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议(1 / 1)

回到国公府,正院容禧堂内烛火明明,众人皆在等她。

她方迈步进去,父母兄嫂便起身迎了上来。

父亲急急问她:“苏苏,听说萧珹澧那小子今日当众向陛下求娶你了?”

苏苏不置可否,轻轻点了点头。

“欺人太甚。”

谢堰远大怒,牙关里迸出一句。

“早知如此,今日为父便该随你一同去赴宴,兴许那小子还会收敛些,不至于这般放肆。”

为了明哲保身,谢堰远今日称病未出,只让家中女眷分两头赴宴。

如此一来,两头皆不得罪,也不叫皇帝以为他们谢家有心站队哪一方。

只可惜这如意算盘打得好,却万万没料想到会出这档子事。

母亲陈云香握着她的手,满眼关切、语重心长道:“苏苏,你若不喜欢熠王,便趁早让你父亲去说明,断了他的念想,免得他整日惦记你,日日追着你。”

“此事……”

谢晚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谢重林见她欲言又止,以为她是惧怕熠王的权势,这才左右为难,对她道:

“苏苏莫怕,虽说他是天潢贵胄,但我们谢家也不是好欺负的,若他往后还敢缠着你,你只管告诉兄长,我必去替你讨回公道!”

嫂子高氏亦满脸担心地看着她:“苏苏今夜可是受惊了?别怕,我们全家都会为你出头的。”

谢晚苏感受着家人带来的暖意,一时只觉温馨无比,心知不该再瞒着他们,索性将打算全盘托出。

“父亲母亲、兄长嫂嫂,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女儿已经做下了决定。”

“我要嫁给萧珹澧。”

谢晚苏弯了弯唇角,发自内心道。

“什么?”

几人惊诧不已,“你先前不是最厌烦他来寻你?”

谢晚苏同他们解释:“从前是从前,眼下的心境早已不同了,女儿长大了,也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好好做一番计较了。”

她吐露心声道:“女儿觉得,熠王殿下不仅率直洒脱,襟怀坦荡,更贵在他对女儿一片赤诚、真心,母亲您从前不是常对我说过,要寻一心人,便是一个爱你、护你,愿把真心给你的人吗?”

一番话,说得几人都陷入了深思。

半晌,谢堰远方道:“为父是武将粗人,看不懂那些情情爱爱,不过如今回头想想,倒也能看出来,那小子虽然总喜欢追着你跑,看着心浮气躁了些,但种种作为倒是也能看出来,是真心喜欢你。”

谢重林道:“这倒是真的,我记得小时候苏苏有回贪玩入了深山寻不见人影,我与萧珹澧一同寻找,他那时急得都快发了疯。”

高氏听了,上前来挽她的胳膊,婉声道:

“苏苏,我虽不知你们从前过往,不过我如今掌着家,却最是知道家中人丁繁杂的辛苦,我瞧着熠王倒是没什么亲戚,回头你嫁过去,小夫妻两个安安稳稳过日子,倒是落得个清闲自在。”

“嫂嫂说得甚是在理。”

谢晚苏冲她眨了眨眼,笑着颔首,深以为然。

高氏说的,确实也是谢晚苏打过的如意算盘。

众人亦颔首,默认了高氏的话。

陈云香想了想,道:“可这婚姻之事毕竟是大事,女儿你年纪尚小,当真就这么决定了,不再多看看了吗?”

“要知道,如今追求你的郎君多不胜数,门房每日收到的书信亦不知有多少,其中不乏人品端庄、门第贵重的,女儿真的都不考虑了?”

她想起什么,又道:“母亲瞧着,那素有贤名的晋王萧珹安,便也不错,他亦给你写了不少信的……”

陈云香话未说完,就被谢晚苏略有激动地打断了。

“女儿心意已决,不想再考虑其他。”

此话便如触了她的雷池,最是叫她听不得。

她其实自己也愕然,未料到旁人提及萧珹安,她会不由自主地生这般大的反应。

或许这种避之不及,已然深深刻入了骨髓。

总之,这辈子,她绝不会再嫁给萧珹安。

陈云香见她反应激烈,以为是惹了她不悦,慈爱道:

“苏苏,你的婚事,为娘不会作主,一切凭你本心便是,你若觉得熠王殿下可靠,是个可托付终身的,那我们全家必然都是赞同的,欢喜的。”

“谢谢母亲。”

听着全家人为她的考量、打算,谢晚苏只觉心头暖融融的。

这一夜,容禧堂的灯火到了夤夜才熄。

*

彼时,二房荣景堂的烛火,也亮了一宿未歇。

屋内,陆重庚来回踱步,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舅母,眼看着苏苏妹妹就要被人抢去,您可要给我想想办法啊。”

