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冷、湿、痛。
失业的女人浪流街头,被飞驰而过的一辆辆车溅得满身水。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
走到熟悉的街道,女人望向自己多年未变的住宅,宽大,舒适,但已开始褪色,掉皮。
这是一个富人在城中挤破头,妄想分得一杯羹的故事。
与蛇海不同,留学海外的她富有气质,被不同的人种用一种意思夸赞是独在异乡的日常。
在海外赚够了钱回国,刚想证明自己的能力,蛇海母亲的丧事以及父亲的重病立即就卸下了她储备已久的黄金。
再后来,经朋友的推荐她闯入了这片都市。
狗咬人,人咬人的过程中,她渐渐失去本性,凭着她至高无上的文凭,她成为过几乎每种职员。
为加大钱与权带来的快感,她加入了ato(反智能协会)。是从目前两大阵营中剥离出的一个极端组织。号称智能威胁人类存续,不遗余力对超级人工智能斩草除根,极端之处就在于他们确实每日在这方圆十里巡逻捕猎,而不是口头上说说。
在其中工作的她每天都要面对面具脸,没有人展现自己真实的一面,组织为防止偷拍人脸识别制定了这个条约。
作为一名捕员,她的任务就是在她负责的山区巡视,发现觉醒者一律击毙。她的工作地附近有与蛇海居所相同的美,让她动容,却无可奈何。
这天下午,扫描侦测到了活跃的意识活动并成功识别信号来源。
女人吃惊“这一天,终究是来了。”面对他,她是愧疚的。
童年时她对蛇海的言语刺激不亚于父亲。
“什么,你就不想出去看看吗?”
“我对外面这么陌生,我不敢去。”男孩坐在秋千上,后方稍大一点的女孩漫不经心地推。
“现在家里只有母亲认可你?”
“是的,她对我帮助很大。”男孩点头,嘴角浮现一丝心安。
“那又如何,等他们全死了你怎么办,我可不养你。”
“我可以学做琴的。”
“哪有看上去那么简单,父亲经常磨破手。”
女孩总是那么犀利,对待家人一针见血的她在男孩眼里既是激烈,又是冷漠。
“任务而已,况且他又认不出我,连声音都变了,应该没问题。”大雾四起,录好视频的女人悄悄移动,发现男人察觉了什么,她立马隐身跟上。
在远方喘了几口气,她才迈步走向男人,截住他。
本来她是想直接击晕,到宅中把机器人枪杀。出于某种原因,她迟疑,改变了计划。便发生了后来的一切。女人通过外援巧妙地偷走了机器人,将其碎尸万段。
任务终于完成后,她的职业生涯也接近尾声。回到基地,大家看向女人,看戏的,疑惑的,欢乐的都有。
其中一位有说有笑的先生拍了拍肩,“老板有话对你说。”
“啪!”巴掌声暂时盖过了噪音,众人好奇向窗内张望,而后又恢复噪音,只不过此时多了些女人的讨论。
回到家,回想这一切。“这里我是过不下去了。”女人放下日记与照片,轻拭滴落于上的珍珠。
风声叫嚣着,这座城有下不完的雨。
“我多久没有看到自己了?”用力撕下模拟面具,真实的样貌下是更生动的皮肉。女人默泪,没有了往日的娇嫩,如今的她被世界唾弃。
习惯性地打开媒体,一段新发布的文章抓住了她的眼球。
奥斯卡最佳真人短片《邻居的窗》很引人深思:主角是一对中年夫妻,他们的婚姻生活琐碎而平淡,时间久了,彼此便开始互生怨怼。
透过窗户,他们看到了楼对面的一对年轻夫妻,丈夫总给妻子鲜花和拥抱,妻子脸上永远挂满了笑容。有时,年轻夫妻还会举办聚会,喝酒畅聊,唱歌跳舞。
这让他们非常羡慕,特别是女主角,她生了三个孩子,每天都在为孩子忙碌,没有一点自己的时间,有时候抱怨一两句,丈夫还不理解。
对比之下,她越发觉得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
于是,脾气越来越大,生活越来越糟。
有一天,她发现对面楼的男人剃了光头,躺在床上,看上去似乎生病了。
再后来,来了两个人把男人的头盖上抬走了。
女主蒙了,跟着下了楼,没想到对面的女人认出了自己。
女邻居对她说:“很不幸,我的丈夫去世了。我们透过窗户看到你们一家很健康,羡慕你们有三个可爱的孩子。”
原来,对面楼的男人得了绝症,夫妻俩一直在让最后的日子快乐一些。
女主终于明白,很多时候我们只看到了别人拥有的,看不到别人失去的;只看得到自己的不幸,却看不到自己的幸运。
“我的幸运是什么呢?”
