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龙(1 / 1)

费利克斯是在第三天的深夜回来的。

那时姜月迟刚和奶奶开完视频,她告诉奶奶,等最后一年结束,她就会回国。她现在攒了一些钱,足够她和奶奶下半生的衣食无忧了。

奶奶担忧道:“我听你婶娘说,那些外国人都爱欺负中国人,你在那边没受欺负吧?”

想到费利克斯,姜月迟让奶奶放心:“没人敢欺负我的。”

奶奶叹了口气:“奶奶就希望这最后一年赶紧过去,一天看不到你,我这心就七上八下的。”

好不容易将奶奶安抚好,然后她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费利克斯看到她了,问她怎么还没睡。

姜月迟说她刚和奶奶开完视频。

他走进来,随手脱了外套,身子沉重地躺在床上。

姜月迟没反应过来,他的头直接就枕在了她的腿上。

她刚要试图挪开,又被他伸手按住。

“别动。”他翻了个身,声音有些低沉,他应该很累。

姜月迟心口一软,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上一次睡觉是什么时候?”

“记不清了,可能是三天前。”他闭着眼睛。

三天前.....

她轻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劝是没用的。

费利克斯这样的人,根本没办法将理性二字用在他的身上。

他疯起来没人能拦得住。

甚至于,如果能死在工作上,他或许会很高兴。

姜月迟一晚上都没有更换姿势,怕吵醒他。

虽然她的腿麻了,但她觉得自己咬咬牙还是能忍的。她不想吵醒他,她希望他能睡个好觉。

他已经很累了。

姜月迟低头看他,看着这张勾人无数的脸。

都说混血的长相是个概率问题,帅和丑都是两个极端。

他明显是中了基因彩票,他是混血里最好看的,将父母的优点全都继承了。

只可惜这些优点只在他的外形和脑子上。

姜月迟偶尔也会感慨,怎么能有人的性格差成这样。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醒的时候她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

费利克斯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坐起身,刚睡醒的大脑还处在混沌状态,什么也想不清楚。

难道他又去工作了吗?

可是他已经三天没睡了。

他真的不会猝死吗?

费利克斯从浴室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头发乱蓬蓬的姜月迟坐在床上,双眼放空。

他用手里的毛巾擦了擦湿发,走过来吻她。吻完之后才想起她还没刷牙。

他嫌弃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快去洗漱。”

她这才回过神来:“我还以为你又出去了。”

费利克斯笑容带了几分轻佻:“舍不得我?”

她点头,凑到他怀里,手去搂他的腰:“嗯,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了。”

小家伙很擅长将三分的爱说成十分。

该死的狐狸,狡猾的要死。

费利克斯捏着她的脸,虎口刚好卡住她的下巴。她被迫从他怀中抬起头。

他对亚洲女性没什么好感,太幼态了,这让他有一种自己在操小女孩的感觉。

他虽然是个烂人,但也算烂的有底线。

他喜欢高挑胸大的美女,最好是蓝眼睛,金色长发。

在费利克斯看来,满足这些条件的人在床上都很主动,都很骚。

他喜欢骚的,也喜欢主动的。

很明显,除了胸大这一点,姜月迟统统不符合。

他用手指勾开她的衣领,往里看了看。

没穿内衣,一览无余。

白皙柔软。

年轻让她的皮肤和脂肪富有弹性,形状很漂亮。

姜月迟捂着胸口朝后退,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你干嘛?”

他松开手,按着那块搭在头顶的毛巾胡乱擦了擦。

甚至连胸都算不上太大。

他一只手撑着身后的床,身体放松,长腿随意的敞开。

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不着调的懒散:“喂我舔帮我夹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抵触,现在装什么纯情?”

姜月迟的脸有点涨红。

费利克斯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他似乎很乐意看她被激怒的样子。

胸口剧烈起伏,嘴微微抿着,像一条小狗。

只可惜姜月迟不会骂人,想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该死的洋鬼子!”

