,他问过他一句,有多少信心把公司经营下去。秦氏集团不比当年,如今房地产在走下坡路,中小企业接连倒闭,只剩下他们这些龙头还在硬撑。或许在别人眼里看来这是一块肥肉,实际上只有了解公司内部结构的人才知,它其实是块特难啃的骨头秦老之所以交给秦域,也是完全信任他的能力,让其他人来坐这个位子,他不放心。

秦域从律所离开后,第一时间去了景澄的学校。

不管有什么事情,他总想第一时间和他分享。

在秦域的车里,挂着景澄送他的平安符,每次抬起头看一眼,他都能想起来,随后心里就会特别满足。到了学校门口,秦域一打电话,景澄就出来了。

好几天没见,景澄见到人就扑过去,紧紧抱住。

秦域站在白色车旁,身形颀长,实在太惹眼了。

“好想你。”秦域揉了两下他的头发,分开时看见

害羞的反应,胸腔漫出几声笑,手放眼前打了个响指。

“上车了。”他为景澄拉开车门。

刚一坐进副驾驶,景澄就看见悬挂的平安符,十分

分惊喜地睁大眼,“这不是......"

话刚开口,男人倾身而来,堵住他的唇。

视线所及之处,是他浓密的长睫,温顺垂落于面颊。

睫毛颤了几下,景澄胸腔里的心跳震耳欲聋,犹如烟花绽开的声音。

秦域的吻很温柔,是那种犹如和煦的暖阳包裹着的感觉,当他闭上眼时,你会不自觉沦陷于他为你精心织下的情网。景澄怔了几秒,抬起胳膊搭上他的肩,牙齿咬住他的下唇,热情回吻。

接近六月的天,温度已经很高,即使车内开了冷风,也因为多巴胺的迅速分泌而极速升温,两个人的身体都滚烫,不停释放地热气。吻得难舍难分之时,秦域握住景澄的手腕,话音缠绵询问:“去我家?”

在他的眼底,分明涌动着被情,欲渲染的光,那是成年人才秒懂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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