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1 / 1)

萧焱想,他原本就是个疯子。

从那个女人抛弃了他死在他面前的时候,从他艰难地活着连条狗都不如的时候,从他凶狠地杀死第一个欺压他的宫人的时候,他就注定不可能成为一个正常人。

他对血脉亲情痛恨,他对鲜活的生命漠然,他对世间所有的美好嗤之以鼻。

在没有成为皇帝的时候,他算计自己见到的每一个人,争权夺利;在成为了这个王朝的主人后,他随心所欲地杀人,欢喜看着人头滚滚。

因为萧焱他是一个被厌弃的孽种啊,他的存在让所有人如鲠在喉,没有人会毫无保留地对他好,所以,他又为什么要对这些人仁慈呢?

只有杀戮只有暴虐只有让他们都惧怕,他才可以感受到一股由心而发的愉悦,你看,他们口中批判的孽种可以轻而易举地侮辱他们,让他们死的很难看。

然后她出现了,一个又蠢又笨的小可怜,连未婚夫都能认错。

可也只有她,不怕他,喜欢他,愿意将一颗真心完完全全地捧给他。

她爱他,在明知他暴戾无情喜怒无常的本性之后,无关于身份与权势,她明亮清澈的眼睛里面永远盛着的是他这个人。

萧焱尝到了前所未有爱与被爱着的滋味,很甜蜜但有时又带些酸涩,他欲罢不能。

“你如果离开我,我就杀了他们所有人,然后又变成一个疯子。”

他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余窈,告诉她这个事实。

如果不明明白白说出来,让她自己意识到这一点可能要浪费很长的时间,他懒得等待也没有这个耐心。

“可……可是,没有我郎君怎么会疯呢。”余窈呆呆地,她想不到自己会有他说的那样重要。

怎么会呢?她不是又蠢又笨吗?他的身边没有她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吗?

他的头疾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她还有什么用呢?

“你不相信,也可以试一试。”萧焱偏头,笑着提出了一个建议,“小可怜,你从这里走出去,若走出建章宫的话,我就先把方才那些太医都给杀了。毕竟朕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就不能收回,你抗旨不从应该领罪的,所以为了你好得把那些知情的人都弄死。”

“他们都死了,你就能好好的。”话罢,他迈开一步挪开了挡着余窈的身影,用下巴点了点殿门的方向。

他愿意给余窈一次认清事实的机会,只不过嘛,要以几十条人命为代价,其中还包括余窈的外祖父。

剥离她的存在,在萧焱的眼中,林太医也只不过是一条被无视的生命,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杀了也就杀了。

选择权交给了她,但余窈敢尝试吗?

她当然不敢,今日但凡死掉一个人,她的余生就不会安稳。

“郎君为何非要逼我呢?”少女沉默下来,脑袋垂的很低,许久才低声说出一句话。

“如果郎君坚持的话,那我就留在宫里吧。只是皇后……我什么都不会

,还是等一等,等一等才好。”她像是认了命似的,要把自己献祭换取外祖父等人的平安,心不甘情不愿地做出了妥协。

可是,她仍旧不肯接受皇后之位,理由是皇后需要的她都不会。

进京之前,余窈连拜见外祖母舅母等人的优雅仪态都是偷偷从褚家娘子的身上模仿来的。

“谁说你不会,小可怜,朕的小医女,没有人比你做的更好了。”听到她沮丧无力的嗓音后,萧焱体内的血液立刻亢奋起来,他就像是一只即将吃到猎物的凶兽一般,忍不住要露出可怕的獠牙。

他太想将他的小可怜吃干抹净,吞进肚子里了。

“宫里有数不清的宫人,哪里需要你费心呢。你想做皇后,只要将所有的心思全放在我的身上,这一点就足够了。朕需要的又不是一个得用的嬷嬷内侍。”他轻慢地嘲笑那些妄图揣测他心思的人,一群彻头彻尾的蠢货,上赶着到宫里当太监他都看不上眼。

余窈不明所以,可他的第一句话还是听懂了,做皇后只需要对天子上心,别的都无关紧要。

“等一等,还是等一等的好。”但她嗫嚅嘴唇,依旧不愿轻易地做下决定。

那可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才能坐上的位置,距离她太遥远了,她怎么能行呢?

“朕等不了!”萧焱态度强硬,冷脸拉着她走到一边的书案,让她坐在那里不准动。

余窈不敢反驳,眼睁睁看着他笔走龙蛇,不经思索寥寥几息就写就了一道圣旨。

她看清了上面究竟写的什么,眼瞳微睁,心脏砰砰砰跳的飞快。

“念出来,否则,重重地罚你!”他写完之后就毫不留情地威胁人,直勾勾地盯着她,要她一个一个字地念出来。

“苏州余氏女余窈……朕心悦之……”余窈越念下去声音越小,羞臊地恨不得重新钻回到床榻底下去,他怎么可以写的这般直白,圣旨不是要给天下人宣读的吗?

