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紧的握住赤槐,却是不停的浮现前十几年的光景,是了,她曾是云山剑派的大师姐,只要一剑在手。
她不怕死,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村子有保护阵法,姜道隐让村民藏起来后,自己孤身一人站在村口,阵法已经在持续的进攻下依旧固若磐石,只是光芒不可察觉的暗淡下来。
姜道隐看着那些人,白马黑衣,都带着面具
“诡婳城?”
只是那些人十分警觉,并未说话,只是不断攻击着结界。
“你们如此,难道不怕轻舟元君报复吗?”
领头的人听了喻轻舟的名字倒是来了兴致,看向阵法内的女子,看见她手上拿的剑,却眉头一皱,仔细打量着她,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姜道隐?”
姜道隐意识到,是因为赤槐剑:
“我不是。”
她不能是,九州一直传她已死的消息,说法众多,可今日,这人明知这是何处,还明知顾问,显然是有备而来。
若要村子的人相安无事:
要么震慑住他们,
要么,她奋死一战。
那人说道:“赤槐剑可不是谁都能拿的,再者说,在下有幸见过阁下。”
“见过我?”
“自是见过,只不过那时姜道友在高处,想必也不会记得,不过如今,阁下一身本事,已然尽付东流了吧。”
“说笑了,杀你们,还是够的。”
“什么!!!!东海!!!!”
听到他说的,十六惊呼出声,她不敢置信的问:“你说诡婳城要攻打东海?疯了啊?他要打也是先打北疆啊,跨过去打东海?脑袋抽抽了啊?”
文悲叹了口气,幸灾乐祸道:“我也只是听说,不过此事图谋,绝远不止东海那么简单,言语之间,似是你们名门正派的大人物呢。”
颇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
郁生沉思了片刻:“你有什么凭证吗?”
文悲:“你要是说凭证,那肯定没有的,你也可以理解我是挑拨离间。至于那二十三个弟子,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
郁生:“好,我会原话转告长老的。”他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过来帮我们?”
大战当前,他如此行径,只会是两边不讨好。文悲有些不理解:
“还不明显吗?为了姜道隐啊,我不想打仗,要是可以,最好你们把诡婳城也平了。”
十六嘲讽道:“如今可是未必,我看那云山剑派那位花师兄,可是比你强多了。”
文悲笑道:“这么多年,除了她姜道隐,你听过谁从同悲谷的手里,跑出来过吗?”
“你不会觉得这样就是对她好了吧?”
十六、郁生对视一眼,没明白这位大哥的脑回路,什么个构造啊。二人两情相悦,都不忍对方受半分委屈。
这文悲,邪修修的脑子坏了吧。
十六没忍住爆了粗口:“你放屁,姜姐姐是从乱葬岗……”终于反应了过来:“她的伤是你下的手啊?你是真狗啊。”她气的急躁:“师兄,能不能在阵法里天天劈他几道雷。
真的,那个云山剑派的师兄下手太早了,这要是申屠星霜在,高低打的他成第九十八个,挂在城楼上风干了。
郁生冷声道:“同悲谷早被云山剑派平了,你自然说什么是什么。”
十六费解:“怎么就让你跑了呢?”
文悲轻蔑的看着他们二人,这有什么不理解的:“同悲谷的消息也是我放出去的,我自然是先跑了,你们带我去找姜道隐,我有法子治她的灵力了。”
十六心想,还是个投敌老手,得亏不是他们这边的人。
郁生懒得再聊:“你有什么法子?”
文悲:“你们用的都是正经道法,我们邪修,自是有邪修的法子。她不是经脉断了吗?我把我的经脉给她就好了。”
十六满眼嘲讽:“痴人说梦。”
云山剑派当代大派,富得流油,轻舟元君当初门派长老,用了多少药材,秘法,才把姜师姐救出鬼门关。
郁生却想到了什么:“你有返魂香?”
文悲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对,修士到了堪心境,开识海,见元神,以返魂香为引,我二人元神经脉,自可互换。”
十六不解:“灵力可融?”
