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鬼在温峤出现时便隐匿了身影，程凌柯注意到他癫狂的情绪在看见她时便稳定下来，全身急剧地战栗着，是害怕的模样。
“我吵到您睡觉了吗？”
月色透过模糊的玻璃倾泻在这处小小的阳台，温峤站在不远处，洁白的睡裙下身姿绰绰，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眼底还带着水雾。
程凌柯突然升起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江序这都能坐怀不乱，是不是不举？
“没有呢，但是你为什么又来到这里呢？不会又是和——”
“妈妈，您放心。”程凌柯摸摸鼻子，“我没有和谁打皮球，我只是失眠了出来走走。”
只是恰好打开了主卧的门，恰好蹑手蹑脚地又打开了阳台的门，恰好站在了这里晒月亮。
温峤点了点头，踮着脚尖揉揉他柔软的黑发：“那需不需要妈妈给你唱摇篮曲呀？”
程凌柯觉得自己应该拒绝，时间宝贵，他不能浪费在睡觉上。
但是顶着她温柔似水的目光，程凌柯觉得自己的心都要醉了，他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
于是他温顺地低下头，让她更好地抚摸：“好的，妈妈。”
“乖宝宝。”
程凌柯的卧室内，他躺在床上，温峤坐在床头，右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哼唱的调子舒缓安详，一派母慈子孝。
程凌柯感受着她柔腻的手心一遍又一遍地拂过自己，耳尖不受控制地红了。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他明明是不喜欢她的，因为他一路以来总是在副本里被她折磨屈辱，她曾穿着高跟鞋踩在他的胸膛，将油腻的饭菜倒在他的头上，也曾拔去他的十指指甲，叫他痛不欲生——
虽然只要活着离开副本，蓝星中的他们依旧完好无损，但副本内经历的疼痛却是真实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因为上个月的副本关闭后，他日日听着小小的收音机里她的歌声入睡，或许是翻来覆去观看她的回播，或许是——
悠悠扬扬的小调还在继续，她的歌喉是如此的曼妙，他躺在床上仰头看她，对上了那双温情脉脉的眸。
他几乎要晕厥。
她是如此美丽又柔弱，没有哪个男人会不爱他的。
温峤看着他愈发迷蒙的眼，嘴角笑意加深，她突然微微俯身，右手臂弯撑在床上，左手覆上他的唇。
她的指尖从他那菲薄的唇流连，移到了他的鼻子、眉毛、眼睛——
肌肤相触的地方像是有羽毛拂过，激起阵阵悸动。
程凌柯有些茫然地看着她情意绵绵的暧昧动作，咽了下口水：“温峤——”
她的指尖又抵上他的唇：“睡吧，我的宝宝。”
她离得实在是太近了，她吐气幽兰，温热的气息就这样洒在他的下巴，她再弯一弯腰，他们似乎就要接吻。
他原本悸动的心在那一句“睡吧”后奇异地平静下来，意识也混沌，他闭上了眼。
温峤关上房间的灯转身离去，江序身姿挺拔地站在房门口，不知看见了多少。
她关上卧室的门，和矗立在一旁的他对视。
他眼底蕴着浓稠翻涌的厌恶，毫不掩饰。
“手段真是高明啊。”
他的言辞冷漠，如同寒冬的风，尖锐而刺骨，他审视着她，居高临下。
“先是将季临耍得团团转，再以剧情扮演为由撩拨我，现在玩家也是你的裙下之臣。该说你什么好呢？温峤小姐。”
他的目光也是冷酷而坚决的，没有一丝温度。
温峤翘着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睡裙下白皙的小腿似乎晃倒了他的眼，他微微移开了视线。
“你确定要跟我在所有直播间观众的面前吵架吗？江序先生？”
她左手撑在沙发扶手上，悠然自得地回望他。
“让所有人看清你水性杨花的真面目，有什么不好？”
“哦？是我水性杨花，还是你们把持不住自己啊。”
她笑出声来，缓缓起身走到他的身边，一只手搭在他的胸口，薄薄的衣料下是鼓囊囊的胸肌，她看过他赤裸上衣的画面，他的线条流畅而有力，清晰分明，确实很有魅力。
江序冷眼旁观她的动作，出声嘲讽：“不要把你的小心思花在我身上，我不会受任何人的蒙骗。”
手下在他的胸肌和腹肌游走，她蓦然踮起脚尖，在他的喉结上轻吻一下。
江序的黑眸乍缩一下，喉结是男性脆弱又敏感的部位，此刻被她亲吻，那种触感犹如电流般穿越他的身体，让他感受到潮水般的颤栗。
他的心跳和呼吸都变得急促而沉重，等到温峤的手从他的睡衣下摆伸进去时，他才恍然回神一般，下意识伸手将她推开。
温峤被他推得向后踉跄几步，她含笑看他那张淡雅的脸上裂开缝隙，出现了无措。
江序羞于自己隐秘的反应，怒声道：“够了！”
“够了？”
温峤决定给这位古板固执的a级一点小小的震撼。
她又上前，手隔着布料抚上他的摩挲：“你的生理反应告诉我，你很想要。”
她的低笑声宛如恶魔的诅咒，在他脑中不断回旋往复，终成梦魇。
江序脑中紧绷的弦此刻断裂，再也无法维持淡然无情的假面，他步伐急切地进了主卧，徒留她一人站在原地。
温峤笑了笑，给了他一点消化时间，过了十分钟后才踏进卧室。
没开灯，很暗，也很寂静。
她上了床，江序紧紧贴在床的另一头，大有和她划清界限的架势。
她没有多余的动作，像是真的只是上床睡觉的，安安静静。
久到江序以为她要睡着了，她才终于开口：“我刚刚一直在想，我可能真的做错了。”
江序没回话。
“江序，你知道吗，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因飞机失事去世了，小时候的我没有亲人，从来没有体会过‘爱’的滋味。”
她的声音诚恳，说着说着还带上了哭腔，像小猫似的呜咽，挠得他的心也酸胀酸胀的。
“缺爱，是真的缺爱，我迫切地想拥有一份真挚的能够证明我在被爱着的情感。还好我长得还可以，从小到大给我献殷勤的男生很多，但他们都是带着目的来的，没有一个人真的爱我。
“我就一直在想、一直在想，我究竟什么时候才会被爱着呢？于是我自私敏感、易怒易妒，我想从很多很多人身上汲取爱意，我想证明自己是被爱包裹的。”
说到最后，她已经泣不成声：“江序，你可能会觉得我是在为自己推脱，但是我想说，我知道自己错了，但我真的、我真的——”
她哽咽住了。
江序没忍住，伸出了手，摸到了她满脸的冰凉。
她凑到他的身边，声线颤抖，却又带着微弱的希翼：“江序，我好难受，你能亲亲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