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1 / 1)

顶到。

确实有些不礼貌。

蔺司沉想到封徴雪最初的反感,就是因这淫病而起,有些懊恼地往后退了一步,心中更加烦闷,于是上半身的胸膛便贴得更紧,“砰砰砰”的心跳强健有力,过热的呼吸燎得蔺司沉自己都焦躁,脑子酱住一般,晕胀胀的。

封徴雪那幅清冷冷的样子,便能让他心中痒的厉害,大抵人类在心悦什么的时候,心中便会生出无限的柔情和恬不知耻的放肆。

只听他的声音低沉急促,不知怎么地便问出一句浑话:“抱歉,我平时倒也不会这样孟浪,不知这些日子是怎么了。”

封徴雪微微蹙眉,他不想跟着蔺司沉那种粘粘乎乎的暧.昧思路走,沉静的侧颜没有半点变化:

“……没事。”

蔺司沉一愣:“没事?”

在封徴雪的眼里,蔺司沉就是个下肢不受控制的普通患者,喝几天药就好了,只要不是恶意猥亵,大家都是男人,挨挨蹭蹭的生理反应也没什么奇怪。

“你快放开我就好。”封徴雪轻轻地蹙着眉,冷静又温柔的样子,使得蔺司沉瞬间就咬紧了牙根:

“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谁?”

封徴雪眉心一紧,“谁?”

“就刚刚那个。”

封徴雪不可理喻看向蔺司沉,半晌才猜明白这人的心思,只觉不可理喻:“对我来说,出轨的前任和死人没区别,而你,和其他病人也没区别。”

封徴雪自认为已经把话说的够明白了——你俩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谁知蔺司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你曾经,是喜欢他?为什么会选择跟那样的人在一起?”

封徴雪蹙眉,吹得衣袍猎猎:“我选择和谁在一起,与你何关?”

蔺司沉一愣,勉强礼貌道:“抱歉,蔺某的确有些僭越。”

封徴雪:“……”

蔺司沉的声色,却更激动些许:“可那人看上去就不像那个老实的——你且和我说,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虽然刚刚确实有被再次恶心到,但封徴雪其实早已不在意那个烂人,更不会消耗自己的精力多看这人一秒,就连之前没删好友都是因为确实没放心上,真的不是很在意一个三个月都没上线的老号。

只是眼前这人……

怎么倒是比自己更加义愤填膺的?

“你不是还有长安要守?”封徴雪面无表情地岔开话题道,“放我下去,你忙你的去。”

“长安城哪有你的事重要。”

蔺司沉实在是过于直白,封徴雪默然无语。

封徴雪沉吟良久,实在拿他没办法,放缓了语气说:“可小叶还在等我。”

——给叶初凉的父亲看病,然后让叶初凉把房卖给自己才是正经事。

然而这时,封徴雪只觉手腕却被人一把攫住,向后一扯。

蔺司沉刻意压低了声音,就连表情也正色起来:“说起这个,我问你个蛮重要的事情。”

“什么?”

“缚地术你听过么?”

“缚地术?”

“嗯,你可知叶初凉的爹现在半生半死,便是被这缚地术缚在这个叫饿殍村的地方?”

封徴雪微凉的眸光一凝,想起跪在街上对他苦苦相求的少女,沉声道:“你详细说。”

“这缚地术害人不浅,被它缠上的人多半没救,但叶初凉这姑娘很执着,四处求医给她爹看病,可庸医治不好,神医不想治,我是劝你不要趟浑水,这里面的道道很多,我估计会有危险。”

说到此处,蔺司沉那双黑沉的瞳孔,甚至眸光潋滟闪烁起来:“我必惩治那帮恬不知耻的炉鼎猎人,但不是现在。”

“炉鼎猎人是指……?”封徴雪想起最初,系统管理员曾提到过Npc之间的双修,可能会存在炉鼎的概念,还提及了官方绝不倡导这种行为,那看来……

“这缚地术是这些叫炉鼎猎人的搞的?”封徴雪合理猜测道。

“嗯。”蔺司沉第一次回他的话如此简洁大气像是在思考哪些话能说,哪些不能,才道, “这中间确实很复杂——就连游戏制作人都只能压,而无法管。”

封徴雪的眉头皱得更深,也更漂亮,“你是说…连游戏公司,改不好他们自己的游戏么?”

“目前很难,技术达不到标准。”

“监管部门不管么?”