文悲应答道:“我们二人昔年下过同命蛊,自是可以。”
十六悄声问道:“师兄,这又是什么?”
郁生看着她神色凝重:“命数相牵,灵力自是可融。”
若当真是返魂香,他又愿意,姜道隐说不定真的可以重归大道,昔年云山剑派未必没有,只是无人愿意罢了。
郁生不解:“都二十年了,你如今倒是愿意了?”
文悲感慨道:“回首二十年前,真如隔世啊。我原姓章,少为纨绔,家道中落,后入邪修,半生不由自己做主,遇到她原是偶然,她不识我,我不识她,后来才知道她竟是云山剑派的大弟子,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十六不明白:“所以你就把她带入了同悲谷?”
心想,这就是爱她就毁她?
文悲眼中带着恨意,又有些颓然:“我能怎么办?”
他动了动嘴角,明明是笑,却满是苦涩。
十六见眼前的男子,修为高深,自是容颜不老,风姿容貌都是一等一的,说是世家公子,她是信的,当年姜姐姐为情所迷,她也是明白的,任谁愿意相信自己倾心相付,两情相悦的男子会害了自己呢?
只是心中并不同情他二人的结局。
无论是何等理由,追根到底,姜姐姐都是因为眼前的人,才到了如此地步,若是旁人还能道句阴差阳错,他根本不配,但凡他坦白了自己是邪修的身份,凭着云山剑派,还能害了他不成。
所以,还是顾虑自己多,没那么喜欢。
姜姐姐也是无妄之灾。
理解,尊重,但想揍他。
文悲看着眼前的二人,他自是看出是一对有情人,即是劝诫也是感慨:“谁年轻的时候不觉得人定胜天,可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你们早晚会懂的,人生在世,太多的不由己。”
他当年……若是…想到这里,他自嘲的笑了声:“年少情深,因缘际会,当好生珍重才是。”
算了,哪有那么多若是。
十六没好意思告诉他,她和郁生都是精怪化形,都是百岁了。
回去的路上,十六用脚踢着路上的雪,心里总觉得最近不太平,自下山以来,就没碰到过终成眷属的人。
不吉利,实在不吉利。
诡婳城诡计多端,眼看近几月就要打起来了,明年年初还得去云山剑派参加宗门大比。
多事之秋啊。
十六心中担心:“师兄,他这么问姜姐姐的下落,为什么你说句废话,他就肯开口了”
郁生解释道:“他不过是想知道,姜道隐是否还好好活着罢了。”
既然在喻轻舟那,就说明还活着。
她看着明明上天,灿然星辰:“师兄,大道无形,大道无情,大道无名,当真不可违吗?”
郁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文悲懦弱,犹豫,所以最后只能抱怨命运不公,可是小十六,我不一样,谁敢动你,我就剁了谁。”
平时温柔和善的人突然展露了骨子里的偏执与占有,就连说着这种血腥的话,郁生依旧一脸淡然,他常带三分笑随身,心若冰清。
对待十六更是撒娇卖痴,委屈不已的示弱。
如今这般笑面虎,眼中无一丝笑意,甚至带出了几分狠厉的模样。
十六倒是从未见过。
“师兄”
我的天,美人老婆更诱人了,瞧瞧这冷峻的神情眉眼,亲一个!亲一个!
听着她怯生生的声音,他有些后悔,心想会不会吓到她了,可是字字肺腑,修道的,哪有几个爱开生死的玩笑。
结果十六满眼放光,一脸垂涎却还有些害羞的看着他:“你能再说一遍吗?郁生哥哥你刚才好帅啊。”
城主府内的大厅,只有几位修为地位高深的围坐一堂,李清宵听了要打的是东海,气的直接一掌拍向了茶几桌子:
“诡婳城那帮瘪犊子,我就知道不安好心,东海?他们也敢想???”
无视城主的欲言又止,她继续说道:“那个杀千刀的文悲,咱们给他直接弄死吧,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们不用动手,我自己就行。”
其中一人面露难色:“咳咳咳,李道友,我等乃是名门正派,怎能如此行事呢?”
