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赞同苏市长的说法，但是，从字面意思分析的话，职能是能力的表现，职权是权力的来源，如果能力与权力能够对等，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苏毅再次愣了一下。赵扶光接着说道：“就比如组织部，我相信苏市长既然能在组织部任职，那一定具有极高的组织能力，苏市长刚才主张职权固定，而这种主张，何尝不是对能力的肯定？诚然，如苏市长所言，职能分离的制度会让部分单位扩宽行使职权的范围，甚至产生冲突，但这种冲突，其实也是一种良性改革，有多少能力就有多少权力，有多少权力就办多少事，只要坚定这个思想，冲突也能化成部门之间分担工作的信号，这对体制发展，算不算一种改进？”苏毅没有说话，反而低下头来重新看向手中的文章。赵扶光在刚才的话里，其实运用了一些技巧。他将苏毅的主张，说成是一种能力，并且将其与职能分离制度挂钩，一旦苏毅反驳，那就相当于否定自己的能力。意识到这种难以打破的矛盾，苏毅眸中不由闪烁着诧异的目光，俨然为赵扶光的思想所震撼，乃至觉得，这个档案局局长……不简单！“说的好，说的好！”沈厚德再次抚掌大笑，“我当市长这么多年，已经很久没见过那么思路清晰的年轻同志了，赵局长，你让我第一次见识到年轻人的聪明与活力呀。”赵扶光谦逊点头：“沈市长说笑了，只是一番浅见而已。”浅见？沈厚德笑而不语，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苏毅，内心暗喜，老夫与苏毅斗了这么多年，从未将他说服过，而那位年轻的赵局长，仅仅几句话，就把苏毅说的无言以对，这特么还算浅见吗？这简直是一把利剑啊！研讨会至此已经基本结束了。参会人员纷纷有序离场，不过大多数人临走前，都朝赵扶光投来敬佩的目光。可想而知，整场研讨会，人们记得最清楚的，是那篇文章，以及赵扶光那番睿智发言。饶是丁鹤，更是主动跟赵扶光打招呼，甚至笑眯眯索要了赵扶光的联系方式，说是日后一起探讨文学。赵扶光受宠若惊，连忙纠正道：“丁老先生说笑了，在您面前，我一个小局长，只能算是文盲，哪有资格与您探讨文学？以后应该是我向您请教才对。”“哈哈哈哈，赵局长不必谦虚，在文学这条路上，我已走过数十年，什么人什么货色，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至于赵局长，无论是你的文章，还是你的谈吐，我都能从中看出一股不一般的学问味道，若赵局长真要找我请教，那我对你就只有一句话，望赵局长好好保持，以你的文学造诣，日后必上高楼。”赵扶光拱手苦笑：“丁老先生实在是把我捧高了，我真担当不起。”“哎，还说这话，你是在质疑我的眼光不成？”“不不不，我哪敢质疑您……”“行了，赵局长，其他话我就不说了，我先回报社了，本来我还想请你吃个饭，但我想，今天我怕是没这个机会了。”丁鹤讪笑着说出如此一番如有深意的话，赵扶光眉头一皱，没听懂，还想追问，丁鹤已经捋捋胡子缓缓离去。散会后，宋雨锋跟几个干部同僚聊了聊一些工作上的事，随后便赶忙把赵扶光拉到办公室，关上门后，手忙脚乱泡了壶茶，神秘兮兮道：“赵局长，我有两个事要跟你说，你仔细听着。”赵扶光困惑不解喝着茶：“你说归说，干嘛整得这么神秘？”“何止是神秘，甚至可以说严重。”宋雨锋举杯喝了口茶，赵扶光清晰看到他的手在抖。“你低血糖？怎么手抖？”“我哪来的低血糖？我这是被吓的！”宋雨锋说完，这才正式转入正式话题，“首先，我要跟你说的第一件事，是感谢你，刚才在研讨会上，要不是你及时帮我说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那两位市长的明争暗斗，我当时都快紧张死了，多亏了你啊！”“只是随口之劳而已，不必道谢。”赵扶光眉头微皱，“该不会是这事把你吓得手抖吧？研讨会已经结束了，你大可不必再害怕了。”“哎，你有所不知，虽然研讨会的事，确实把我吓着了，但真正把我吓到的，是我即将要说的第二件事……”“啥事能让你宋主任这么紧张？”宋雨锋压低声音：“你在研讨会上的表现，得到了不少干部的赞誉，连那两位市长，也非常欣赏你，他俩的秘书，刚刚还来找过我，说是俩市长都要请你吃饭……”赵扶光闻言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丁鹤刚才说，没机会请他吃饭，原来是市长也要请他吃饭啊！赵扶光并未意识到什么危机，反而漫不经心耸耸肩膀：“这很正常吧，会后请吃饭，不是正常的体制操作吗？”“这特么哪里正常了？！”宋雨锋不慎爆了粗口，紧张兮兮道，“你要知道，那两位市长本来之间的关系就有罅隙，他们双双请你吃饭，你就没意识到什么不对劲？”“什么不对劲？”“刚才那两位市长秘书先后两次通知我，一定要把你约到位，沈市长约你七点半到紫金饭店共餐，苏市长也约你七点半到玫瑰酒店聚餐，你说你要赴哪个约？”赵扶光凝思半晌，陡然大惊失色。“你的意思是，这两位市长……是要逼我站队？！”“没错啊！你也不想想看，你在会上表现得那么好，肯定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沈市长请你吃饭，许是出于赞赏，意欲与你交流，但苏市长呢？苏市长没准是打听到沈市长约你吃饭的消息，也要来插一脚，两个领导约的时间相同，地点却相距十万八千里，这不摆明了刁难你吗？纯粹就是要逼你站队，你说，你能怎么应对？”赵扶光立马就给出了正确答案：“我都不去，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