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内人来人往，歌舞升平，郁生与十六处在的角落，安静非常，郁生屏住了呼吸，他在等一个回答，一个很重要的回答。
“敢，有什么不敢的，立，现在就立。”
十六怕郁生反悔，答应的很是痛快，甚至怕他反悔，拽着郁生就要走，回轻舟师姑的道场，这样安全些。
她背对着郁生，没看见郁生看着二人相接的手，眼中有什么小心翼翼的东西终于破碎掉，消融的一干二净。
他心中想，她愿意与他立下契约。
昔年天机神女倒于寒树之下，自抽情爱，爱欲消散于世间，却未曾想，寒树有灵，只是无七情六欲，得此一遭，终于在百年后有了灵识，化作人形。
他初化人形，游历世间百年，他才明白当年神女倒在树前，脱离情爱的原因。
爱，故让人欢喜，可痛起来，却似神魂烧灼，远比世间任何一种刑罚都来的厉害。
郁生不想让自己如此，可是他本就是承神女的神思意识，爱欲得以被点化神识。神女留恋世间，心起私念，取神魂一角，昆仑之木，息壤之土，造出玄度，后又心之青雀。
玄度，青雀，接连离她而去，痛彻神魂。
郁生想要爱，很想要，只是前车之鉴，他不敢碰，也不愿碰，本想回雪山了残余生，只是他看见了十六破茧而出，一个小孩，那小孩太小了，四五岁的样子，他只一眼，就看出，她是当年神女沉睡前救下的一只灵蝶。
被追杀至雪山，误闯了进来。
只是比他还要幸运，神女灵力涤荡周身，生机之力造化根骨，比之传闻中的青雀，也不差什么了。
他想赌一把，若是输了，他就自绝神识，再做回那棵寒树，左右人世间，他也看够了。
他知道小孩子需要一个好的环境，他告诉她，他是师兄，师傅正在找，左右话本子里，师兄师妹总是在一起的。
清宵元君李嫣，字清宵，皇族宗室之女，于多个门派修习过，吃喝玩乐，无一不爱，坐骑是一只有乘黄血脉的灵兽。
郁生看着手上的资料，点了点头，就是她了。
李清宵在苍灵山上看着带个孩子来的，又看了看桌子上的储物袋，觉得麻烦死了，说不上哪个宗门的，万一被找事怎么办，
她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郁生然后说道：“我跟你讲，你也不要太难过，我就不是随便收徒的人。”
“打开看看。”
李清宵有些无语的看着郁生，拿起了储物袋，不然这人不死心一直在这待这堵她，耽误她下山打马吊。
打开储物袋的一瞬间，被珠宝地契照亮的脸，笑的也灿烂异常：“这位小友，请你务必留下，做我的第三个弟子。”
郁生看着十六好奇的神色，有些好笑的回道：“你不是不愿意吗？”
李清宵满眼不赞同的看着郁生：“此话非也，我刚才仔细一看面相，你我有缘啊。”
所幸，师傅虽然不太靠谱，但是…………
人是好的。
“等会儿，他俩干什么玩意儿啊？他们师尊是跑了，不是死了，尊重一下我，好吗？我啥都没听见，怎么就亲上了呢？”
李清宵站在门口，不停的向那边凑过去，有些闹心，怎么就听不见了呢？
她向着身后问去：“霜儿啊，你能听见吗？”
整个人呆滞在了原地，不死心的又回头看了一眼。
“三徒弟？哈哈，真巧啊，那个十六不知道去哪了哈。”
李清宵又看向了原地，只有自己的小徒弟站在那冲着她傻呵呵的笑，但是……
李清宵觉得很可能，是在嘲笑她。
尴尬，很尴尬，论听墙角被抓个正着。
更尴尬的是，是自己徒弟的八卦。
“咳咳，婚期定了吗？三媒六礼过了吗？聘礼呢？彩礼呢？改口费呢？”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郁生说道：“表书你写了吗？”
怀中的狐狸将脸埋进了胳膊，此时此刻，李清宵无比的庆幸，自己脸皮够厚。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郁生心情很好，自是不愿多说什么，只是说道：“师尊，放心，都在准备了，只是我们打算请轻舟元君做个见证。”
李清宵不敢置信的说道：“你们俩是不是想逼死我？喻轻舟这么多年都没出过山，玄度和我成亲了都不一定下山的主，就你俩成亲，做梦呢？”
“师傅，我要与师妹立下的是神魂契约。”
怀中的狐狸开始躁动不安，似乎是想咬李清宵，却被一下按住了脖颈，不敢动弹，只能不甘心的哼哼了两声。
“啊~，”李清宵明白了，是想请喻轻舟帮忙看着点啊，上前想拍拍郁生的肩膀，结果一抬手，没够到。
背过手转头就靠上了十六。
“那这事好说，好说。”
李清宵捂住嘴，将十六拽过身来，小声问道：“小徒弟，你说实话，你师兄是不是威胁你了。”
十六向后飘了一眼，声音特意大了些说道：“我是自愿的。”声音转而又小的不能再小。