她起身去了浴室,在里面一边刷牙一边哭。

她眼睛红红的,用水冲了一遍又一遍。她不想被费利克斯看出端倪来。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不委屈的时候装委屈,到了真正委屈的时候反倒想要藏起来。

浴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姜月迟愣了一下,还不待她反应过来,男人高大的身影已经从身后压下来。

——他抱着她,头靠在她的肩上。

“哭了?”

姜月迟倔强地否认:“没有。”

他笑了笑。

笑声就在耳边,低沉又带了些散漫。

他用手指轻轻擦拭她的眼角,服软认错:“是我错了,是我不好,惹我们小月亮难过了。”

小月亮。

他从来没有这么叫过她。

曾经有一次姜月迟和他说过自己中文名的来历,她出生在夜晚,但那天天黑的很慢,所以妈妈就给她取名为月迟。

意思就是,月亮来迟了。

他当时嗤笑一声:“没有意义却要强行加上一层含义。”

他讨厌在不相干的事情上浪费他宝贵的时间和精力。

所以姜月迟以为他根本没记住自己的中文名叫什么。

想不到他不光记住了,甚至连她解释过的含义也一起记住了。

她咬了咬唇,还是不肯说话。

费利克斯从镜子里看她,漂亮的眼睛又红又肿。

“真这么委屈?”他笑声浮浪。

姜月迟愤恨地踩了他一脚:“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尊重人!”

“很抱歉。”他的态度姑且算得上诚恳,可说出的话却能将人气死,“从我出生那一刻起,尊重二字就从我的人生字典里彻底剔除了。”

是啊,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自己和他较什么真。

姜月迟低下头去,看见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

修长的,骨节分明的,青筋隆起的。

算了。

她叹了口气,反正自己很快就要和这里,和这个地方说拜拜了。

没必要揪着这点不放。

就在她快要说服自己时,费利克斯松开了她。

他拿了漱口水漱口,又洗了把脸。

姜月迟被他的动作弄懵,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但当他在她面前蹲下时,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

“你要......”她脸色有些震惊。

他很少做这种事情,他就像是一位高傲的国王,等着他的臣民去服侍他取悦他。

他绝不可能主动去做取悦别人的事情。尤其是这种事。

“给我们小月亮赔礼道歉。”他笑了笑,低下了头。

姜月迟还是第一次这样居高临下的看他。

他明明只有一个发旋,脾气却差成这样。

他的头发柔软,却又有点扎手。她伸手碰了碰,有些爱不释手。

这种感觉很奇妙。

身体上涌的舒爽是一层堆叠一层的,就像是涨潮又退潮的海浪。

她靠着洗手台,手指紧紧抓扣着洗手台的边缘。

费利克斯抬起头,嘴唇湿漉漉的,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笑着问她:“爽不爽?”

她不肯说话,移开了视线。

但身体的颤抖和红到可以渗血的耳朵还是出卖了一切。

她很爽。

爽到灵魂快要出窍了。

他的牙齿,他的嘴唇,他呼吸时的热气。

她抓着他的头发,一身尖叫之后大哭起来。

“啧啧。”费利克斯把她抱出去,“所以我才希望你是个欧洲人,你的体力太差了。”

她靠在他的怀里,双眼失神。

“我......我刚才不是尿了,我只是......”连气都喘不上来了,还在着急解释。

男人笑着点头,话却说的敷衍:“知道知道,不是尿了,是失禁。”

她闭上眼。

却又听见他靠在自己耳边;“可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骚味儿?”

她猛地睁开眼睛。

他笑的比刚才更开心。

他把她放在床上,从衣柜里找来干净的衣服。让她翻个身。

“别乱动,爸爸要给小母狗换衣服了。”

她回头瞪他,用中文骂他:“狗屎王八蛋。”

他自然是听不懂,但也知道她在骂自己。

因为她每次生气了,来来回回都是这几个词。

他用并不流利的中文重复;“嗯,我是狗屎王八蛋。”

然后拍了拍她的屁股:“别撅这么高,更像小母狗了。”

她推开他:“我自己换。”

费利克斯也没有勉强,环臂抱胸站在一旁,欣赏起她的换衣秀。

姜月迟注意到他赤裸裸的视线,可是又避无可避,只能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姜月迟想起三天前过来的黛西和那张请柬,她和费利克斯说了这件事。

他听完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惊讶:“我的继母亲自送来的请柬?”

