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大理寺安静如斯，好似只剩下他们二人。
沈慕静静地看着小影。
叶姝影把昨日查到的线索记录在案。
她眉目娴静，纤长的眼睫微微翘着，宛若蝴蝶翩跹的羽翅。
只要能够每日看着她，知道她好好的，他就满足了。
乔飞羽在府里歇着，徐大人在别的值房忙着，差役不是出去办差，就是在外头守着。
没人打扰他们。
午时到了。
一个鬼面阎王在外边探头探脑。
沈慕出去，听了他的汇报。
“上午抓了二十多人，下午还要抓吗？”
“随意便好。你去如是楼买几样吃食。”
沈慕报了几个菜名，谢天立即去了。
鬼面阎王现身如是楼，把一干食客和掌柜伙计吓得半条命都没了。
谢天报了六道菜名，“我家指挥使立即要吃，速速做好。”
“是是是，马上好。您稍候。”
掌柜战战兢兢地吩咐灶房，优先做鬼面阎王订的菜，不仅要做得好，还要快。
不多时，谢天在万众瞩目里，带着三个食盒大摇大摆地离去。
众多食客不约而同地擦汗。
沈慕收拾好一只案几，把六道菜肴布置妥当。
“叶少卿，吃饭吧。”他过去搀扶她。
“我没那么弱。”叶姝影坚持自己走。
六道菜肴，都是她平素里喜欢吃的。
她蓦然想起，第一次被掳去阎王殿，他送来的菜肴也都是她喜欢的。
此后的几次，虽然他换了菜肴，但也都是她会吃的菜。
不可能是巧合。
她更坚定
了自己的猜测。
“我不知你的口味，这些菜还行吗？”沈慕夹了一块嫩牛肉放在她碗里。
“这些都是如是楼的菜，味道不错。”叶姝影把鸡屁股放在他的碗里，“礼尚往来。”
他看着碗里的鸡屁股，胃里翻涌起来。
然而，他的面上没有半分异样。
她一边吃一边打量他，眼角凝着一丝狡黠。
他吃了其他菜，鸡屁股一直放在碗里。
乔飞羽喜欢鸡屁股，沈慕却从来不碰鸡屁股，说有一股骚味。
“你不吃鸡屁股吗？二表哥很喜欢鸡屁股，我还以为男人都喜欢吃鸡屁股。”叶姝影诧异地问，“若你不吃，放着吧。”
“我吃的，但吃得不多。”沈慕艰难地把鸡屁股放进嘴里。
小影这是试探他。
死也要吃下去！
自己挖的坑，把自己埋了。
她津津有味地吃着，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嚼着。
他那表情，好似极力忍着作呕的冲动，努力让面部风平浪静。
妥妥的割裂感。
试探成功，多了一个相似之处。
沈慕千辛万苦地咽下鸡屁股，忍了一会儿，终究爆发了。
“早上我吃坏了肚子，先去茅房。”
他飞速赶到茅房，吐了个干干净净。
……
少少从赵府回到侯府，被守在侯府大门外的霍刀截住。
叶姝影担心少少回来后找不到她，请霍刀帮忙。
“多多，你来大理寺，不担心你哥哥责骂你吗？”少少惊诧地问。
“我给哥哥留了书信，说指挥使有重要的公务跟我
商议，我来了大理寺。”叶姝影觉着，哥哥明事理，顶多说她两句。
“你去赵府查到了什么？”沈慕低哑地问。
少少以复诊为名，进了赵府。
赵夫人喝了她开的汤药，舒爽了一些。
少少查诊后，借口去茅房，在府里逛了半圈，跟几个下人聊了聊。
“丫鬟，婆子，小厮，我都问过，他们都没听说过青云观，早些年赵夫人会去白马寺上香祈福。”
“至于凤来戏班，赵大人不喜听戏，因此，无论是主子、姨娘，还是仆人，都很少提起跟听戏相关的事。”
“多多，你叮嘱我不要问赵夫人，我连赵夫人院子里的下人都没问。”
她不解地问，“为什么不问赵夫人？”
叶姝影似笑非笑，“问了便是打草惊蛇。”
少少又道：“赵府没人去过青云观和凤来戏班，会不会是别的地方？”
叶姝影和沈慕对视一眼，没回答。
少少饿惨了，不介意他们吃剩下的冷菜，风卷残云。
晚些时候，沈慕派去孙府、戴府和魏府打探的人陆续回来。
孙夫人陈氏偶尔去听戏，但不是去凤来戏班。
戴夫人周氏和魏夫人张氏，都不听戏。
而这三位夫人，都去过青云观，不止一次。
少少欣喜不已，“是青云观吗？可是赵夫人常年卧病在床，去得了青云观吗？”
“应该是青云观。”叶姝影冷笑，“或许，这些年赵夫人偷偷地出府，找一家医馆治病。病情好转之时，她悄悄
地离府去青云观，谁会知道？”
“赵府的下人很少去那偏远的院子，赵夫人想偷溜出去，太容易了。”少少咋舌，“赵夫人病弱，菩萨心肠，没想到她毒死了梅清秋。”
“毒杀五位姨娘的凶手，是五位夫人。”沈慕拿着几张画像，语声笃定，“叶少卿画的凶手画像，一个都不差。”
少少拿过画像看看，“我家多多超厉害的。指挥使，多多又帮你侦破了命案。”
他内心欢喜，“面圣时，我会如实向陛下禀奏。”
他和小影并肩查案，总能更快地侦破命案。
叶姝影凝眉寻思，“方氏、梅氏等五位凶手，毒杀五位姨娘的动机是什么？夫君宠妾灭妻，令她们备受冷落、生不如死吗？”
“看看如兰的行径便能猜到几分，方氏等人应该是再也无法忍受如兰等五位姨娘和夫君的欺压，愤尔毒杀她们。”少少道。
“若五位凶手从青云观得到毒草千叶红，那这种隐秘高明的杀人方法，是五绝真人教她们的，还是她们想出来的？”沈慕提出一个疑惑。
“等梅氏她们认罪，我们再去青云观。”叶姝影道。
他吩咐谢天谢地，分别去四府，把四位当家主母押到大理寺受审。
她想起方氏，去跟她聊聊。
沈慕看见她起身，麻利地把她抱起来。
“哇哦！”少少笑得贼眉鼠眼。
“你放我下来，少少扶着我就行。”叶姝影挣扎着。
“我带你出来，便要照顾好你
。”
他固执强势地抱着她来到大牢，取来一把太师椅让她坐下。
方氏不知哪里弄来的一本书册，看得入神。
看见他们来了，她淡漠地转头看一眼。
“过来，有话问你。”少少道。
“叶少卿，你们应该查到新的线索吧？”方氏冷幽幽道。
“我知道另外四位凶手是谁，已经派人去抓捕。”叶姝影似笑非笑，“很快你就可以跟她们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