熠王求娶谢晚苏一事,今日闹得沸沸扬扬,但凡盛京有些头脸的人家,都知道了,自然也早早传到了秦氏和陆重庚耳中。

秦氏恨铁不成钢地轻啐了一口。

“你一口一个苏苏妹妹倒是叫的亲热,也没见你平日做出什么动静,让人家正眼瞧过。”

陆重庚舔着脸求她:“舅母,是外甥无能,还求舅母看在外甥平日对您言听计从的份上,再疼侄儿一回吧。”

“你这话倒是说对了,要不是你平日乖觉,是个让人顺心的,舅母怎会疼你至斯。”

秦氏面色缓和下来,故作高深道:“眼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便只有兵行险着了。”

她的嗓音亦柔和下来,哄道:“我的好外甥,咱们不如……”

她勾了勾手,让陆重庚贴耳过来,又附在他耳际低声云云了一番。

陆重庚听了她的话,脸色大变,惊惧得眼瞳都颤动了。

“舅母,这……这……万万不可,便是借我十个胆,也不敢公然行此等事啊,大舅父和大表兄都不会饶了我的,我会被他们打死的。”

“懦夫!”秦氏骂了一句,指着他的鼻子,“前怕狼、后怕虎的怎能成事?”

见陆重庚还是哆哆嗦嗦,她眼珠一转又道:“怕什么?舅母既愿给你亲自做盘算,又怎会不给你找好退路?”

陆重庚听到此话,浑身的颤抖方才止住了些,愣愣地抬头去看她。

秦氏再次软了话头,瞥了他一眼。“眼下便有个大好机会在跟前,就看你愿不愿把握了。”

陆重庚被她唬得一愣一愣,唯有听的份。

秦氏幽幽道:“舅母算着再过半个月便是崔相的寿辰了,届时盛京但凡有些头脸的人家都会前去,到了那日,尚书府定是鱼龙混杂,舅母与吴大娘子素来要好,时常走动,在崔府尚有些耳目,到时候你只需照我说的去办,定能水到渠成。”

“可大舅父,还有大表兄……”

想到这两两人定不会饶了自己,陆重庚还是两股战战。

秦氏轻哂,“事情出在崔府,那么哪怕事后你大舅父追究,咱们也大可推个一干二净,就说崔家的酒里不干净,把罪责一并推给崔家,让崔家出面来平息。”

“好外甥,舅母为你思虑得这般周全,你可别不领情啊。”

一番教唆,陆重庚浑身的颤抖渐渐散了,他掐了掐掌心让自己冷静,半晌后缓缓抬起头,眼神亦跟着变得阴幽起来。

“舅母为孩儿筹谋至此,孩儿怎有不领情的道理。”

“待事成,孩儿会将舅母记作一辈子的恩人,好好孝顺您的。”

秦氏很是满意,笑意再度攀上嘴角:“那舅母便等着看侄儿的本事了。”

陆重庚走后,秦氏依旧没有回房歇息,她让身边的钟嬷嬷去喊沈蕙身边的侍女过来。

她立在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眸中蒙了一团阴翳。

如今一枚棋子就快步上正轨,可另一枚却不甚顺利……

钟嬷嬷很快领了人回来,“夫人,绿屏来了。”

那名唤绿屏的侍女满脸倦色,显然是梦中被喊醒,拉过来的。此刻睡眼惺忪的模样,“夫人,您找我?”

秦氏问她:“表姑娘这些时日都在做什么?”

绿屏道:“自那日大姑娘闹了一遭后,表姑娘心情就一直不好,整日郁郁寡欢,不是闷在屋子里头绣花,就是在院子里侍弄侍弄花草。”

秦氏是了解自己这个侄女的,总觉得有些不信,“当真?她如此耐得住性子?”

