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涛坐在分局审讯室内，对于警察的审讯不发一语。
段世豪的报复太快了。
而且完完全全是降维打击。
他没想到公司在面临倒闭的同时，自己也遭受到了生命威胁。
对方动了杀心。
后面的事情不难猜。
只要陆涛一死，那么树倒猢狲散，失去庇佑的其他人，必然也难逃厄运。
这是斩尽杀绝的节奏。
陈金发替陆涛死了，意味着陆涛失去了最重要的情报支持。
虽然双方的交流是从利益交换开始的，但时间过去这么久，彼此的关系早已经超过了单纯的利益往来。
以至于陈金发即便生出了退出的心思，也想最后帮陆涛一把。
这个油滑了一辈子的情报贩子，第一次直视自己的良心，却把命给丢了。
一场爆炸，将陆涛出现摇摆的心，又重新给正了回来。
在市区内业务全面受挫的情况下，陆涛原本是准备跟王德明合作，固守东陵韬光养晦，稳定盘口之后，再寻找机会与段世豪过招的。
但现在不行了。
段世豪起了歹意，陆涛也动了杀心。
他一直以来的隐忍，都是因为自己欠着段世豪的人情，而且段世豪对他的确不错。
但这份恩情，不该用彬彬一家三口，还有陈金发的命去还。
这是死仇！
既然段世豪已经把事情给扩大到了这种地步，那么除了干掉段世豪，陆涛已经想不到再有其他解决方案了。
王德明既然找他进行私下里的合作，那么自然也说明的，对方是允许他做一定的小动作，并且不予追究的。
但陆涛不能赌。
他不能让王德明掌握自己参与命案的确切罪证。
否则这条系在他脖子上的锁链，无疑会从段世豪手中，转交到王德明手里。
江湖很复杂，但有时候也很简单。
选择当狗，就得低下头。
跟段世豪合作，陆涛最起码见到了利益。
一旦将主人换成王德明，陆涛看不到自己能获得任何好处。
身披官衣的人就可以信吗？
陆涛觉得未必。
摔死在他面前的李继峰，便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早在佟刚的案子结束以后，陆涛就很清楚，自己如果不想过这种任人宰割的日子，早晚得跟段世豪撕破脸。
如果他一直跟着段世豪混饭吃，对方绝对不会让他的势力超过苏大庆与叶权。
陆涛的地位上不去，身边的人更不会有太大的发展。
他压住彬彬父母的案子，是因为早已料到，双方的冲突发生之后，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之所以忍耐，只是想要把手里现有的工程项目做完。
这样哪怕他败了，也能给身边的其他人留一条退路。
正如林守义说过的那样，人死不能复生，但其他人的生活总要继续，他得为所有人的利益着想。
他本想着等彬彬父母入殓之后，制造一场意外除掉苏大庆，这样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报了仇，也能不让其他人涉险。
彬彬的复仇与关磊的冲动，导致陆涛酝酿已久的计划，足足被提前了一年。
朱二友之所以消失，是因为他看出了陆涛的煎熬，知道公司如果再没有动作，内部就先乱了。
而陆涛为了保护朱二友，只能动用了财神。
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世尊公司倒了。
就连陈金发都替陆涛丢了一条命。
如果不是出现了这个意外，陆涛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段世豪在日落之前，就能够将世尊华诚彻底踏平。
不费吹灰之力。
对于此刻的结果，陆涛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段世豪的反应速度，还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并未因为身边众人的冲动而感觉到愤怒，因为他看见如今的赵泰、关磊等人，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如果不经历一些风波，让众人体会到夜郎自大的感觉，让众人知道阶层的可怕，那他们这个团队，将永远无法成长。
生活不是爽文，陆涛不是什么能吓得权贵屁滚尿流的龙王，更不是下个飞机都得全城迎接的战神。
既然一个电话叫不来十万兵王，那么遇见事情，他就只能咬紧牙关去扛。
一场爆炸，意味着火药桶已经被彻底点燃。
段世豪要打，那就他妈的打下去！
打到凝固的冷血重新沸腾！
打到看见一线生机为止！
……
浑河。
一艘私人游船顺流而下，剪开河面留下两道波纹。
游船二层的房间内，凌肃威正跟省委某办公室主任喝茶，见秘书在门口投来眼色，笑着起身：“谢主任，您先坐，我去个卫生间！”
语罢，凌肃威离开船舱，站在甲板上，将两侧的高楼大厦尽收眼底。
秘书走到身边，低声道：“凌总，恒盛那边出问题了！今天中午，段世豪手下的苏大庆死了。”
“好事。”
凌肃威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苏大庆是段世豪身边最忠诚的一条狗，少了这个麻烦，段世豪会收敛许多。”
“我看未必。”
秘书沉声道：“事发后，毕晓岚的司机，还有跟她从香港回来的一名公司高管，以及她新上任的秘书，全都失踪了！另外老段手下的分包商陆涛，车辆被安装了汽车炸弹，导致一名股东身亡。”
凌肃威转身：“段世豪人呢？”
秘书对答如流：“我刚刚给恒盛地产打了电话，以开会的名义找段世豪，但恒盛的人告诉我，段世豪去了京城，准备转机出国，参加国外的一个学术会议，电话打不通，应该已经上飞机了。”
“看见了吗？什么叫做聪明人，自己的兄弟死了，还能借着这件事为自己谋取利益，排除异己！最近他一直在隐忍，如今终于可以借着复仇的名义，把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做了出来！江湖上啊，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愣头青不可怕，只有段世豪这种无情无义的毒蛇，才可以成大事！”
凌肃威眯起了眼睛：“明知道动毕晓岚我会不满，但他还是做了……段世豪，还是不服啊！”
秘书顿时会意：“要么，我敲打他一下？”
“罢了！段世豪这个人小毛病不少，但为人精明，可堪大用，如果没有自己满肚子的歪心思，我还是挺欣赏他的。”
凌肃威摆了摆手：“熬鹰，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你得让它到达所能承受的极限的时候，再去给它一口饭吃，一口水喝，才能让它分清谁是真正的主人！先放他折腾，我倒是很有兴趣，看他能翻出多大的浪花！”
秘书顺从的点头：“是！”
凌肃威手扶甲板的栏杆，看着东陵区沿岸大片的荒地，低声道：“未来二十年，这片土地上，将大有可为！想在沈城的地产行业有一席之地，差不多要在这里跑马圈地了！”
秘书连忙掏出了随身的日记本：“这事我去办！”
“不急！先敲打段世豪，等把他熬出来，这些活交给他就行！”
凌肃威语罢，转身走向船舱：“给谢主任的礼物，都准备好了吗？”
秘书快步跟上：“您放心，所需要的美金，早都让人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