蔺司沉的眸色更深,声色也更沉,“目前并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侠客行的运行安全有问题。”

封徴雪一愣。

确实。

自己上一世的死因是心脏病,即便有人发现自己的账号活了,总不能抱着他的骨灰和一个虚拟游戏号去报警,科学技术尚且无法解释这些怪力乱神的现象。

“你确定你要阻止我么?” 封徴雪双眼微眯,看向蔺司沉的目光微凉,“阻止我去给叶父看病。”

蔺司沉沉吟半晌:“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不会拦你。”

“为什么?”

蔺司沉的目光不断在封徴雪白皙美丽的面庞上游移,沉吟良久才烦闷地叹一口气道:“叶初凉为她养父四处求医,费尽心机,我再担心你,也不能因一己私欲断了他人的生路,她好不容易找来一个大夫,若是试都没试,便被我给拦住了,不合适。”

封徴雪瞳孔微微压紧,有些古怪地看了蔺司沉一眼。

“但你若是执意要治……”

“怎样?”

“我便帮你们一把,开一个强制性的副本。”

封徴雪不玩游戏,不懂他说的这些,他只是想起昨晚看过的《高阶首领设定集》里,对蔺司沉性格的描述——性情暴戾,满心修道,毫无人性,还带着一个有些令人生畏的设定词:

封神第一剑,先斩心上人。

然而如今看来,眼前的蔺司沉即便招人厌烦,也并没有达到性情暴戾,没有人性的程度。

“嗯,那辛苦你。”封徴雪苍白清矜的侧颊,竟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缓。

蔺司沉知道,封徴雪这样的正人君子,惯常喜欢就事论事,人也礼貌得紧,可这到底是他第一次对蔺司沉说谢,于是显得温柔驯顺,客客气气的。

蔺司沉勾了勾唇角,心中又升起一丝挑/逗人的坏心思来:“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只论长相的话,我和他比怎么样?”

“……和谁?”

封徴雪眯起眼睛,冷淡的目光审视着蔺司沉,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人问得又是曹精诚:“你就这么无聊?”

“没有啊,我只是刚刚思考了好久,还是有点不理解——你到底心悦他什么,你喜欢肌肉男?还是他有什么别的好?”

蔺司沉的脑回路与话题,已经向着越来越清奇的方向奔去,好像只要封徴雪说出一句喜欢肌肉男,他便会毫不犹豫地脱光了上半身,进行自我展示似的。

其实真被他猜中一半,封徴雪在年轻时候,确实喜欢肌肉猛男的类型,可被生活蹉跎了几年,尤其是在和曹精诚谈了以后,就越来越觉得没意思——恋爱前,有时还会使用点高科技,吃点自助餐满足生理;而恋爱后,封徴雪的性趣已经向着性冷淡的方向去发展,属于看到男人就烦。

反胃。

封徴雪没什么好气,冷冰冰地瞧了蔺司沉一眼,蔺司沉不说话的时候倒也斯文,颇能招人好感,可一开口就满嘴傻气,让人火大得很。

“你再提他一句试试?”

封徴雪忍无可忍,直接让人滚。

蔺司沉被撵走时,饿殍村的雨幕将至。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而在二人的身后,几十尺左右的地方,跟着五个黑漆漆的影子,不仔细看的话,就也只是身型佝偻的村民模样。

然而若是能听到他们的谈话,便知这几人绝不是普通的低阶Npc那么简单。

一个形容枯槁的老秃头,刚才还呆滞的目光,已经灼灼地闪着绿光。

只见这人盯着封徴雪的背影,笑道:“哼哼,老子做炉鼎猎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的。”

对于一个能捏脸的武侠全息来说,其实所有人都早就见惯了俊男靓女,在一张又一张相似的、完美的面部建模上,很难再感到见到美女或帅哥时的稀奇。

但是封徴雪这人却不同。

他太像一个真正的“杏林”了。

那股难以复刻的医者风骨,好像刻进骨髓,浸入体肤,于是一举手一投足间,那件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杏林衣袍,也被这人穿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禁欲感,配上那张清俊的面庞,有一种勾人心魄性张力。

昨天一夜之间,封徴雪可谓是彻底出了名,不仅玩家群体在讨论,就连Npc群体中也是传出了封徴雪与蔺司沉的闲话。

身为Npc中的恶瘤,炉鼎猎人们骨子里就有一股狼性。

炉鼎猎人大多是中高阶Npc,“生来”便是侠客行游戏设定中的绝对反派,也是众侠士要讨伐的任务目标,游戏中有一个“猎人通缉榜”,就是专门张贴需要玩家侠士击杀的炉鼎猎人。