绿屏却道:“表姑娘是个谨慎的,眼下如何还敢出门抛头露面,便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怕再被大姑娘胡乱攀扯。”

“看来她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秦氏终还是信了,想了想又道:“这几日你便见机行事,寻机会告诉她我的意思。”

“你便告诉她,就说她的心思舅母全都明白,舅母怜惜她,真心实意想帮她,若她愿意,想在大房寻一处安身之地,舅母愿为她铺路搭桥。”

说罢,塞了锭赏银在绿屏手中。

那绿屏是个机敏的,得了赏更是喜笑颜开,“好,夫人放心,奴婢都记下了,定会寻了机会,一字不落地说给表姑娘。”

绿屏走后,秦氏幽幽看着窗外,皓月当空,清辉满地,竹林静谧。

但愿沈蕙是个不叫人失望的。

谢堰远爱妻,也唯有谢重林这一根独苗,只要谢重林一倒,那她的山儿来日,就能坐上世子之位了。

*

却说那绿屏回到院子,正巧碰到扮作丫鬟偷溜回来的沈蕙。

“沈姑娘,您怎么又这么晚……”

“嘘…别声张。”

沈蕙知道她贪财,立刻从袖中取了银子贿赂她,让她莫要声张。

绿屏笑吟吟接过,心里乐开了花。

每回都拿银子堵她的嘴。

且每次都大锭的,比秦氏那头还舍得,所以绿屏每每都愿意为她把事兜着,从未把一些事透露给秦氏。

沈蕙也是花钱买安心,反正她最近勾搭上了侯府的世子刘珩,刘珩爱她有加,愿为她一掷千金,买各种珠宝首饰,也正因如此,她近来手头富裕极了,才对绿屏这般阔绰。

回想起两人在破庙里颠鸾倒凤、翻云覆雨,沈蕙到现在想起来心还是怦怦跳的。

她问绿屏:“对了,你怎得还没睡?”

“我……”绿屏却是支支吾吾了起来。

见她略带犹豫,似藏着掖着什么,她从袖囊取出一物丢给她,“喏,这个给你。”

莹莹灯火下,乃见一只活灵活现的蝴蝶翡翠簪。

“多谢姑娘!”

绿屏哪里见过这等上好的首饰,一把捧过去,笑得合不拢嘴。

她本就是个贪财的,这几日早被沈蕙用各种赏赐拿捏得死死的,收买得服服帖帖了。

于是便将秦氏找她,又让她对她说些什么,一字不漏地告诉了沈蕙。

末了还不忘添油加醋,“奴婢见二夫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姑娘可要一试?”

沈蕙却道:“她如今才来寻我说这些,已是迟了,又有何意呢?”

她眼下已勾搭上了侯府世子,虽不及国公府尊贵,但好歹也算是煊赫人家了。

绿屏看着她:“姑娘,您当真不考虑大公子了?”

“那奴婢便去回了秦夫人,就说您没存那等心思,让她不必为您费心筹谋了。”

说罢,抬脚便要走。

“等等。”沈蕙琢磨了片刻,将人叫住,“急什么,何必替我拒了,便先虚与委蛇地应下,再看情形应变就是了。”

绿屏笑着奉承道:“姑娘说得是,有道是以不变应万变,确乎是这个道理。”

沈蕙眄了她一眼,“好了,你就别说这些虚头巴脑的了,把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办好,少不了你的好处。”

言毕,还不忘晃了晃手中的金叶子。

绿屏看的眼睛都发亮了,“好嘞,奴婢定不负姑娘所望。”

*

回到栖鹤堂,已是子时。

锦芳还没睡,趴在桌上等她,见她进来,赶忙起身披了衣衫,打着哈欠过来替她更衣,“小姐同夫人老爷聊得这么晚?”

谢晚苏心疼她:“不是让你先睡,不必等我吗?”

锦芳替她脱了簪,又跑到床边替她理被褥,“小姐快歇下吧,你不回来,奴婢睡得也不踏实。”

谢晚苏躺到床上,脑中还不断盘旋起今晚萧珹安那别有深意的一眼。

那一幕仿若在眼前不断重演,萦绕在脑中,挥之不去。

她伸手揉了揉额角,让自己放松下来,不再那么精神紧绷。

“晋王这几日还有书信送来?”

锦芳替她挽帐子,“自打上回小姐让我送去灶房烧了以后,就不曾再有了。”

如此便好。

谢晚苏只觉长长舒了口气。

或许……

萧珹安是真的打消了对她的念头,今日他的一言一行,可能别无深意,是她多心了。

但以她对他的了解,临别那样刻意的一眼,怎样都是解释不通的……

算了,反正未知的事也把握不住,还是把握好当下要紧。

她轻吐一口气,放下那些烦杂的念头,转了转思绪。

“对了,交代锦兰做的事?如何了?”

锦芳道:“回小姐,都妥了,这事其实都不靠锦兰暗中牵线,那表姑娘就自个儿巴巴往上凑了。”

“奴婢原本以为她哪怕再没规矩,但好歹是个大家出来的,最基本的操守阖该是有的,却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真真是个浮花浪蕊、没脸没臊的,如今,估摸着都已经跟那刘侯世子,珠胎暗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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