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权贵案还在持续发酵。
并没有随着苏白玉的离开而平息下来。
大街上就能看得出,平日里京中嚣张跋扈的权贵,王公子弟纷纷不见了。
同时无数百姓从四面八方而来,接连跪在皇城脚下不断哭诉。
这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这些年被强买强卖或被欺骗将自家儿子女儿交给牙行‘经营’的苦主。
而牙行的手法也是真的绝了。
为了杜绝这些老百姓内心的最后一丝愧疚和担忧。
干脆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说是将这些小孩交给京中那些大人物从小培养当家仆。
然后又将家仆的好处夸大其词。
尽管有些老百姓比较聪明知道多动了个脑筋多方打听。
但一询问,都说去那些达官显贵家里干活好。
他们也就真的信了。
毕竟这个时代个人认知在那里。
而今这件事被爆出,一下子这些人的情绪仿佛找到了宣泄口。
有人是真的伤心自家孩子,悔不当初。
有的人则是单纯的内心愧疚,来这里全当哭坟。
可无论原因是出于哪种。
从前些日开始,皇城脚下的人确实是与日俱增。
这也让宫中那位分外头疼。
至于原因,无他。
只因这位虽然近些年想法逐渐有些荒诞、荒唐,甚至逐渐有了昏君风采。
可终究是做过一代明主,因此也分外注重自己名声。
而这样的天子若换做一个奸臣当道的时代。
被人骗骗,再自欺欺人一下兴许也就过去了。
可偏偏他的右相是谭文载。
这位虽站在太子和左相的对立面,政治想法更是与前者背道而驰。
但终究都是为了天下,所以这些问题这些民怨他自然也是没有半点遮掩直接反映了过去。
这也就促成了,宫中那位天子情绪愈发的不稳定。
昨天干脆更是大手一挥。
让锦衣卫也参与了进来。
至此,锦衣卫、五城兵马司、京兆府,三方罕见的联动彻查此事。
但凡涉及者,皆被下狱。
再加上左相爆出的贪污案受贿名单,由太子完全呈给了天子。
这件事也一直压在他的心头,如鲠在喉。
于是刑部大牢里面的人从昨日开始就不断剧增。
最后刑部大牢塞不下,干脆就把诏狱腾出来。
诏狱放不下,东厂的内牢也动用了起来。
一时间京中官场人心惶惶。
这般大案实属千古未有。
恭王府。
“王爷,户部张大人求见。”
“不见。”
……
“王爷,吏部林大人求见。”
“不见。”
……
“王爷,刑部王大人、曲大人求见。”
“不见。”
……
一早上恭王府的管家来来回回都不知道跑了多少趟了。
而恭王给他的答案也永远是不见。
问就是生病。
所以这些人一时间也是如热锅的蚂蚁一样。
毕竟朝中跟天子关系好的亲密的人选除了宗人府那几位之外。
就剩下这位恭王。
而今这位王爷却是这个态度。
这下子让所有人都心里没底。
“劳烦白先生再替在下通报一声,就说在下是真的有急事求见王爷。”一个官员不死心道。
闻言恭王府管家也是一阵无奈。
“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家王爷真的病了,从昨晚开始就一直高烧不退,现在御医还在府中,要不你去看看。”
闻言这名官员连连摆手。
随后又将王府白管家拉到一旁,小声道:“白先生,这些年在下也没少来王府。”
“在下也深知白先生并非绝情之人。”
“既然王爷重病,在下自不敢打扰,可还是希望白先生指条明路。”
说着这名官员就连忙将一张京中钱庄的一万两存票递到了白管家手里。
白管家见状当即面露贪婪眯眼一笑:“张大人这就太客气了。”
闻言官员连忙口称应该的。
白管家继续道。
“既然看在我们也算是老熟人的份上。”
“我倒是可以给你指条明路,至于成与不成全看你自己了。”
“在下多谢白先生。”官员俯身而拜。
白管家说道:“其实你可以去三皇子那里试试。”
“三皇子?”官员有些意外。
白管家笑道:“朝中发生了什么事,就算张大人您没有亲自目睹估计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当日明显是太子和左相设局拉所有人下水。”
“而左相也因与宫中那位闹了矛盾也被下狱。”
“如此,你觉得太子这个东宫储君的位子还能坐稳?”
听此这名官员微愣,内心也觉得大有道理。
“话虽如此……可是……”
可再细细一琢磨,却又发现天子就这样动了太子是不是有些太儿戏了。
毕竟太子储君乃过本,轻易动不得。
除非是造反大罪,不然一般太子是不会被换的。
而此时白管家见此人还在犹犹豫豫,所以他干脆又添了一把火。
“其实这件事你完全不用多虑。”
“你想啊,这次太子联手左相弄的事,完全可以说是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太子只是受人蒙蔽,可往大了说,此案牵连这么多人未必没有排除异己清洗朝堂的意思。”
“若是后者……天子在世,太子这样做又与造反有何异?”
“而当今圣上,又为明主,岂能不识其中这些弯弯绕绕。”
“你再想想,兴许这件事的出现也有可能是陛下故意为之,毕竟这件事出现之前,太子明明可监国独揽大权,可陛下偏偏还派了三皇子辅佐,分摊权利……”
“当然你也可以完全将这件事当做一个尝试,自己再好好想想,到头来就算错了,也可随时及时止损避免以身涉险,可若是成了……那未来未必没有从龙……嗯,你懂得?”
闻言这名官员恍然大悟。
对啊。
反正也没有比现在更烂了处境了。
他不妨搏一搏。
如果真成了。
那从龙之功还不是手到擒来?
若是不成,回头他也无非跟现在差不了多少。
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要马上入狱,一个已经入狱。
当然就算自己真的赌错了,回头若是有机会负荆请罪,那也未尝不可。
反正他从来都不是权利最中心的人物。
搏一搏,对自己也没大坏处。
“多谢白先生指点。”官员满脸赶紧的俯身而拜。
白管家眯眼微微颔首,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
而后回到王府中,白管家表情当即骤变平静了下来。
将此事一五一十的给恭王一一道来。
听完之后,恭王点了点头:“那一万两你就收着,今天你也辛苦了。”
“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白管家恭敬道。
“下去吧。”恭亲王道。
等白管家离开后。
一旁的恭王世子夏霄淳这才忍不住开口道。
“父王,今日这已经是你推给三皇子的第十二个人了。”
“若是再这样,陛下那边会不会……”
说到这里,夏霄淳欲言又止。
对此恭王则脸上含笑微微摇头道。
“让风再吹一吹。”
“等雾散了,你自然也就明白了。”
闻言夏霄淳内心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