对于封徴雪这个根骨值超出普通玩家900倍的“异常玩家”,炉鼎猎人的反应,居然大到了要狂欢的程度。

这些年来,炉鼎猎人们已经摸清了规律,“异常玩家”就像是被世界抛弃了的亡魂——与其说是正常玩家,不如说是一串错误的数据代码,他们听说,侠客行的高层,曾斥巨资更换服务器、研发技术升级、甚至还请了大师去做了法事,然而还是毫无用处。

于是无法被科学现象解释的异常玩家,便越来越讳莫如深。

也成了炉鼎猎人们的目标。

平时,炉鼎猎人们只会把目光投注于那些中低阶的Npc,但凡他们犯事,便立刻会有官府的公告贴出来,玩家们追着他们打杀一片。

然而异常玩家……

谁都管不了,除了蔺司沉。

于是时值中午,乌云密布的午后,炉鼎猎人倾巢出动,意图在蔺司沉要监管长安城副本的时刻,就冲进饿殍村里偷人。

如今终于等到时机,遂压轻了步子,跟着封徵雪进了村。

黑云压城,天幕晦暗,广袤的天地似真似幻。

或许是奔波太久,这是第一次封徴雪在穿越后,几乎分不清虚空与真实,产生了自己身处一个真实世界的错觉。

封徴雪被叶初凉带到一个茅屋,屋内陈设堪称简陋,脚边有窸窣的响动,像是耗子的声音。

叶初凉怕封徴雪吓着,正要抡起背后的重剑,像杀鱼一样把耗子砍死,颇有一种拿着大炮轰蚊子的气势。

下一刻,只见稳重的美人大夫,已经先她一步弯下身来,捏起那小鼠的颈部,将那巴掌大的耗子提溜起来。

“啊!大夫……!”

叶初凉不可置信地惊叫一声,便见封徴雪将那耗子收入随身背包,一脸平静:

“鼠肉、鼠肝、肾、脂、皮、尾均可入药,不要浪费。”

叶初凉梗住,舔了舔唇。

屋内尚未掌灯,非常昏暗。封徴雪看不清屋内的状貌,于是向叶初凉问道:“你父亲呢?”

叶初凉迟迟没有动作,支支吾吾,似乎有话想说却说不出口,踌躇半晌才道:

“大夫您,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我把我父亲搬上来……”

一路走了太远,封徴雪早就累过劲儿了,只怕是一躺下就再不想起来,于是拒绝:

“不用,他行动不便我过去就是了,我看下患者,看完再休息。”

叶初凉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明显犹豫了片刻,然而终是什么也没有多说,点燃一盏油灯,带着封徴雪往茅屋内侧的地道入口走去。

地道狭长,很深,是九曲回肠的布局,起初的入口处没有灯,即便叶初凉手中举着一盏油灯,封徴雪也感觉不到任何安全感。

犹疑之间,封徴雪抬起手,用游戏系统提示的灯光,将自己的面部映亮。

渐渐适应了周遭的光线之后,封徴雪静静看着叶初凉叶初凉背上的那柄重剑,泛着冷兵器独有的金属光泽。

顺便观察了风口的位置,封徴雪心中琢磨着,为何叶初凉的父亲会藏得这样隐蔽,便见狭长的土路突然分叉,不再是一条道走到黑,而是像树干开支散叶一般,往四面八方延展开来。

眼前的道路俨然形成了一个茂密树冠的形状,每一个分叉路口前,都有许多耳室,一间又一间的巴掌小房,只有一两平方,甚至连门都没有,每间房里都只有一张简朴的床,其他什么也没放。

然而更令封徴雪惊愕的是,几乎每一间耳室的床上,都躺了两个人,以一男一女居多,但男男、女女也有,以举止来看,他们大多是些流民小贩之流的低阶Npc,有的相拥而眠,睡得香甜;有的满口粗语,正在交/合。

封徴雪缓缓将目光挪开,眼睑微眯,望向叶初凉只见这小姑娘倒是双颊赤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哎呀,小女都说了嘛,把爹爹带上来给您看……”

就听封徴雪问出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即便是全息游戏也要有分寸,为什么监管部门会允许,这样的淫/秽的场面能够存在?”

叶初凉有些奇怪地“咦”了一声,迷糊糊地问道:“不对呀,您能看到吗?”

封徴雪凝眉:“我又不瞎。”

“可是所有18r的画面与声音,都是对所有玩家屏蔽的,您的玩家系统怎么能看到这些?就连未成年的npc,看到的都只有马赛克……”

封徴雪:?

合着长针眼的只有我一个人?

叶初凉又解释道:“我父亲被炉鼎猎人的缚地术所害,作为饿殍村的缚地灵,长期睡在地下——缚地灵可为方圆百尺提供共鸣泉眼,可以为双修的共鸣伴侣提升十倍的修为,所以有些人会过来蹭buff……”

封徴雪大概听懂了,又问: “你父亲是被什么人害得?怎么不去找官府?”

