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之中，朔风对着萧归轻声说着。
“有人来了。”
“原来是萧府的两位公子，真是有缘分啊。”
人还未到，声音就传了过来。
萧归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眼睛微眯。
“原来是他。”
季景弦一身常服，揣着袖子就大踏步的走了进来，谢辞在他身后紧紧跟着。
“拜见二殿下。”
“哎，不必多礼。”
季景弦手一摆，就非常自来熟的坐到萧归旁边。
先是对着朔风拱下手。
“想必这位就是萧府里的那位军中新秀，连我父皇都称赞不已的未来将才朔风公子吧，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二殿下谬赞了，不过都是一些虚名而已。”
季景弦跟朔风打过招呼后，转头就看向了萧归，对着他一脸恍然大悟的说道。
“我之前在京兆尹府见过你，你是投靠了我三弟的那位门客。”
“没想到二殿下还记得草民。”
听到这话，季景弦，朔风，甚至连谢辞的心里都不由自主的冒出同一句话。
“只要是能见过你的，应该都会对你印象深刻吧。”
毕竟人总是会下意识的去关注美的事物，从而对美的事物有更多印象，这是人之常情。
“先前在堂上，三弟那可真是好手段，给我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啊。”
季景弦脸上一直带着笑，语气也很轻松，但话里的内容却是满满的意有所指。
“二殿下那才是真正的进退有度啊，这最后不也是成功洗脱了嫌疑的吗？”
萧归不卑不亢的回应着季景弦的话，心说这攻击力也不行啊。
季景弦盯着萧归的脸看了一会，脸上笑意更盛，没有继续纠缠先前的事，而是换了个话题。
“我祖母在世的时候对佛门很是虔诚，今日我奉母后之名来祭拜她，左想右想她老人家喜欢的也不过就是这些东西，就临时找了这家寺庙，烧写经文。”
“没想到这么有缘分，在这里遇见了你们。”
他突然脸上带了些苦恼，继续说着。
“你说，如果今日我们在这里相会的事情传出去，传到三弟的耳朵里，会不会对你有些影响啊。”
“二殿下多虑了，我们也是来祭拜逝去之人，在这里碰巧遇到了二殿下，清清白白，又怎么会有人多想呢？”
萧归面无表情的怼了回去。
还敢威胁他？真是不要命了。
季景弦欣赏着萧归此时的表情，只感觉眼前这人真是不管什么样都别有一番神韵啊。
“希望如此吧，这寺庙里适合交心，我也不与你绕弯子。”
“我对你二人都很看重，倘若能弃暗投明到了我麾下，三皇子和萧丞相能给你们的，我一样都不会少。”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
萧归心里一边对季景弦画的大饼嗤之以鼻，一边感慨这两兄弟的性格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至于朔风，他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只想让眼前这个家伙离萧归远一点，但在萧归的眼神示意下，还是一直都没有出声。
“二殿下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们都是大乾的子民，理应为了大乾尽忠效力，怎么就非要分出来个你我呢？”
“不急，你可以好好想想，只要你能想通，我这里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冬日多积雪，你身子孱弱，小心路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季景弦说完这最后一句，对着谢辞一招手，又如同来时那样揣着手就走了，刚走两步还头也不回的喊着。
“小姑娘生的挺漂亮的，有空来找哥哥玩。”
“恭送二皇子殿下。”
目送着二皇子离开，萧归脸上若有所思。
朔风忍不住的开口道。
“方才他说的不无道理，若是今日你在这里遇见二皇子的事情泄露出去，虽说确实是巧合，可这未免也太巧了，难保不会让三皇子猜忌。”
萧归无所谓的摆摆手。
“不必担心，我自会向三皇子解释清楚。”
这种程度的猜忌完全对萧归构不成任何威胁，毕竟现在是三皇子需要他的助力，而不是反过来。
对萧归来说两个皇子没什么两样，支持谁都一样，不过是萧归达到自己目的的一种手段而已。
萧归起身掸了掸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起身就要离开。
“走吧，人也见过了，别忘了今天的正事，希望别再出什么意外了，这出来一趟可是太累了。”
这边萧归一行回到马车上继续朝着目的地前去。
季景弦也回到正殿，随手就抄起一把燃烧着的香插到佛像前面的香炉里。
他心中不信神佛，眼前辉煌庄严的佛像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大了些，装饰豪华了些的泥塑雕像而已。
能来这里除了奉他母后的命令来祭拜祖母之外，还因为先前走私之事他落入下风，险些造成严重后果，皇后对他的表现颇为不满，就罚他在这里静静心。
只是原本还百无聊赖的二皇子此时却显得兴致高昂，嘴角都忍不住带了笑容。
连谢辞都忍不住询问道。
“殿下可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季景弦却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一边翻着手上的佛经，一边反问他道。
“佛门讲究因果缘法，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命中注定这一说呢？”
谢辞跟随季景弦多年，心里是知道他性子有些古怪，多年相处下来也是有几分了解的。
可是此时二皇子的行为语言却是他完全不能理解的，只在心里猜测难不成是与先前遇到的萧归一行人有关。
季景弦回到佛像前，喃喃道。
“今日能遇美人，莫不是祖母在天之灵看孙儿心中苦闷，特意给了孙儿这一场缘分？”
过了寺庙，萧归一行人剩下的路途就没有再生任何波澜，非常顺利的在扫完李氏的墓后回到萧府。
年前剩下的时光便过的十分平淡。
除了季宴白时时写信来问候，朔风也常来拜访外，萧归每天的生活便是白天写写字，看看书，天好便陪洛儿走走，晚上就与云楼几位高层通通信，安排下明年的云楼部署。
最重要的是睡前想想怎么手刃萧元思那个老贼，然后在充实中入睡。
除夕夜，红灯笼在屋檐上高高悬挂，外面满是烟花爆竹的喧闹声。
洛儿腾腾腾的过去把门关上，然后再坐回摆着丰盛晚餐的桌上，玄冥也坐在一旁。
萧归本以为自己薄心寡情，已经不会对这种热闹的节日有什么感觉了，没想到此时听着外面的轰鸣，感受着屋里温馨的气氛，还是不禁有些感慨。
“洛儿今年过的开心吗？”
“嗯，能跟哥哥在一起就开心，以后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萧归手上动作一滞，脸上的笑都收敛下来，不过下一刻又变了回来，好像中间的那一瞬间只是错觉。
“哥哥哪能陪你一辈子啊，好了，快吃吧。”
萧归心里算着自己还能有几年。
就以自己现如今这个身体状况，大抵是不会超过五年了。
萧归知道自己已经回不了头了，从他决定走上这一条充满杀戮和血腥的道路上时。
他也从不会后悔自己做出的任何决定，那是弱者才会有的最没有意义的举动。
但他终究是有了牵绊，所以还是会有些遗憾吧。
遗憾不能更多的陪着她。
她将来会嫁人吗？那个人会对她好吗？她要是想自己了该怎么办呢？有人欺负她该怎么办
所以人果然还是脆弱的生物啊。
萧归收敛心绪，不再去想这些尚未发生的事情。
人活着，还是要珍惜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