“您-就-放-心-吧——”
李清宵有些好奇的比了个数钱的手势，眼神示意，钱上交了吗？
“师傅，钱不钱的不就是左兜右兜蹿一下的事吗？”
十六说的言语模糊，李清宵一下就明白了惊呼道：“他把钱都给你了？！？”
十六点了点头肯定道：“是啊。”
只见师尊有些同情的看向了自己的三徒儿，又看了看那边还没走的绿衣男子，幸灾乐祸的谴责道：
“那你这，逛这儿确实不太像话啊。”
十六有些不服气的说道：“你还说我，你不是说不来吗？”
谁知李清宵理了理衣襟，正色道：“我是办正事来了。”
见十六一脸怀疑的神色。
“走，上楼跟你说。”
四人坐在三楼包厢，十六是真的没想到，她师尊居然每年过年来看轻舟师姑，都是住在南风馆。
郁生则是十分后悔，当年那么草率就选了她当师傅。
“没办法，素家家主和我有点交情，让我来看看他家大儿子咋回事，不然我打算临过年，你练完剑了咱们正好过年就回去了。”
十六听了师尊如此说更是好奇，什么病能请到她师尊头上啊？开口问道：“什么病啊？”
“说是分魂之症，生来胎里不足，患有心疾，常年多梦，近日更是总觉得自己是另一个人，你三正好跟我去看看，也算长个见识”
郁生心想也是算求对人了，他这位便宜师尊，触类旁通，长于皇家，奇闻异事本就听的多，又于云山剑派修习，后更是广交好友。
杂门诡道，百家之长，莫过如此了。
这病听着没什么，可是素家好歹是修仙世家，若是寻常离魂附体，一眼就能看出门道，先求喻轻舟，后求李清宵，所以是需寻玄妙境的人来看。
这病怕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门道。
堪心之上，为玄妙，玄妙之上乃是半仙。
再然后便是飞升了。普天之下，如今还能查到去处的玄妙境修士就那么几个，李清宵确实是个好人选。
申屠星霜开口道：“我就不去先回山上了，师姑。”
李清宵只能回道：“那你注意安全啊。”
见申屠星霜离去，李清宵有些茫然，按照她对这个师侄的了解，不能打算去干掉几个人吧？”
十六解释道：“素家二公子素获好像喜欢星霜。”
啊~，李清宵想起来是轻舟说的那个故意给小徒儿和师侄找丑男的啊。眼中带着嫌弃的说道：“那我顺便看看他家二公子吧，我看他也病的也不轻。”
不过，等会，郁生那个小兔崽子，结魂契，为什么不找她看着啊？
第二日，十六和郁生在素府院子中等着素家大少爷，十六心中怀疑，哪是病的不轻，这是要死了吧？
棺材都停在后院了。
夜北城白日里本就一片雪素，来来往往的下人也都神色匆匆，面目哀戚，就差找几个人在正堂哭了。
素获坐在二人对面，将炉上的热酒给二人各自倒了杯，眼中期待的说道：“红泥小火炉，绿蚁配新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郁生兄与李姑娘不妨尝尝我们夜北城的晚来酒吧。”
十六被看的有些别扭，开口道：“你别看了，星霜不会来的。”
心中暗道，申屠星霜统共那么点爱好，你还使绊子，能喜欢你就怪了。
素获笑的勉强了几分说道：“那好吧。”
站起身来，给了侍从一个眼神。
十六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面前的两杯酒被倒回了炉子里，连炉子一起被端走了。
欲骂无词，抠的要死了吧。
十六只能干巴巴的说句：“师兄，我觉得他哥这病是好不了。”
郁生看着素获离开的方向，幽幽的说道：“下人都行色匆匆，容色哀伤，可见这大少爷得人心，你说素获被申屠星霜于雪山所救，可堂堂少爷又如何沦落雪山无人营救。”
十六了然道：“所以他不想他大哥病好，刚才故意的。”
郁生说道：“没准是他想见申屠星霜。”不过有几分真心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郁生暗道申屠星霜真是随手一救，救了个麻烦出来，这种人表面看着平淡如水，实则最易偏执了。
不过，和他有什么关系。
此时李清宵正巧出来，喊二人进去。
十六与郁生在外间等候，看着四周摆件，都有些惊讶。
苗疆，楚地，江淮，中原，北疆，东海皆是各有特色，就算是同一地区，因地制宜，各地房屋建筑也是皆有不同。可如今这素家大公子的房内竟与蓬莱的风格相象，
十六想到在蓬莱见到的素获，不禁阴谋论，不能放了什么害人的东西在上面吧，天长地久察觉不出，所以怎么都治不好。
算了，他都穷到做鸭了，能有什么好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