叶初凉摇摇头:“找官府没有用,黄兴禺是个炉鼎猎人,只能被玩家们或首领们联合击杀。”

“他爱上我姐姐,父亲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他用邪术将父亲困在饿殍村——我当时正在江湖游历闯荡,回来的时候父亲已经……”

见到叶初凉养父的时候,封徴雪只有一个想法:

叶父的剧情究竟是哪个脑瘫的剧情策划设计出来的?

床上躺着的男人浑身伤口,骨肉支离,明明拥有着约莫一米八几的宽厚骨架,躯体却很薄,目测40公斤不到。

根据封徴雪的行医经验,叶父这种程度的外伤……活过三十秒都是医学的奇迹。

然而此时,男人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像是薄薄的一片,完全就是皮包着骨头。

更加诡异的是,叶父的肤色十分白皙,皮肤滑腻,像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于是,其细腻的皮相与支离的骨相便显得万般违和。

封徴雪借着灯光,仔细地观察病人的表征,心中有了基本的猜测,游戏中所谓的“炉鼎”或双修,极可能会使承受者的身体产生一系列变化,例如体重减轻、皮肤变软。

封徴雪将病人手腕垫在一个干净脉枕上,细细听了一会,眉头越蹙越紧,良久,才抬起手来,又去检查老人身上的砍伤,甚至下/体的伤口,才缓缓对叶初凉道:

“我先给他施几针看看。”

叶初凉挤出一个笑,满眼期盼道:“那,那麻烦您了。”

而正此时,四五个村民探头探脑站在叶初凉父亲的耳室之外,一脸油腻的笑容,打量着耳室里的封徴雪和叶初凉,操着浓重的长安官话道:

“嘿嘿,大夫,也给额们看看呗?”

封徴雪转头看去,他生平看诊时,最厌烦这种没礼貌、不排号、别人看诊他进门的病人。

于是冰冷的目光甩过去,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道:“出去。”

几个村民会心一笑,且将门堵死。

霎时,只听其他耳室里的淫/叫声,竟同时戛然而止!

叶初凉按了按背后的剑,才察觉到怎么回事,“你们…是黄兴禺的人?——不可能,我明明设了结界屏障!”

但听一个男人笑道:

“哈哈,叶初凉,你还以为那破结界是什么铜墙铁壁啊?早八百年就被我们老大给破解了的赔钱货。”

另一秃头笑得更加粗鄙猖狂:“咱们哥儿几个,今日不尝你也不尝你爹,就把你身边那个美人儿弄过来玩上几回就走,怎么说,小叶姑娘赏个脸?”

“你们!欺人太甚!”

叶初凉羞愤万分,猛然将重剑抡起,凌厉厚重的剑风劈天盖地地直砸过去,便听砰然一声!

土墙断裂!

几个中阶首领却毫发无损!

“哟哟哟,你瞧瞧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吧?”

“来吧,哥几个,动手!”

封徴雪面色冷漠地听着,温热的掌心抚过患者冰凉的手臂,黑沉的眉眼被柔软的额发挡住一半,垂着眼睫,看不清神情。

这时,那秃头已经搡开叶初凉,急火火地径直来牵封徴雪的手腕,“来来来,小大夫——知道你想攀那一位的高枝儿,可他再怎么厉害也就只有一根,怎么填得满你啊?”

情/色,粗鄙,下流。

若是落在未成年Npc的音响系统里,可能便全是打码消音。

可封徴雪早已成年。

若真要是较真来论,封徴雪懂这些事的时候,估计这些游戏才刚拥有出厂设置。

只见封徴雪沁着寒意的目光,向着那个秃头猎人的下身一瞥,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他填不满我,你就可以?”

老秃头被这一眼勾得心魂激荡,心潮澎湃了

事实上,在场所有人都愣了半秒。

于是无人看清,封徴雪向叶初凉递出了组队申请;

也无人听清,封徴雪对叶初凉极轻地说了一声:“再打。”

一阵剑风呼啸而至!

叶初凉的剑,直插在老秃头的心脏!

老秃头惊恐万分的表情才刚挂在脸上,便见一张讣告贴在了自己的头上。

【系统:击杀悬赏生效-炉鼎猎人戴小仙被Npc“叶初凉”与玩家“封徴雪”携手击杀,鉴其作恶多端,其生前所有修为归其击杀者平分!】

封徴雪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自己多了一扎的气海,与附赠的三次技能点,又看向老秃头。

而老秃头已然失去生命体征,当场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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