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世台颇高，抬眼望去近处的书架都只能看到其顶部。
萧归推着公孙老爷子下了平台，向着问世台的最中间走去。
在那里，一团比先前亭子里更要多出百倍数量的铁线相互交织，形成一个立起来的巨大的八卦形。
公孙老爷子走到近前，拿起一旁的一根长锤，其柄足有近十尺长，末端处也只有一个极小的木质锤头。
用的是极特殊的木料，拿起来很轻，但也很坚韧，不会轻易断裂。
公孙老爷子拿着这个长锤在八卦的离位某处轻敲了一下，在相隔不足指宽的铁线中准确的敲到自己想要的那一处。
“两件事情。”
公孙老爷子对着萧归说道。
“一是郭嘉束未死。”
萧归目光微滞，心念转动间已经了然的开口道。
“他是隆庆帝的人。”
老爷子将手中长锤放下，对萧归的反应丝毫没有意外。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点好，只需稍稍点明，对方便能理清所有关窍，不必再多费口舌。
尤其是对他与萧归这般聪明到近乎妖孽的人来说，坐在一起，三两语间，这世界上也就不存在什么秘密了。
“我用了下你手底下断涯阁的人去看过刑部收押的郭嘉束的尸体了。”
“可有哪里不妥？”
“死去时间过长，面容已经浮肿，早已看不清具体面容，我特地吩咐让人去看了他的右手，他是户部主事，常年握笔数算，理应有老茧在手。”
“没有？”
“有，只是位置不对，郭嘉束书法极差，其字丑是出了名的，况且在户部待久的人都知道，常年累月的公务之下，又有几个人会一直严格按照书法规范去写字，都是以方便为主。”
“但那具尸体手上的茧子偏偏就在手指肚上，只有常年累月练习书法之人才会这样。”
“所以那尸体是假的。”
“正是。”
“那郭嘉束现在在何处。”
两人言谈间，一位身穿天枢阁制服，脸上戴着黑白色面具的人走上前来，将手上的两个竹简恭敬的递给公孙老爷子。
“阁主您要的情报。”
老爷子挥挥手让他下去，他行动不便，平日里便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拿取情报，也只有他一人能做到将这天枢阁中诸多情报的位置在脑海中记得一清二楚。
换句话说，哪怕是把这八卦烧了，只要老爷子还在一日，重建回来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老爷子将一枚竹简递给萧归。
“你看看吧，皇室暗卫皆是自幼培养，我们的人混不进去，这是我们在宫里养的暗线传出来的消息。”
“郭公公在夜里去了宫门一趟，好像接了什么人，但今日换职安排竟刚好无一人看见那人真容。”
“这是要把人放在暗处了。”
萧归想了想，开口道。
“无妨，让人去把他盯紧就是了，还有一件事呢。”
老爷子把另一份沉了不少的竹简给到萧归手上，只等他看完上面的内容才说道。
“隆庆帝要再现前朝锦衣卫之制，萧元思也借着二皇子的手在南越诸国养了个谍网，暗中影响南越诸国政事，其目的是不言而喻”
“你让他们看到了战争的另一种形式，他们自然不会任由你在这一领域一家独大，以后我们可要小心了。”
萧归反而轻笑一声，饶有兴致的说道。
“他们都是积年的狐狸了，做这些不过是早晚的事，我们也早有预料不是吗？况且我们已经在大乾内占尽了先机，他们这样做，事情才更有趣啊。”
“且看我们各凭手段吧。”
公孙老爷子看着眼前这个不一定活过自己的气质温良脆弱的青年，心中还是感慨。
“果然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疯的。”
萧归独自回到亭子上，身边却没了公孙老爷子的身影。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顺手便将手上的几个竹简放到季宴白的面前。
“这是什么？”
季宴白有些好奇的询问道。
“自然是我要交给萧元思的你的情报，我名义上在你身边潜伏那么多天，总该有点成果出来吧。”
萧归理直气壮的说着，好像眼前的人不是自己要出卖的对象。
季宴白一时有些失语，只是沉默的看着已经开始吃桌上水果的萧归。
“拿过来自然是让你先看一遍，让你不至于太过被动。”
季宴白拿起手里那几个竹简一一仔细翻阅过后，忍不住皱眉。
“这里面可有不少涉及到我这一党的下一步安排，甚至有两个人是我安插在二皇子身边的重要棋子，你这就直接给萧元思了？”
“不会白白的泄露你的情报，我会从其他方面补偿你，保证让你的安排更加隐秘。”
季宴白还想再说些什么，萧归却早有预料似的打断。
“放心，我会让我的人暗中看着他们，就算萧元思真的向二皇子泄密，我也不会让他们有生命危险，说不定还能借机削弱他们两人的势力。你知道的，我不是嗜杀之人。”
季宴白这才放下心来，拿忠诚于自己的手下的命去做交易，他实在是做不到。
萧归将手上最后一瓣剥好的橙子放到嘴里，拍了拍手。
“今日发生事多，倘若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就到这里吧，我也要回去休息了。”
众人无不应和。
如梦方才在跟季宴白讲述云楼的制度文化之后好像又有所得，这个时候正两眼放光，嘴里念叨着什么“福报”、“跳板”的。
显然是又有所得，此时更是迫不及待的要回去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诉诸笔下，再看看能不能在云楼用上。
一切都是为了建设更好的未来。
萧归这边刚起身，孔海应就回到了亭子上，赶在玄冥再次对他出手前，赶忙举起手上的食盒。
“大人莫急，这些是小的专门为洛儿小姐准备的，少主回去的时候带上，也省去再吩咐一次的麻烦了。”
萧归挑了挑眉。
“你倒是有心，拿上来吧。”
自然不可能让萧归亲自去接，如梦将食盒拿在手上，准备一会放到萧归的马车上。
孔海应看着如梦脸上“你还有完没完”的警告神情，终究还是没敢再提一遍经费的事情，脸上讪笑着退下了。
萧归最后对着叶寒星嘱托道。
“照顾好你师父，别用力过猛真把自己整没了。”
叶寒星赶忙恭敬称是。
看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叶寒星长吁了口气，心里还是后怕。
今日他竟真的和云楼之主同行一路，这可是阁主级别才有的待遇啊。
孔海应来到他身边，对着他语气炫耀的说道。
“你还年轻，想要接你师父的班可还早着呢，要多看多学知道吗，特别是要学习下你前辈我这种敢为人先的露脸精神，做到工作可视化，这才有前途。”
“你怎么知道我跟少主一起上桌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