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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波光潋滟的江面,吞没了他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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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当沈蓉站在活动室门口,看着一屋子蜘蛛网和在阳光里欢腾飞舞的灰尘时,肠子都悔青了。

她就不该心软,答应帮班长来打扫这个破活动室。

正当无从下手时,门口又多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双手插袋懒洋洋地晃悠着,走过来的邱闻。

沈蓉脑海里立刻拉响警报,李博安看着她微变的脸色,立刻小声解释了一遍,活动室有两间,每班出两名学生过来打扫,她们班和三班被分配到了这间。

沈蓉走过去拿起角落里的扫把,站在两个乒乓球桌中间,从左到右虚空的画了一条线,随即指着虚空的线的对面说:“那边是你们三班,这边是我们四班的。”

也不管对方答不答应,反正她自己打定主意,只打扫这一边。

邱闻朝他们班另一位同学,抬了抬下巴,吩咐:“去。”

说完自己则靠在墙边,开始玩手机。

才十分钟,整个人就灰头土脸了,沈蓉抿着唇擦窗台,生怕一开口,就将那些陈年的灰尘给吃下去。

她一转头就能看到敌军的手机屏幕,似乎是在打游戏,学校是禁用手机的,也只有他这样的敢明目张胆地带着来玩。

不知怎么,沈蓉脑海里就滑过了江暖的那句话,这么想着,嘴里就嘀咕出来了:“就你这样四体不勤的,怎么追我们班花啊?”

耳朵挺尖,被捕捉到了,邱闻停下手里的游戏,盯着她:“谁跟你说我在追她?”

沈蓉无辜天真眼神:“她?她是谁?”

邱闻站直身体,脸突然凑近,嘴角扯出一个痞笑:“跟我装傻?”

沈蓉眼珠子一转,说:“大家啊。”

邱闻:“大家是谁?”

沈蓉认真道:“就是……除了我以外的人。”

邱闻呵了一声:“你挺无辜啊,放学后别走!”

沈蓉懒得理他,转身去擦球桌,抬头正好看到天花板上垂下个蜘蛛网,拿了扫把想去清理。

但她身高不够,一屋子人就见她拿着扫把,仰着头跟个兔子一样跳啊跳蹦啊蹦,扫把上没能沾到一点灰。

突然有只手按住她肩膀,一把扯过她手里的扫把,往上胡乱扫了一下。

瞬间,整张网就翩然落了下来,邱闻将扫把往球桌上一扔,还留下一句:“真矮。”

感激的话,瞬间噎在了喉咙口。

傍晚,凌玿在自习教室,等了十分钟没见沈蓉,再回到教室,发现四班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凌玿在门口随便抓了个同学,问:“你们班沈蓉呢?”

那同学一愣,随即回:“没看见,可能走了吧。”

凌玿蹙着眉正要走,有人拎了两把扫帚和他擦肩而过,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你找沈蓉吗?”

凌玿停步:“她在哪?”

李博安推了推眼镜,想起刚刚看到的场景,邱闻拉着沈蓉拼命往校门外跑,转眼就不见了。

联想起去年凌玿和邱闻打过架,而刚刚在活动室邱闻又威胁过沈蓉,所以,他换了个说法:“她好像被邱闻……劫走了。”

打扫完那间活动室已经快临近放学,一身的尘灰,沈蓉去盥洗室洗了下脸。

她把身上的灰尘抖落,又拿湿巾沾了水,擦了一遍衣服,回头看到邱闻倚靠在墙边看着她。

沈蓉转身要走,邱闻拦在身前,说:“问你个问题?”

沈蓉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我可以不回答吗?”

“不可以。”

问题自然没问出来,因为身后突然有人喊了一声邱闻,语气里似乎还带着不确定。

沈蓉闻声望过去,不远处站着四五个男生,都穿着深蓝色的上衣。

下一秒,她的手腕已经被拽住,因为惯性人跟着往前跑,也不知跑什么,直到两人上了一辆正要开走的公交车。

沈蓉这才挣脱了对方的手,扶着栏杆大喘气,质问:“你拽着我跑干什么?”

邱闻眼睛盯着车后窗,确定车后跑着的那几人跟不上了,这才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一百,直接塞进了投币箱里。

随即,他朝车厢挑了挑下巴,用招待来客的语气道:“随便坐。”

坐你个头啊。

沈蓉往里走,离他远远的,等到下一站,刚想下车,人又被拎住了。

身旁人睨她,问:“你走回去?身上有钱?”

她身上确实没钱,她连书包都没带,直接被他拽了出来的。

沈蓉:“你借我。”

邱闻:“不借。”

沈蓉:“……”

什么狗东西?!

