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哪吒(1 / 1)

这是二零零六年四月九日的凌晨,在东京郊外山里的公路上,一辆黑色的轿车像利刃划开雨幕般行驶着。

雨下得很大,砸在车上噼里啪啦的。

坐在车里看窗外,能见度也很低,三十米外是白茫茫的一片。

车速并没有很快,但作为咒术师,耳边能听到的呼啸声仍然十分尖利。

轿车最后在朱红色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坐在驾驶座位上的辅助监督朝后侧过半身,恭敬地对坐在后座的少年说:“Na……大人,我们到了。”

对方看上去最多不过十六七岁,但是有点太漂亮了。只是他的那份漂亮并不阴柔,过于锐利的眉眼和陡直的鼻骨中和了这一点。

是哪吒:“不是去高专吗?”

车内开着灯,隐约能看见哪吒随意披散着的黑色长发下藏着的若隐若现的金色耳圈。他背靠着车座,跷着腿,脸上又没有什么表情,抬眼看人时就不自觉地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和摄人的危险。

这时,枝形的闪电在云层里闪灭,接着天空中传来几道轰然的雷声。

辅助监督解释:“这是筵山麓,离薨星宫更近一些。”

“嗯,好,辛苦了。”说完,哪吒推开车门,撑开长柄黑伞走进雨中。

雨越下越大,雨点从漆黑如墨的天空砸向地面后溅起水花,很快就溅湿了哪吒的裤腿。风衣外套上也沾上雨珠,被冷风吹得飒飒作响。

黑色的长发很快就在夹着雨的风中淋湿,额前的刘海也几簇几簇地粘在一起,露出眉心的一抹竖红。

他的背挺得很直,穿着一身黑色的长风衣,举着一把黑伞在雨中行走,像是来参加葬礼的,带着严肃的冷意。

经过绵延数公里的鸟居红廊,来到一扇通往地下的木门前,哪吒才收起伞,把它靠在门旁。抬手时,右手上套着的金镯在高悬墙壁上的烛火的照耀下闪过一道金光。

水珠顺着伞面滑落,很快就在地上留下湿漉漉的水渍。

走进地下,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就被隔绝在外,砖瓦堆砌的参道里只能听到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安静,又吵闹。

踩下漫长的台阶,又坐了几分钟的升降机,才终于到达薨星宫主殿。

哪吒没有继续往前走,相反,他看着连接着薨星宫与地面的系着注连绳的大树,停下了脚步。

“很壮观吧?”过了一会,从身后传来一道成年男子的声音,“哪吒太子。”

“还行。”哪吒转过头看他,眉头微微皱起,“天元,你现在这样让我想起了那位宿傩。我听说他也是四只眼睛?”

在场的另一个人,那已经不能说是一个人了——

至少没有正常人类是拥有四只眼睛的。

“三太子,我是不死之身,而不是不老之躯啊。不过你对他还是这么感兴趣,真让人意外。”

哪吒啧了一声:“我只是对日本咒术的全盛时代里所有术师集结与之对战都输掉的‘诅咒之王’感兴趣。”

“这样吗……”天元笑了一下,迈开了脚步,“走吧,你来得比我预料的要早很多,就只能在这里陪我等待星浆体的到来了。”

哪吒双手插进兜里,脚步很慢地跟着他:“相信我,如果不是其他人都不愿意做‘同化’的见证者,也轮不到我。”

“你也不愿意。”

“当然。”

毕竟,所谓的“同化”,从来都是天元的进化,星浆体的被抹除。

先是自我灵魂的消除、另一个灵魂的入驻,再到自我意识的完全消失。

“假如天内理子拒绝同化,”哪吒盯着走在他身前的天元的背影,停了下来,“我会带她走。”

天元没有回头,更没有停下脚步:“你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啊。如果我还是拒绝这个提议呢?”

“我会带她走。”哪吒补充道,“这和你拒绝还是同意没有任何关系。那是她的未来,只关乎她自己,所以我只会听她本人的想法。”

天元也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来和哪吒对视:“如果她接受同化呢?”