女人看向照片中的弟弟,决定有所行动。
踏入这片原始森林,女人不由得感叹弟弟的杰作。
“叮咚”一声。
“您好,找您有事。”
陌生的面孔提高了蛇海的警惕度。“游客就不要这么近了,小心我不客气。”
没想到女人从身后缓缓托出一盆斯诺登水兰。
“这是?”
男人开门,定晴一看,眼里有了光。
“这就是我一直想收养的植物,你是怎么知道的?”
面具人不语,将花递到男人手中。它简单的就像一棵杂草,却能令世界的植物学家和博物学家发狂。
欣喜之余,男人询问赠予者的身份。“你跟我去一个地方,我就告诉你。”
男人迟疑,悄悄拿上匕首便一同出发。
飞过城市边界,从他的眼中映射了美的群集。耸入云霄的紧张与甘居人后的舒适并存。
高墙筑起一座堡垒,犹如孤岛。强大的视力让他得以一窥人们的真实样貌。有人为金钱奔波,有人为艺术奏乐,有人为生活苦恼。一栋栋高楼就是他们生活的痕迹,如一片珊瑚礁般。
这座名为天工的城市从未停下呼吸,向外纳入精英,向内筛选废物。弯躬折腰或者遵循本心都是不错的。但对于每一个特殊体,想活在这,没有现成答案可以遵循。人们探索,于是它便存在。
迷眼于绵延的壮观,男人看走了神。城市渐行渐远,沙滩越发逼近。
女人随意停靠,呼唤沉迷者来到岸边。
“您稍等,我这就把要见您的人叫来。”
说罢,女人转身走远,将面具再次撕扯下来,释然地丢在地上,从上面踏了过去。
悄悄走到男人身后,轻语
“猜猜我是谁?”
男人依稀记得上次坐在这还是十五年前,考试失利,外出解闷。得知消息的姐姐徒步走到了这里,与他一同赏画。
同样的场景,还会是同样的人吗。
男人略微期待,却又用理性抹杀了可能。“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她的。”男人无奈轻笑自嘲道。
直到那梦里数次出现的声音回响在耳边。
男人呆住,怀疑,回头,掩面哭泣。两人终于再次拥抱,无话不说。
两人坐于一椅上,不过分近,也不过分远。
男人得知了她的经历,安慰失意人。不久之后,两人恢复,头靠头。
此时椅旁一竿子上的老旧广播机不知为何流出了经典。
今天我
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漂远方…
“没想到还能听到这首歌。”女人轻笑。随着歌曲进行,女人愈发代入。
风雨里追赶 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可会变
多少次 迎着冷眼与嘲笑
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一刹那恍惚 若有所失的感觉
不知不觉已变淡
心里爱
一旁男人注意到,她默默低头,似乎压抑什么,不久又抬头。夕阳轻抚脸颊,偶有几只飞鸟掠过,海天一色。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背弃了理想 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短短几年的辛酸与痛苦无法言喻,全部化作泪肆无忌惮地撒落。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被自己伤害过的人,比拼过一切的她彻底在这场竞争中失守。
男人紧抱身前人,就像她以前所做的。
副歌为旋律增加了生命力,女人又一次抬头。
“不能再哭了。”女人笑着起身。
“我要走了,放心,我不会再失败了。常联系。”
她挥挥手,走向有光处。
男人刚想起身截住,又懂了什么,安心地坐下,继续享受。
间奏的钢琴如暴雨后的停歇,将情感再蓄集。
仍然自由自我
永远高唱我歌
走遍千里
电吉它的能量将整首首推向最高处,听者能从此处感到生命的澎湃与活力。
男人深受激励,心中愈发坚定,目光望向那片城,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图景。海浪翻滚拍打着堤岸,发出阵阵巨响,为他鼓掌助威。
一滴水准备好了震响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