余窈一张小脸红扑扑,念不下去了,她的脸皮真的很薄,说话都磕磕巴巴的。

萧焱到这里终于满意了,他慢悠悠地拍了拍手掌,命宫人们进来将圣旨拿到朝天门处去宣读。

其实立后的圣旨原本是该奉到宗庙,奈何萧焱本人眼中心中都没有萧氏的祖辈,所以才换了一个地方。

“方才姓林的在那里,朕也算提亲了,常平,派个人去到康乐宫给朕的外祖母说一声。如此,才算通禀了双方长辈。”

他抚掌微笑,在少女反悔之前把结果给定了。

都准备了那么久,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余窈意识到一切已成定局,绝望地看着宫人们进进出出,她就像陷入了黑暗中,一时找不到方向了。

“褚,褚家娘子是怎么回事?”千方百计抓到一点念头,她讷讷地问出口。

“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我与褚家之间有刻骨的仇恨在,小可怜,你莫不是快要变成小傻子了?”萧焱不悦地撇撇嘴,对她提到褚家人很生气,伸手就往她的手臂

那里捏了一下。

“啊我知道了,记起来了。余窈呼痛??[,顺带着还想起了常平私下和她讲过的话。

郎君的生母在郎君年幼的时候被逼死了,而罪魁祸首就是郎君的外祖一家!

褚三郎说郎君是他姑母的儿子,那不就意味着褚家就是逼死郎君生母的外祖家吗?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天见到褚家家主的时候,余窈会觉得郎君和褚家家主的下颌和面部轮廓生的很是相似,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舅甥!

偏偏那个时候,褚家家主竟然毫无所觉,直把郎君当作了陌生的武卫军郎将。

“在青州,郎君想问褚家家主的问题是不是和郎君的母亲有关?”余窈灵光一闪的时候,堪称冰雪聪明,她将一些小的细节都串联起来,也明白了为何他朝褚三郎射箭想杀死褚三郎了。

“那个女人死了很多年了,我只是想知道当那个女人的儿子站在她挚爱的兄长面前,她的兄长能不能将属于她的那一半血脉辨认出来。”提到青州城,萧焱的唇角漫上了浓重的讽刺,事实是,他的好舅舅可是一点怀疑都没有,连一个天真单纯的小可怜都比不过。

“你说,她是不是死的很惨?她的兄长子侄可都没有把她当回事儿。啧啧,我每每回想都忍不住发笑。”

他轻声地询问余窈,一双幽深的黑眸中无悲无喜。

唯有嘲弄。

余窈知道触及到了他的伤心事,心下一软,伸出两只白嫩的胳膊抱住了他的腰,也不说话,只是抱着。

“……我从来没对你说过我与褚家的恩怨,小可怜,告诉我,是谁透露出去的啊?”萧焱的手指顺着她的头发往下,停留在她的背部缓缓地摩挲,在余窈想着怎么安慰他的时候冷不丁地问道。

如同一道惊雷炸在她的耳边,她呼吸一滞,闭上眼睛装起了傻。

不能说,不然的话常平肯定要被问罪了。

“可是,郎君既然与褚家有龃龉,立褚家五娘子为后的消息为何传的沸沸扬扬,我都听好多人说了。”余窈嘟着嘴巴,在萧焱分散她注意力的同时也在转移话题。

心里却在想,若非有一层旧怨在,皇后的位置还真的得褚家五娘子这般出身和仪态都高贵优雅的小娘子来坐。

她啊,真的不行。

“那些人痴心妄想,与我有何干系。”他的语气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哦。”余窈不敢再问下去了,赶紧垂下脑袋,她怕他动了怒倒霉的人还是自己。

然而,很快男人就把这点不快不讲理地归罪到了她的身上,要她说清楚从谁的口中听到又是怎么传的。

余窈心惊肉跳,根本不敢把自己的舅母和辜大夫供出来,万一他一怒之下处罚他们怎么办。

“郎君,全是我的错,我不该轻信他人,你别生气了,以后肯定不会了。”她可怜兮兮地求情,手指搅来搅去。

萧焱面无表情地看她冷哼一声,当即要求把他未将真实身份告诉她和她错信他人误会他两件事一笔勾

销。

“……好吧。”余窈没办法,只能闷声应了,谁让她被抓住了把柄。

然而她心里的痕迹都还在,无法轻易地消除。

余窈对所谓在宫里的将来仍然充满了恐惧与抗拒,想让他放自己去过平凡日子的念头也没有死去。

这一点萧焱当然能从她的脸上看清楚,但他毫不在意,因为接下来的时间会让她慢慢地接受一切。

她会明白,她其实拥有最充足的安全感,从来都没有改变。

***

立后的圣旨一在朝天门宣读,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阖宫上下除了常平一人,尽皆被这个消息震到。就连尉犇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以为一个良人的位置就足够了,没想到竟然是皇后!

历朝历代,出身商户的皇后几乎没有。

陛下行事便是如此,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武卫军廷司,黎丛倒很淡定,他见识过陛下对余娘子的不一般,就知道余娘子将来对陛下一定十分重要。

皇后的位置而已,看着很尊贵,可实际上还不是系在陛下的身上。

“以前如何以后还是如何。”他想了想,让尉犇等人回去一趟余宅,将这件事告诉绿枝和戴婆婆等人,并要尉犇把绿枝带进宫。

尉犇应下,从廷司离开。

走出去不远,刚好与新任的另一位副将遇见。

在赈灾一事中立下大功劳,天子的亲表兄,武卫军副将褚闻先。

“她进宫了?”褚闻先认出了他,双眸一眯,沉声问道。

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他们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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