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1 / 1)

沈名姝的工作室CLORIS,在南区盛凡大楼的十三楼,离CBD大概20分钟的车程。

除了他们,这层还有其他三家工作室。

一回去张婷就把沈名姝拉进办公室:“刚才房东说可以多给我们三天时间想办法,我这想透了也没明白到底得罪谁了,工作室就这么几个人还搞得人心惶惶,咱们得想个办法怎么处理这事?”

沈名姝已经在路上把翟洵骂了八百遍。

她明白这个所谓的三天时间,不是房东给她们想办法的,而是翟洵给她的期限。

“还有一件事……”张婷叹口气:“刚才我还接了几个退大单的电话,几乎都是这一个小时内打过来的,我都没敢让外面人知道。”

沈名姝脸色不算很好,说道:“别急,你先让我想想。”

她心绪也乱。

沈名姝把张婷送出办公室,自己站在窗口,褪了大衣,衬衣已经被身体的热度蒸干。

“狗男人。”

沈名姝实在忍不住,对着窗口骂了一句。

翟洵以前就是这样的。

-

九岁的沈名姝误闯入正厅的那天,少年力竭坠回轮椅的一幕,就像一只手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恶魔跑出来,盒子便再也关不上了。

少年的眼睛泛着凶狠与冷,沈名姝害怕地发抖,低着头,为自己的失误与鲁莽道歉。

一遍遍的道歉。

地毯很软,轮椅滚在上面的声音并不大。

他朝着她的方向过来。

是个沉闷的阴天,昏黄顶灯泛着奢侈的光亮,她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仿佛被聚光灯抓住了。

等轮椅再近一些,她的头更低,条件反射的侧身让路。

在那天之前,沈名姝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直到,翟洵毫不留情将轮椅滚过她的脚板……

她疼的蹲下身体,豆大眼泪往下掉,却愣是没发出声音。爱哭的小孩儿惹人厌,她从小就知道。

她只听见翟洵厌恶的说:“滚。”

晚上八点多,李月才给她回电话。

沈名姝蒙在被子里,哭着问李月什么时候来接她,她说:“妈妈,我会很乖的。”

每次和李月打电话的时候,总会出现男人不耐烦的说话声,那天也一样。

李月低声在那头跟人解释:“我女儿,你再睡会儿。”

沈名姝的手把被子攥得更紧,呜咽道:“妈妈,我脚疼……”

没多久,那头的环境就安静下来。

女人的嗓音干净温和:“姝姝,妈妈不是跟你说好了吗?你要听话,我现在不能接你,等明年这边稳定点再说,你在那里乖乖的……”

沈名姝不想听这些,李月好像也不想听她说那些。

李月只是问她:“最近见到翟家那个老爷爷了吗?”

李月叮嘱她:“姝姝别哭,妈妈也很想你啊,等到时间我们就见面了,你好好听话,可千万别闯祸啊。”

李月继续叮嘱她:“妈妈跟你说过,你没事就多去跟家里那个哥哥说说话,玩一玩,他可是很厉害的。翟老爷爷最喜欢他,以后你上学的事……”

沈名姝的脚背突然无比刺疼。

她其实可以第一句就告诉李月——她下午被那个很厉害的哥哥用轮椅轧了脚背,她害怕这里,她不要一个人在这里。

把她带走吧,她会很听话。

她花不了多少钱,她可以不读书,也可以少吃饭。

把她带走吧。

“妈妈。”

她天真的以为,那一遍遍称呼可以让李月感同身受,可以让李月明白,自己和李月肚子里的宝宝一样,都是她的孩子。

她企图用哭泣与软弱来博取李月的关注与心疼。

只是自始至终,她没有等到,哪怕是一句,你的脚怎么了?为什么疼?要不要紧?

南城是深渊般的夜晚,电话里是温暖的艳阳。

她听见李月说要收拾去产检的消息,还有那头轻声唤男人起床的声音。

对面的家里,充满忙碌。

寒冬夜,浓雾天。

沈名姝把厚重的被子从头上扯开,望着灰白的屋顶,汗水和泪水黏在通红的小脸上,鼻子堵着,她张嘴吸气。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的气息岑寂下来,眼泪也奇迹般的完全止住了。