“行,名门正派,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是了?”
“我,我等不敢啊。”
“哦,那你就是那么想的咯。”
两个弟子李某,郁某此时默不作声,看着李清宵站在那舌战群儒,郁生心中也是敬佩,他自诩游逛人间百年,可能吵的过师傅的,真是屈指可数了。
不自觉的就能让对手按她的逻辑说下去,当真是天赋异禀。
如今,更是没几个敢吵的过了,满屋子的人看着她小,实际上岁数最大,修为最高。
“小清宵,怎么又生气了?”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背靠着门边,一脸笑意的看着李清宵,一头白发在月光之下,闪耀如银,熠熠生辉,整个人都泛着白色的柔光。
“鹤溪!!!”
李清宵见到来人,立马扔下了吵架吵的正欢的人,几步就奔入了他的怀抱,
十六心想,哦,师傅的白月光,
求道之人,大多都是六亲缘浅,她师傅李清宵,昔年原名李嫣,本是皇室郡主,奈何爹娘感情不和,后来她爹娘和离,长公主改嫁,又得一女,更是没人管了,太后病逝,她就挂名做了旁听弟子。
许是当真天赋异禀,自入门起,修为一日千里,呼吸喝水都涨修为境界。
只是碍于是宗室子弟,仙凡有别,并未算作嫡传弟子。
平日里念叨最多的除了轻舟师姑,就数这位鹤溪长老了。
她师傅抱住人家的腰,笑的像花一样:“鹤溪,你怎么来了,你冷不冷啊,我还有件多余的大氅呢,也是白色的。”
鹤溪抱住李清宵,顺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好了,小清宵,别闹了。”
十六眼尖的看着不远处又站了两个人,是申屠星霜和花信风。
“星霜!!!”。
一日的忧思此时终于踏实,她打量着申屠星霜全身,确定没受伤之后长舒一口气,又紧紧的抱住了她。
郁生的拳头硬了。
申屠星霜笑嘻嘻的:“没事儿啊,十六,整个九州四海,能打的过我的能有几个?”
十六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你就吹吧。”
申屠星霜离的近了才看清,对着鹤溪长老嘘寒问暖的人是谁,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眉眼含春,像个小姑娘的清宵师姑。
不是吧,师姑喜欢鹤溪长老???
她挤眉弄眼的的示意十六看过去,手上两个大拇指碰在一起。
十六摇了摇头,两个拳头一高一低,低的那个翩翩凑近那个高的。
‘是单方崇拜’
申屠星霜又看了眼那边,鹤溪长老身上已经穿上师姑给的大氅了,这叫单方崇拜吗?
二人皆是满脸笑意,郎才女貌,这要不知道的以为谁家未婚夫妻呢。
十六心想,可惜鹤溪长老卑怯,师姑畏惧
这二人是不会有一个好结果的,倒不如这般,相忘于江湖,做一对多年老友。
不知为何,申屠星霜又想起了柳澜和岚泽,柳澜与师姑,某种方面来说,还当真是像极了。
十六又向后面看了看,只有她们俩:“花信风,赵无眠怎么没来啊?”
花信风想起他临走时,赵无眠还未写完的罚抄。神色无奈:
“此次匆忙,掌门特派我协助鹤溪长老前来,为了我云山剑派十二名弟子,到此地了,我们才知道,诡婳城宣战了,如今其余修士也在赶来,明日就能到大半了。”
郁生道:“诡婳城如何了?”
申屠星霜皱眉道:“很不对劲,全城的人一如往常,丝毫看不出要打仗的意思,我怀疑根本不是诡婳城的人要动手,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十六不敢置信:“幌子?拿二十三条人命做幌子?疯魔了吗?”
申屠星霜道:“诡婳城那帮疯子并不奇怪。做事没有章法,仁义道德,在他们眼里都是浮云,有钱有实力才是他们所追崇的。”
十六长叹了一口气,怏怏的整个人靠在郁生身上,就差挂在上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