姜月迟点头,看来黛西也并不是完全没希望,毕竟费利克斯的反应,显然对她也是有些上心的。

“她不是早就死了吗?十年前死于飞机坠毁。”他说出了令他惊讶的原因。

“......”好吧,完全没希望,“怎么可能,我们上次还一起吃过饭。就在你家。”

他沉默稍许:“哦,死的那个是我第三任继母。。”

“......”姜月迟觉得不可思议,“你父亲到底娶了多少任老婆?”

他耸肩:“记这个做什么。我连他叫什么都忘了。”

“......”哪有当儿子的连自己父亲叫什么都不记得?

费利克斯觉得自己这几天应该禁欲。因为他的确很累,累到有种呼吸随时都会暂停的感觉。

但他忍受不了姜月迟这么引诱他。

虽然她只是坐在那里,什么也没做。

可在费利克斯看来,她的存在就已经是一种引诱了。

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几声,姜月迟扭头看了一眼。

是家里的管家发来的。

——约翰逊先生已经到了,不知您现在可有时间接见?

他没回,俯身享用起了“佳肴”

姜月迟避不开,只能转移话题:“你的贵客好像到了。”

“贵客?”他在她胸前抬起头,嗤笑一声,“我花钱养的一条狗而已,让他等着吧。”

狗?

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将头低下。

房内动静闹的很大,好在隔音效果非常好,一楼的客厅里根本听不出任何异样来。

穿着燕尾服的管家端着咖啡过来,他很优雅,哪怕上了年纪也给人一种风度翩翩的感觉。

“抱歉,约翰逊先生,你可能要稍微等一等了。”

已过中年的男人身上有种不凡的威严感,这些与他长期身居高位有关。

任谁看了都能知道,他必定是呼风唤雨,让人马首是瞻的存在。

可此刻,他却显得有些局促,点了点头,接过咖啡杯。

“打扰了。”

年迈的管家笑着摇头。

姜月迟几乎晕厥过去,费利克斯终于放过了她。

她的身体素质实在太差了,这让费利克斯难免为她的未来感到担忧。他认为她可能都活不过四十岁。

姜月迟却觉得他一定能活很长时间,正所谓祸害遗千年。他三天不睡觉都还这么有精力。不像自己。

她想起自己离开他的时间。

还剩最后一年。

唉。

居然还剩最后一年。怎么就剩最后一年了。

她其实搞不懂自己的真实想法,她到底是想离开他还是不想离开他。

毫无疑惑,她回国后肯定会没日没夜的想他的。

想念远在它国的费利克斯。她兴许也会难过,他一定会在她离开后很快就找到顶替她位置的人。

那个女人一定比她高挑比她漂亮。这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她再次叹了口气,手臂圈住他的脖子:“盛傲,你能对我好一点吗。”

她的声音很软,大约是中国人的发音特色,也可能是她个人的一些习惯。

末尾的发音总会有些松散,听起来更像是在撒娇。

费利克斯的心脏莫名其妙抽动了一下。

他受不了姜月迟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他早就发觉了她的异常,她最近总是时而高兴时而难过。

他伸手抱着她,手放在她的脑后,温柔地抚摸。这种姿势像在抚摸爱宠,又像是在抱刚足月的婴儿。

“谁欺负你了?”他这么问她,“告诉我,我找人做了他。”

姜月迟身子一抖:“你不要这样。”

现在轮到他叹气了。

“你知道吗,我拿你最没办法。打不得骂不得,难过了还得哄。你知道的,我没有耐心。”

“我知道。”她吸了吸鼻子,“那如果我离开了,你会高兴吗?”