那一刻,沈名姝突然彻头彻尾的明白过来——她只有自己了。

谁说的,人不会一瞬间长大呢。

也是从那天开始,沈名姝知道,在翟家这座深宅里,她活的好与坏,从此全凭二楼那位翟四少爷说了算。

在住进翟家的第二周,她开始每天提前一小时起床,帮着后厨做事。

翟洵对食物是十分挑剔的,每日后厨甚至还会为确定第二天的菜色,开五分钟讨论会。

即便如此,餐品也时常是怎么送去,再怎么送回来。

翟少爷每日的食量少的惊人,有时候他甚至可以不吃。

每次看着几乎完整剩下菜品,管家总是叹气,但鲜少能劝——那少爷当真是谁的面子也不会给的。

佣人们便更别提了。

沈名姝知道,大家都怕翟洵。

她也怕。

她听佣人们说起过,说翟洵疯起来像个怪物。

有一次几个叔叔婶婶来看他,他哥哥翟州为了让他开心,还带来自己的爱犬,也就书房里发生了几句口角,翟洵就直接用砚台把狗砸死了。

事后,他把血淋淋的狗从二楼丢下去,丢到大人们谈话的沙发上,直接把一个长辈吓晕过去。

从那之后翟家人对他,各个避如蛇蝎。那个轮椅上消瘦的少年,就像深谷中的恶魔,谁也不敢靠近。

所以当她开始靠近他时,就成为了翟家后院的‘异类’。

她很费劲的观察他,讨好他。

那示好,甚至有些不知死活的劲儿——

南城冬季的雨天,就像寒冬里盖上一床湿透的棉被,裹地再严实,那股冷劲儿也还是彻骨。

五点多的天已经黑压压一片。

偏厅开着一盏明黄落地灯,轮椅在沙发旁,沈名姝确定那人在里头,才轻声走进去。

翟洵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书,不知在看什么,下一秒眼神冷打过来。

一如既往的渗人。过去的那半个月,虽然沈名姝已经经历很多次这种惊吓,也还是心里一凛,但她没退缩。

“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轻声细语说完,沈名姝拉开羽绒服的拉链,里面鼓鼓的,发出纸的细碎声,接着露出深咖的纸色,再往下,粉白的手忽然一顿,拉链被咬住。

她没敢抬头看翟洵的表情,脸和耳朵通红。

翟洵在沙发上,侧着眸,就那么冷冷看着沈名姝。

小女生套着白色厚重的羽绒服,丸子头,双颊通红,身后还背着粉色书包,整个人包裹的像个球,拽拉链的动作还十分笨拙。

沈名姝放弃了与拉链斗争,直接从拉开一半的衣服里,取出纸袋,一拿出来,甜香的分子被暖意刺激,无比浓郁。

“鸡蛋糕,特别好吃。”沈名姝说:“是我以前最喜欢的蛋糕店,还热着呢,你现在要尝尝吗?”

她抬起头,瞳孔印着暖灯的光晕,有期待的神色。

“你是不是以为爷爷让你留下,你就有靠山了?”翟洵稍直起腰,笑容冰冷:“所以才听不进去我说的话。”

沈名姝一怔,摇了摇头,忍着畏惧认真回答:“翟爷爷要是我的靠山,我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事自讨没趣呢?”

沈名姝总是害怕翟洵会再用轮椅轧她的脚,或者哪一天看到她一个不爽,便扫她出去。过去的一个月多月,她每日过得战战兢兢。

沈名姝说:“你给我住的地方,所以我才想对你好,我也没有别的可以回报你的……所以对你好。”

翟洵听完,却突然发笑,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那双眼睛似乎把人看透了去。

他好像已经知道她全部的小心思。

沈名姝心虚低下头。

“你想留下来?”

少年的声音缓慢,低冷。

沈名姝当然惧他,那些靠近的胆气和勇气,面对他与生俱来的矜贵,都变成了瑟缩和卑微。她低声说:“我妈妈说……等明年过完年就来接我,不会特别久的。”

沈名姝心脏疯狂打鼓,她撒谎了。在她的认知里,一年的时间其实是要很久的。

4岁的时候,她看到一个洋娃娃,妈妈说等第二年生日给她买。她就每天算着日子,后来算着算着,她放弃了。

一年实在太长。

沈名姝很忐忑的等着,等那高高在上的人下一道永保太平的圣旨,亦或者驱逐她的命令。

“可以……”

沈名姝惊讶的抬起头,睫毛兴奋地煽动,幸福来得太快似乎不真实。

但翟洵下一句,便让她希望的泡沫完全破灭。

翟洵说:“出去,在院子里站一夜,我就让你留下。”

沈名姝看着对面的人,他的表情很平淡。

那好像只是随意一个念头——他根本不在乎寒冬下雨的这个夜晚对于她来说,是怎样的酷刑。

沈名姝把书包脱下放靠桌脚下,羽绒服的拉链拉不下去也提不上去了,外面有雨,她把帽子戴上。

也没再看翟洵,转身就出去。

她知道少年眼底只有讽刺,必然,他不信她当真能站一个晚上。当然,他也不在乎。

雨水很快浸透衣服,吸满水的羽绒服又沉又冷,外头昏沉沉。

她在院子里,忽而眼前一亮。

偏厅那一大片透明落地窗的窗帘自两边分开,明色光线晒的她眯了下眼,而后她看见里面的翟洵。

沈名姝站在雨里,翟洵坐在轮椅上。

雨水轰然,却又静悄悄的。

那晚,沈名姝没坚持一整夜,管家在一个小时后把冻得青紫的她往回抱。

她浑身打颤,看了眼偏厅。

翟洵早就不在那儿了,也很正常,毕竟他只是单纯的想要为难她,戏弄她。

-

温暖的办公室内,一阵猛烈地暴雨袭击后,窗外梦幻般静下来。

沈名姝推开半掌的窗,寒风进来,她在漫长的回忆里逐渐清醒。

一旦有了想法,翟洵便是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就算她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也只有她死的份而已,他能有一百种方式折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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