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带威胁之色地看向李绣朝道:“你别忘了,府里下人的卖身契都在我母亲手上。”
她这是警醒着玉竹呢,她是齐氏亲女,把她伺候好了,在府里的日子自然不用愁。
李绣朝低声对玉竹允了,玉竹心里还是不情不愿,但也只能过去帮忙。
三个丫鬟,总算将李青芷抬了起来。
李青芷被抬着离开,还不忘对李绣朝道:“妹妹你在原地等着,一会儿我进了马车便让你的丫鬟过来接你。”
李绣朝孤身一人站在台阶上,知道李青芷这恐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果不其然,三个丫鬟费力地将李青芷抬上马车安置好后,青芷正打算回去一趟,刚还被安顿好的李青芷骤然抓住她的手,目露凶狠。
“朱明翠玉,给我按住她。”
玉竹暗道一声不好。
她是会些武功,可这个时候用出无疑是暴露了,而且若是与李青芷为难,这李家隔天她就能待不下去。
李青芷掀起帘子,对马车夫道:“回京。”
朱明犹犹豫豫地对她建言道:“姑娘,这不好吧,路程远着呢……”
李青芷冷笑一声,“她李绣朝一个不知道从哪儿的野种,若不是我父亲母亲心善收留她,她还能短了苦日子?你们今早都是走过来的,她怎么就走不得?”
是啊。
青芷原本还想挣扎,但她想到她今早从李府走到莲花寺,磨的脚都疼了。
李绣朝这种苦差事不带祥云,反而带她?
若是楚国未亡,她也是金枝玉叶啊。
她能吃的苦,为何李绣朝吃不得?
当下也不再挣扎,坐在马车里心安理得地看着外面的景色变换。
李青芷看着青芷识趣,不由得满意了几分。
李绣朝身边的这个听话些,另一个叫祥云的不安分,上次居然还给李绣朝这个贱人做伪证,不知道这李府后宅是她亲娘做主吗?
早晚要把李绣朝连并那个丫鬟一同收拾了。
这厢李绣朝在台阶上等了一刻钟,便知道不会有人来叫她了,门口的和尚在她身后双手合十,“施主,你今日恐有血光之灾。”
李绣朝觉得好笑,“佛教也有血光之灾一说吗?”
和尚笑而不语,岔开话头问道:“施主若不嫌弃,可在寺内厢房住上一夜,可化解今日之劫。”
“不了,”李绣朝看看天色,微微眯眼,“我该走了。”
和尚对她微微颔首,目送她的背影下了台阶。
寺外早有一辆马车等着了,车夫脸色苍白,一副病弱之相,最好的医师来了一看都要摇头。
李绣朝瞥过他脸色,抬手递给他一枚药丸,然后上了马车。
艳阳天,无风,百里竹林,暗藏杀机。
蓝色锦袍男子策马穿过,十几名护卫紧随其后。
突然间,沙土之间一道绳索直直拉起,前方马匹被绊倒,侧摔在地,锦衣男子面上大惊,抬手死死拽住马绳,却还是被马匹甩了出去。
“殿下!”“有埋伏!”
护卫利剑拔出,脚踩马匹落地,连忙将摔在地上的男子扶了起来。
竹叶落下,绳索自竹林间抛出,固定在另一方竹林上,黑衣人顺绳索而下,大刀直直朝中央那锦衣男子砍去,可护卫也不是吃素的,利剑迎上,两方人马就此缠斗起来。
一旁的幽静小道,一辆马车已等候多时,待到打斗声响起,便缓缓驾车前往那个方向去了。
双方缠斗的僵局被这突然而来的马车打破,黑衣人率先对这马车出手,绳索甩过,车厢于半截被暴力掀开,坐落废墟中的,竟是一戴着面纱的妙龄女子!
她此刻正面色煞白,不知所措,马夫见入了此凶险之地,急忙撇下马车跑走,被黑衣人一剑捅了个对穿。
“玄一,救人!”那锦袍男子命令道。
“殿下,自保为重!”护卫却是不肯离开男子半步。
刀光剑影间,马受了惊,带着那废了半截的车厢跑进竹林,车厢左晃右晃,那女子只好颤颤巍巍地抬手抓住车厢侧边,木渣将她手心戳的流血。
马一个拐弯,迎面便是抱臂竹木,女子压下身子躲闪,却脚下悬空,直接被甩了出去,地上滚了几圈,额头撞上一旁的树根,额头就此渗出血来,昏迷过去。
另一半眼看着要处于下风,一受伤的护卫咬牙杀出重围,策马往城门去,欲向城门守卫请求支援!
云京外,天子脚下,居然有人明目张胆地刺杀太子!
若是太子出事,他们这些人全都得死!
顾念着太子安危,护卫无暇顾及手臂上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只咬牙将马鞭甩得虎虎生风。
交叉口,转角处,他看到黑色沉木制成的玄色马车,以及熟悉的驾马人,他心下一喜,快速策马靠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翻身下马。
“谢世子救命!太子殿下于五里外遭遇刺杀!”
太子遭遇刺杀?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掀起马车帘子,冷冽声音响起,“千山,你带人随他去救驾。”
千山带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驾车的万水看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喃喃道:“这也太巧合了吧。”
今日殿下休沐,原本要假借去温泉山庄之名去巡视城外马场,这刚出城没多远,就撞上了太子遇刺?
问题那马场是主子暗地里的势力,半路遇上太子被刺,怎么想都有点太过巧合了。
“万水,跟上。”
万水应了声,驾马沿着马蹄留下的印记跟着过去了。
太子遇刺这么大的事情,看来今日马场是去不成了。
马车内,谢瑾瑄一袭玄色衣袍端坐案旁,身披墨白相间的狐裘大氅,低垂的侧脸略微冷硬,眉眼冷峭,垂下的睫毛如鸦羽一般浓密,高挺鼻梁上一点漂亮的痣,薄唇微抿,清冷漠然。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白皙,如玉指节缓慢着翻动着手中书页,眼皮掀起落下之间,一双漂亮的凤眸完全显露出形状来,浅色的琥珀瞳孔落于书页之上。
方才之事,似并未在他心里掀起半分涟漪。
待马车姗姗来迟,刺客已全然身亡,原本留了一人待审,可刺客咬舌自尽,便无一活口了。
太子手臂受了些伤,衣衫不整,唇色苍白。
谢瑾瑄下了马车,作揖道:“臣救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不必多礼,此番还多亏了你们。”
见危机解除,萧乾松了口气,连忙摆摆手道:“瑾瑄,还好你来得及时,否则今日只怕是难以善了。”
谢瑾瑄:“殿下先包扎伤口吧。”
万水擅医,身上常备着上好的金疮药,当下便上去为太子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
好在伤口并不深。
玄一一行人在黑衣人身上搜了半晌,也没搜出什么有用的物件,更无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有些犹豫地上前禀报。
萧乾冷哼一声,”将这些人尸体全部带回去,移交刑部,务必将此事查个清清楚楚!“
如今是春季,竹叶不繁,又是白日下的盛京城外,在此地光明正大行刺一国储君,未免太过狂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