抚摸她的动作瞬间停下。

她清楚的感觉到身边男人气压变得很低。

萦绕在他周围的冷气不比冰箱冷冻层内的高多少。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夹杂的情绪暗流涌动。

姜月迟有些紧张:“我只是说个假设。”

他推开了她,让她和自己面对面。

姜月迟清楚的看见他脸上的笑,那种仿佛带着人类面具,可属于他自身的那张脸,又源源不断往外冒着寒意。

他在笑,眼睛却很冷。

“爱丽丝,这样的假设以后不要再说了,我不爱听。”

面对这样的他,姜月迟其实有些害怕。可下一秒,他又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我有这么可怕吗,吓成这样。”

姜月迟没说话。

费利克斯看了眼时间,还是从床上离开,走到衣柜处,从里面取出熨烫妥帖的衬衫和西裤换上。

换衣服的间隙,他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的往床边放。

姜月迟还坐在上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换好衣服后,他过去吻了吻她,声音温柔:“我也没对你做过什么坏事,不是吗?”

她点头,的确没有。

然后他就笑了,手指在她脸上捏了捏:“那就别这么怕我,你刚才那个眼神让我有些难过。”

姜月迟抬眸看他:“难过?”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感受到了吗?”

人类的胸肌在不发力的时候是软的,她喜欢这种手感,此时掌心紧密的贴在上面,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脏。

——正强有力的跳动着。

她点头。

费利克斯唇角微挑:“我也是有心的,怎么可能会不难过呢。”

这话几分真几分假,姜月迟看不透,但她还是配合他点了点头。

她又去抱他了,搂着他的脖子,将头靠在她肩上。柔软的头发也蹭过他的脸颊。

“费利克斯,我很爱你,你只要记住我很爱你。”

她从不吝啬表达。费利克斯显然很吃她这一套。

因为她能感觉到,她说出这句话时他身体最直观的变化。

不过他分得清轻重缓急,所以他只是将她放回床上,重新盖好被子:“你先休息一下,老公有点工作要处理,马上就回来陪你。”

老公。

好陌生的称呼。

她点头:“好。”

费利克斯在离开前又吻了吻她的额头,甚至还温柔的抚摸了一遍她的脸颊。

但出了房门之后,他立刻换了一副神色。冷漠威严,气场强大。

那位约翰逊先生在这里坐了两个小时有余,咖啡续了一杯又一杯。

放松的坐姿随着费利克斯的到来又重新变得局促。

他站起身:“Aaron先生。”

费利克斯落座后点了点头:“事情都办完了?”

“办完了,稍后我会让助手将名单发给您。”

“嗯。”他看了眼他身上的着装,唇角带了点笑,“差点忘了,恭喜升职。”

男人神色惶恐:“多......多谢。”

“后天我会让人帮你办一场宴会,庆祝你升职。

“那......您去吗?”他试探性的询问。

“当然不去。”费利克斯端起酒杯晃了晃,看着玻璃杯内宛如鲜血一般的液体,“我和约翰逊先生不同,我讨厌这种地方。”

约翰逊心里明白,这场宴会不过是他用来拿捏自己的筹码之一。

自己当然可以拒绝,但他没胆子拒绝。毕竟他能走到今天这步,全靠了面前这位男人。

既然自愿给他当狗,就该有所觉悟。

“可以稍微推迟几天吗,我想先陪陪我的女儿。”他请求道。

费利克斯抬眸:“想不到约翰逊先生这么疼女儿,真是令人惊讶。”

他被夸的脸有些疼。

毕竟自己平日里的私生活,的确有些......

费利克斯笑了笑,气定神闲的放下红酒杯,翘起二郎腿:“你女儿几岁了?”

他答:“上个月刚陪她过了满二十岁的生日。”

费利克斯若有所思:“我也有一个女儿,和约翰逊先生的女儿年龄相仿。”

面前的男人微微愣住。

然后费利克斯有些头疼的笑了:“可惜她不怎么乖,只愿意在床上叫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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