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杀叫阵士兵,闻所未闻,就算王怀镇是正义之师,也难免惹得天下人诟病。
还没有等第二天对上阵,王怀镇就已经杀了几个所谓的读书人。
用王怀镇的话说,都打到家门口了,还在和人扯礼义廉耻。他让人将这几个书生的尸体送给了叛军。倒也不怕四皇子的人收拾自己的兵,他心里清楚,四皇子还是要脸的。
翌日中午,烈阳高照,城墙上的将士看着城外一片叛军,又有些紧张地看着城门三人三骑。
出城的仅仅是章成和他顺手带上的两名虎豹军,只是风城军士皆以为是普通的副官罢了。
王怀镇端了个碗,慢悠悠地爬上城楼。
“对面那对阵的将领是谁啊?”王怀镇扒了口饭,睡眼惺忪地问向早就在此的潘凤。
“凌城军的将军,许昌理。”潘凤回答道,大理一城一将,谁都可以是将军,关键看的是品级,他许昌理只是个七品,自然没有入潘凤的法眼,潘凤镇守风城要地,也是有些自诩大才的,他曾是许都外城军的一名副官,就已经是六品了,征调过来后提成了正五品,对于南边的城自然是看不上的,之所以知道许昌理,也是在述职时候听同僚提起过。
“说是之前凌诚外的几个寨子都是这位小将军带人拔的。”
王怀镇看着那位在烈日下横枪立马的许昌理,隐隐有种虎姿,也没太在意:“许昌理,名字还不错,昌盛大理,就这么昌盛的啊?”
潘凤笑笑没有说话,圣上都斩他全家了,他还昌盛啥大理啊。
许昌理见城楼上多了个吃饭的老头,有些戏谑地笑着:“我说你们一直等的该不会是那个老头子吧,还打不打啊?”
章成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回头看了看城墙上的人,太近了,看不见。
此时城门出来了两名提着篮子的士兵,一筐递给了章成身边的副将,一筐递送到了许昌理的马前。看见一个士兵跑来,许昌理握枪的双手攥紧 ,眼前出现的却是一个篮筐。
“我们将军说了,让诸位久等了,先吃饭才有力气打。”
许昌理疑惑地看着城墙上冲自己笑的老人,向后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接过,心里却泛着嘀咕:这还是昨天那个不要鼻子不要脸的守将吗?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了?
看着盖着篮筐的白布,里面似乎沁出一股肉香,又看看对面的章成以及拿了一个包子吃了起来。正当章成准备接过副将递过来的碗时,却听见对面的许昌理在叫自己。
“章将军,我吃不了这么多肉,能和你换一筐吗?”
章成咧嘴笑道:“许将军这是怕我们王将军给你下药啊?王将军是那种人吗?我看兄弟也是个爽快人,不如下马置枪,就在这阵中一起吃,免得我这筐也有药。”
许昌理想了想,本来阵前吃饭就已经离谱了,干脆再离谱些也没什么问题。他翻身下马,将枪挂在马鞍上,大步走向前以表示自己的诚意。
“章将军可要快些,我身后和你身后的将士可饿着肚子呐!”
章成也不墨迹,下马将枪扔给副将,举着个篮筐就走到许昌理面前,两人席地而坐,闷头干饭,两边的军士也傻了眼:不是说今天打架吗?顶着个太阳叫我们看你俩吃饭?
潘凤看着吃着第二碗饭的王将军,欲言又止。
两人起身,章成提着两个篮筐,冲许昌理扬扬头:“怎么说,我们风城军的伙食?”
许昌理用舌头剔了剔牙齿,全然没有一点将军的形象,倒像是哪里来的土匪:“还行。”
等到许昌理往回走了,章成这才冷冷一笑:“许将军忘了,昨天你的兵是怎么死的?”
许昌理身子猛地一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头,看到却是城墙上嘴中还在不停咀嚼的王怀镇,他看不透这个朝廷派来的平反大将军,甚至这么久了连名字都是今早上从章成嘴里套出来的。
王怀镇被许昌理这么一蹬,声音小到只有离他最近的潘凤也只隐约听见。
“虎将,留不得。”
潘凤看着王怀镇堆着笑容的侧脸,一时半会不确定自己听到的是不是对的。
“许将军是吧,我不是那种背后偷袭的人,你放开手打,”
可是许昌理还是不敢轻举妄动,仿佛这位老人手中的并不是碗,而是挽好的弓,并不是他担心自己会被偷袭,而是他总觉得这位老头子要在自己这儿找些什么。
“把我的枪扔给我。”许昌理冲身后的两名喊道。
章成也会意,这是想直接近战对上自己,章成本是江湖人士,被典韦一只手收拾得服服帖帖,这才进了虎豹营;而许昌理经常在外面混进山匪之中,也没什么军士的样子。
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要来了。王怀镇目不转睛,将空碗递给身后的潘凤:“去,再打一碗,赶紧的。”
章成将枪尖下压,轻声说到:“许将军和我官职都是七品,可是论拳头,许将军是五品巅峰,而在下是六品巅峰,许将军可要接好了。”
许昌理拍下了章成挑起来的枪,顺势别过一刺,又生生接下来了突如其来的劈,枪杆被压出了一个明显的弧度,仅仅三招就显现出章成在枪术上的老辣。
章成知道,虽然看似是自己压着许昌理,但自己没有吃到一点好处,他赶忙顺势再次虚刺过去让自己抽出身来,借腰势抡了一个圆向刚稳好身形的许昌理拍去。
这一拍,章成志在必得,可却扑了空。他甚至看见许昌理胸有成竹般往后退了半步。
章成赶忙将枪尖向下,接力掀起了一抔土扬去,迷惑许昌理视线只是顺手,关键是将让自己抽出身来。这个许昌理,不对劲。
军中很少有人在意武评,也很少有人去武评,许昌理虽然是五品巅峰,却是在搏杀之中拼出来的,远远比一般的六品要强,可也不应该让章成这个同样从血泊中走出来的六品巅峰感到如此警觉。
“我是五品巅峰,可是章将军,那是我没拿枪被武评榜评的,”许昌理来了兴致,缓缓走向章成:“望城那个大块头,先天六品,被我干废了。”
望城守将先天六品,虽然没有勤于修行,好歹已经八品了,却被他硬碰硬战于马下,当时许昌理还奇怪,望城不是有个爆气能到九品中兴的副将吗,怎么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
章成当然能够理解许昌理这句话是在警告自己,他重新摆好架势,目光愈发狠厉。
烈阳下,一阵风卷起了一片细细的黄沙。
风落,尘定。
许昌理抹掉了嘴角的鲜血,翻身上马拍枪带头离开。
王怀镇放下碗筷,看着被扶上来的章成,打破了城楼上死一般的寂静:“先把解药吃了。”
所有人不可置信地看着王怀镇从胸口掏出一个小净瓶,从中倒了两粒朱红色的药丸,塞进了懵圈的章成嘴里。章成还没有从许昌理那一拍上回过气来,现在又被眼前的王怀镇给吓住了。
不是,真敢下药啊?
王怀镇笑呵呵地扶着章成下城楼:“别气,这不是给你吃解药了嘛,我说我不偷袭,又没说不下药。放心,你们武者感觉得出来,所以我用的秘药,没一段时间不起作用的。”
章成两次从鬼门关走过,弱弱地问道:“敢问将军,如此大费周章地用秘药,许昌理的下场会是?”
王怀镇煞有介事,却只说了两个字:
“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