邱闻说身上的钱用完了,刚刚全塞在钱箱里了,回去拿了借她坐车回去。

人都已经被拐出来了,只好姑且信一信他,好在开到第三站,他们就下车了,离学校应该也不算太远。

沈蓉跟着他走,一路东张西望想记下标记性建筑,可越走越不对劲,这巷子弯弯绕绕的,她停步,问:“这是哪儿?”

“我家。”

沈蓉瞪圆了眼睛,当我傻?

邱闻看出她的防备,说道:“前面,我爸的厂。”

没走几步,拐了个弯就到了,门卫探了个头,看见邱闻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将小铁门打开,沈蓉跟着他走了进去。

一间办公室,但桌上又摆满了酒,米白色的,轻嗅一下似乎还能闻到桂花的香味。

沈蓉问:“这是酒吗?”

“嗯,桂花冬酿。”

沈蓉:“这酒可以喝吗?”

这边放着的酒,都是用来试味的,所以邱闻脱口而出:“随便喝。”

其实她问的是,这酒是已经酿制完成可以拿去卖的了吗?

但是这个味道实在太好闻了,感觉空气里都飘着一股甜腻的香味,不尝尝好像都有点对不起主人家的慷慨。

邱闻记得以前这里他放了个零钱罐,拉了拉抽屉,好像锁住了,他又开始到处去找钥匙。

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沈蓉已经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冬酿,准备开心的喝起来。

邱闻惊呆了,问:“你真喝?”

清冽甘甜的味道还在舌尖打转,沈蓉又啜了一小口:“你是和我假客气的?”

这酒别看入口甘甜,后劲其实很大,邱闻走过去直接拿走了她手里的碗,指了指那边一个方凳:“老实待着。”

“哦。”沈蓉眨了眨眼,走过去坐好。

才两秒,沈蓉又站起来:“你的手机可以借我用一下吗?我给凌玿打个电话。”

邱闻摸出手机丢在桌上,沈蓉号码拨到一半,又问:“这里的地址是什么?”

邱闻烦躁地看了她一眼,报了个地址。

“刚才追你的人,不是我们学校的吧?你和他们打过架吗?一定打输了吧?”沈蓉坐的端正,但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出来,也不管人答不答。

到底不服气,邱闻啧了一声,说:“只有打赢的人才会被报复。”

沈蓉歪了歪头,想了一会,又问:“你刚刚要问我什么?是想问关于叶昕的事吗?”

邱闻:“问她做什么?”

沈蓉答得快:“不是追她么?知己知彼呀。”

钥匙找不到了,索性放弃,邱闻看了她一眼,双手放在膝盖上,像刚入学的小学生一样。

人是做的端端正正,但眼神已经有些茫然了,一看就知酒劲儿上来了。

他冷笑了一声说:“我刚是想问你,怎么长得又矮话又多?”

沈蓉:“……”

凌玿来得很快,沈蓉听到动静,跟个猴子一样窜了出去,躲在他身后。

随后,她手指着后面跟出来的邱闻,道:“是他骗我来的,他还嫌我话多!”

听到前面那句不可忍,可后面那句说出来,凌玿想了想,好像挺有道理。

那天从出租车上下来后,沈蓉就不肯走了。

她整个人伏在凌玿的背上,面色绯红,脑袋热热的,如果就这样回家一定会被揍的。

不知道家里会有谁在,揍她的人很随机,但只要回去,就有这个风险。

于是,两人坐在江边,沈蓉捧着解酒茶,一小口一小口啜着喝,边喝还边控诉,邱闻是个小气鬼。

明明说随便喝,才喝了两小口,就被抢走了碗。

沈蓉抬头,瞅了瞅凌玿,那人嘴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线,沈蓉小声问:“凌玿,你是不是生气了?”

凌玿看她,半天才答:“没有。”

沈蓉瞬间噤声,乖乖地喝完了手里的解酒茶。

十六岁的少年啊,那时还不懂,有时候人类的生气,并不是气对方,而是气自己没有保护好对方。

夕阳缓缓下沉,落入波光潋滟的江面,沈蓉听着自己鼓鼓地心跳声,终于问了一句:“凌玿,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那你以后有喜欢的人了,记得告诉我哦。”

问话的人有些不放心,又补了一句,“要第一个。”

“好。”

后来在很多年的岁月里,他记住了那日波光潋滟的江面。

记住了她歪着脑袋拨开额前碎发时的笑脸。

记住了她嘴角的梨涡。

记住了她伏在他背上时,萦绕在鼻息间的香甜气息。

他喜欢她,不知从何时起。

但重要的是,他好像忘了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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