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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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晚苏进入车舆入座后。

萧珹安亦跟着进来,坐于她对面。

两人相对而坐,一路无言,唯有车轮辘辘的声响。

一路上,她虽刻意避开与萧珹安对视,但还是觉得那道目光如影随形,太过令人不自在,便索性扭了头,撩帘往车窗外看,假作被街上的热闹景致所吸引。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货摊林立,货物琳琅,摊上小贩叫卖不绝,围观者如潮,往来不绝。

“谢姑娘可是看中了什么?吾可差人去买。”

冷不丁一声清幽的话语,让谢晚苏浑身一紧,不情愿落下了抬帘的手,垂眸道:“无甚什么喜欢的,不过是看个热闹,多谢殿下关怀。”

萧珹安唇畔浮起两三点笑意,状若不经意道:

“若谢姑娘喜欢看热闹,吾可叫车夫暂停,陪你下车同看。”

这大可不必。

谢晚苏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必了!”

说完又觉嫌厌的态度似乎太过明显,怕他敏感的性子,又往心里去,遂讪笑了一声,用蹩脚的理由解释道:“我今日有些乏,想早些回府休息了。”

萧珹安一时没有接话,只是清凌凌的长眸始终落在她身上,叫人浑身不自在。

眼下既不能瞧向窗外,便不得已只好转回身子,她垂着眼睛,一言不发。像个被学院先生审视的学生,紧绷着身子,正经危坐。

萧珹安嘴角勾起些许弧度。

“那便不叫车夫不停车了。”

谢晚苏在心中擦了一把汗。

幸好。

若是停车再赶,不知又要耽搁多少时辰,天知道,她有多么不想再与萧珹安再独处下去了。

多一刻都是煎熬!

“对,不必停了。”

她笑着附和一声,又故作不经意地闭上眼睛,靠在座位上假寐。

眼不见为净。

若是要与萧珹安四目相对一路,那她真是要死的心都有了。

但哪怕闭上眼,她也能隐隐感觉那道幽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寸都未离开过。

车辙杳杳,车外人声渐隐,想来是出了闹市,入到坊间了。

本以为可以这么一路相安无事地回到家中,萧珹安却偏偏不让她如愿。

他陡然冒出一句幽冷的话语,叫人心头一跳。

“吾有一事一直弄不明白,还望谢姑娘解惑?”

谢晚苏豁然睁开眸子,撞入一双漆深的瞳眸。却见萧珹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唇线微微挑起,似笑非笑。

“谢姑娘何故对吾,有如此大的偏见?”

这番状似发难,着实叫谢晚苏心惊胆寒。

谢晚苏只好硬着头皮与他打马虎眼。

“何来偏见,殿下此话从何说起?”

萧珹安神情未改,淡淡勾唇,“若不然,吾赠予汝的书信,为何会出现在贵府的灶台之上?”

“……”

谢晚苏一时被哽住,心中却是震动。

萧珹安是如何得知的?

难不成府中已有了他的眼线?

那他岂不是早已暗中洞察了她的一切,对她的日常起居都了如指掌了?

如此想着,后背已是冷汗涔涔。

谢晚苏虽有事情败露的心虚,却还是忍不住质问:

“此乃府中私事,殿下又是从何处得知?”

“方巧身边长随是个多舌、又爱打听的。”

他虽笑着,谢晚苏却感受到了深深的寒意,恍然间,好似又回到了上一世,他登基称帝后,给人的那种极度威压,举朝上下,无人不惧,在不动声色间,就能群臣两股战战、不寒而栗。

“看来往后,要多多叮嘱府上下人,提防着殿下的长随了……”

此事说到底,并非她一人理亏,打听旁人私事,本不是君子所为。

萧珹安自诩君子,就不该将此事拿到台面上来说。

且她若是一味退让,只会让他觉得软弱好欺,不如拿出些公府嫡女的气势来,与他对峙。

车内一时无声。

半晌,萧珹安深看了她一眼,轻笑,打破了这份僵局。

“谢姑娘,吾并非是想同你兴师问罪。”

“只是,五弟既将你托付给我,那你我往后的相处必不会少,还望——”

“谢姑娘能放下心中芥蒂。”

“如此,对你我都好。”

萧珹安的话语渐渐松动,语气亦变作一贯得温和,不似方才那样咄咄逼人。

谢晚苏这才松了口气。

“殿下多心了,臣女岂敢对殿下心存芥蒂。”

“搪塞的话不必再说。”

“……”

说话间,车马辚辚来至国公府门前,停了下来。

临别前,萧珹安弯了弯唇角,眸色深深望着她,同她道别:

“谢姑娘,我们,来日方长。”

谢晚苏头皮都麻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

*

谁要与你来日方长?!