哪吒平静地回答:“我尊重她。”

哪吒不喜欢黑色,但是他今天穿着黑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装裤,外面裹着的风衣也是黑色的。

“天元,我今天是来参加葬礼的。”

如果天内理子接受同化,那他就是来参加她的葬礼的。

如果天内理子拒绝同化,那他就是来参加星浆体的葬礼的。

在那以后,她不再作为什么人的容器而存在,而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人。

*

四月九日,东京时间上午十时五十七分。

伏黑甚尔坐在椅子上单手撑头,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挂着的悬赏。

姓名:天内理子

剩余时间:00:02:13

金额:二十五万美金

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孔时雨”。

他接了起来。

对面的人先出声:“情况有变。”

伏黑甚尔:“怎么,那群被赏金钓上钩的蠢材还能杀死星浆体?”

“……不是。我刚刚得到消息,昨天晚上有人进入了日本境内。而且我这边收到的消息是,他下飞机就被高专那边的人接走了,现在应该就在薨星宫内。”

“是谁?让你这么紧张。”

“入境名单上写的是‘李哪吒’。怎么办,计划要改变吗?”

“啊,那个人啊,”伏黑甚尔想了想,“不用在意。”

“什么?不要紧吗,毕竟是神话时代的咒术师……说真的,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个传闻。”

伏黑甚尔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如果高层想要他插手星浆体的事情,就不会让五条悟和夏油杰护卫星浆体。反过来说,如果他能插手这件事情,他就不会下了飞机就前往薨星宫。”

“为什么?”

电脑界面上的“剩余时间”终于出现了“00:00:00”。

伏黑甚尔点击“终止悬赏”以后,对着手机说:“不用管他,计划照常。”

就挂断了电话。

*

那是1989年的年末,哪吒第一次听到“五条悟”这个名字。

“五条悟?那是谁?”他那时刚从庙里跪经回来。

说话的青年在为趴坐在地上的白色细犬顺毛:“出生在五条家的六眼小孩。”

“然后呢?”

青年叹了声气:“好歹是时隔几百年才诞生的六眼,你的反应还真是平淡。”

哪吒不可置否:“如果是龙的话,我会更感兴趣的。”

“你啊……”

第二次是在车上看见“五条悟”这个名字出现在“星浆体”的护送任务单上。

另一个则是“夏油杰”。

他问开车的辅助监督:“五条悟……就是那个六眼,对吧?”

“是。”辅助监督问,“您也听说过他?”

“嗯,他很有名。”

第三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在刚刚。

跪坐着的天元突然出声:“有人闯进了高专的结界……奇怪,他好像完全没有咒力……五条悟受伤了。”

“什么?”正在打禅的哪吒睁开眼睛,看向天元,“那个六眼?他的术式不是无下限吗?”

“嗯,但是他还没有学会反转术式。至今还没有一个六眼学会反转术式。”天元避开了哪吒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棋盘,上面摆放着纵横交错的棋子,“他现在快死了。”

哪吒立刻站起身。

“你想干涉吗?这濒临死亡的一瞬,说不定会成为他参悟反转术式的契机。”

“或许,说不定,可能。如果他没有掌握反转术式,而是死了呢?”哪吒拧着眉说,“我不明白,天元。你明明知道我会来见证同化,却还是放任你们的高层派这两个小鬼去护卫这次的星浆体。你是不是——”

“是。”天元抬头看向他,“就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他回答的这样干脆,反倒让哪吒愣住了。

“一个又一个的五百年,我终于接受了现实。就像你说的那样,如果那个女孩愿意同化,那就同化;如果她拒绝,那就拒绝,然后同化失败。”说到这里,天元那张非人的脸上出现了温和的笑容,“不过在那之前,你恐怕得先保证那个女孩是存活着的。”

哪吒脸色一凛,抬脚就走。

身后传来天元的询问:“没猜错的话,你这次来不仅是为了见证同化吧?”

“猜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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