进府这一路,谢晚苏的心绪都久久未能平静。

回想马车上种种,只觉萧珹安处处占了上风不说,还屡屡对她施压,将她玩弄于股掌,实在欺人太甚。

回到鹤栖堂,她便即刻唤来锦芳、锦兰,同二人吩咐。

“府中或许藏匿了晋王的耳目,你们派人各处盯着,若发现可疑之人,立刻来报。”

“是。”

两人虽惊,但还是异口同声地应下。

锦芳略有思索道:“小姐,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前些日子一大早,我瞧见二夫人身边的李嬷嬷从咱们院里走出去,手里不知握着什么东西,宝贝的很,我走上前,她吓了一跳。问她是什么,她只将东西往身后藏。说是夫人赏的,不让瞧,怕旁人羡煞眼……”

谢晚苏心中起了警觉,“二房的人,何故来咱们院里?”

“说是来给姑娘送东西。”

谢晚苏:“什么东西?”

锦芳:“左不过又是二夫人亲手做的一些绉花、绣面,送给姑娘图个新鲜的。”

秦氏有位姨母,是苏州一等的绣娘,她跟着从小学了不少,故而女红了得,常常给府中姑娘们做些绣样、绉花作礼,博个美名。

谢晚苏:“那些东西现在何处?”

锦芳道:“奴婢见姑娘平时不爱用,就都放在库房存起来了。”

如此想来,倒是无甚异常。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往后她院中的看守还需再加强些才是。

“今后,除了咱们自己院里的人,旁人一律不准入咱们院子,明日,我会让哥哥多挑些人手过来,将院子好好把手。”

锦芳、锦兰深以为然,连连点头:“小姐既有此顾虑,那多添些护院总是好的。”

此一桩事了后,谢晚苏丢开这个念头,又将另一桩事提上了日程。

那便是将准备好的寿礼,派人送去永嘉寺,交到玄极法师手中。

再过三日,五月廿八,是宋涟的生辰。

她记得很清楚。

上一世,为了拉拢这位权臣,她特意命人打听了他的生辰、喜好。

并在他寿辰当天,假作不经意路过他府邸,想着亲自送上寿礼,替他贺寿,朝他示好。

然而那日后来发生的事,却是令她大为意外的。

只因她本以为宋涟寿辰当日,宋府定会是门庭若市、张灯结彩,然到了以后,却发觉是满庭的寂寂无声,萧条寥落。

她犹记得那日下着雨。

雨丝缠绵,沾衣欲湿。

当她撑着丝绢伞一路步入内院时,远远正瞧见那个青衫博带、琨玉秋霜的男子,跌坐于石阶之下,鬓发散乱,形容狼狈,一盅又一盅地喝着闷酒。

雨势渐大,洇湿了她的凤履,亦淋湿了他的衣衫。

天地辽远。这座硕大的府邸内,除他二人外,再无一人。

那一刻,在这位清寥的权臣身上,她看到了深深的孤寂。

微动伞柄,绢面轻抬,隔着连天雨幕,对上一双清冷破碎的长眸。

“宋大人。”

她轻启朱唇,唤他。

“娘娘。”

他亦回过神来,跌跌撞撞从地上站起来,躬身朝她作礼。

“微臣失礼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宋涟。

平日他满身清正,端肃沉稳,从不饮一滴酒,从不让神智混沌半分。

见着他时,他永远都是腰杆挺直,如松如柏,着一袭洁净的青袍,皎皎好比天上云,山巅月,不沾染半点俗世泥埃。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位高高在上的权臣,竟也会有这般跌落尘埃、满身泥泞的时候。

“宋大人,出了什么事?”

眼看雨越来越大。她上前几步,绢伞倾斜,替他挡避风雨。

“无事……让娘娘担忧了……”

他嗓音微哑,不复平素清润,鼻音重得很,似着喑咽,一阵踉跄,竟是不当心栽在她身上。

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谢晚苏怔然,伸手去扶他,微微侧眸,不经意对上一双猩红破碎的眸。

若非遇上痛心疾首之事,宋涟决计不会如此失态。

她素来易与旁人共情,面对此景,心头亦跟着微微一酸。

“宋大人,你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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