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琴香顶着两个小巴掌印回到了河边。
蹲下身子，用河水将脸上的泥印子清洗干净之后，才开始继续弄着手里的衣裳。
旁边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大娘瞧见这般样子，也是笑着打趣道。
“琴香，有这么几个小辈，你以后可就等着享福吧。”
“可不是嘛，你们家这几个娃娃一天天的可真有精力嘞，瞧着便让人心生欢喜，不像我家那个，跟个大木头一样，天天就知道看书，房门也不肯出一步。”
“这肯读书还不好啊，多好的事情啊，不像我家那几个，让他们读书就跟要他们命一样，一天天的就知道在那里嚎，也不知道长大了之后能干嘛，总不能跟他爹一样整日靠着家里的几亩地过活吧。”
“你家娃娃年岁还小呢，这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操心这么多干什么呢。”
“就是啊，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像咱们先前隔壁村胡老头家的二娃不知道你们还记得不？那小时候不都说他什么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将来肯定能考个大官回来当当，结果连个毛都没有考上。”
......
王琴香时不时的应一下，手上的动作却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说的也是，话说芳子最近咋都不见你们家大牛啊？我家小宝这两日一直念叨着说想要跟大牛一块儿玩呢。”
“大牛啊，被我们两口子送到旁边村的私塾里去了，估计只有休沐的时候才能回来两天。”
“啥？私塾？你这动作咋这么快嘞，这才刚安定下来多久啊，就这么急着把娃娃送过去了啊？而且先前你家选的屋子这么大，明年年初要还不少钱呢，这读书就是个烧钱的......”
“道理我都晓得，只是我和我男人商量了一下，这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不是，我家大牛的年纪本来就比较大了，也没几年能上的了，就想着让他能多学点时一点，而且那私塾也不贵，一年的束脩也才半两银子，就是笔墨纸砚那些要自备，不过咬咬牙还是能省的下来的。”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是挺有道理的，我家那两个娃娃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了。”
“我家也是啊，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情，我们家大郎明年就可以下场考试了。”
......
洗完衣裳之后王琴香便抱着那个大桶回家了。
旁边的小菊早就不见踪影了，只留下一盆已经泡的不成样子了的衣服。
太阳稍微沉下去了一点......
明家人便已经全部回来了。
因为他们还要收拾收拾准备明儿个的生意呢。
明弗冬已经将鸡买回来了，几个大人在院子里头宰鸡，娃娃们则是在自个儿房间里头玩着。
王琴香同家里的其他人说了方才自己听到的那些消息。
“......芳子说把他们家大牛送去私塾里了，我们家合哥儿还有齐哥儿就比大牛小一岁，现在咱们家手头又有钱，所以我想着是不是可以把他们送到学堂里了。”
明合和明齐这两个大的早些年是去过学堂的。
当时明家的日子还不难过，一年到头手里也有些余钱。
而且因为是和寿村自己村子里的私塾，对于他们自己人是能便宜近一半的。
但是笔墨纸砚什么的费用还是要自己承担。
只是后来家里没有进账之后，别说学费了，他们连这些笔墨纸砚的钱也都负担不起了。
最普通的一张纸，可能就抵得上他们全家人一天的饭钱了。
这也是为什么说读书人是最烧钱的。
那日午后，明甘几人正围在屋子里头为了兄弟俩的学费而忧心。
私塾里的老夫子已经催了好些遍了。
说学费可以等到他们家的粮食成熟拿去卖了换钱之后再给，可是笔墨纸砚那些少不得啊。
而且兄弟俩连书本都没有，虽说夫子上课讲的他们能记住吧，但，但这也不像话啊。
“爹，实在不行我再去找三堂婶家借点，总得让娃娃先把今年的书给读完吧。”
“不成，你三堂婶家的日子也不算好过，而且咱们现在还欠了他们二两银子没还呢，再借的话你堂哥堂嫂他们该有意见了。”
“是啊，这能借的咱们先前都已经借过了，而且你媳妇儿现在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还得留点钱请产婆和坐月子呢，难办啊。”
......
几人商讨了好些时候也没商讨出个所以然来。
听到院子里几个年岁尚小的娃娃的玩闹声，有些疑惑的起身出去查看。
现在这个时间点，本该在私塾里的明合和明齐却双双出现在了自家的院子里。
对上几个大人那震惊的眼神，两人仰着张小脸道。
“私塾里的饭实在是太难吃了，所以我们就回来了，以后就让我们在家里吃好不好？”
“对啊对啊，一点也不好吃，还是阿奶和娘烧的饭香，整日坐在屋子里头也太闷了，我还是喜欢带着几个弟弟玩......”
二人表现得不怎么在意，但语气却很是正经。
他们年纪虽小，但多少也知道点自家现在的情况。
实在是没钱了。
不仅没钱，连粮食也没多少了。
每个月还要交两袋粮食去私塾那边算作他们兄弟俩的口粮，其他人就只能在家里喝着清水粥。
......
王琴香这话一出，其余三人先是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接着道。
“我觉得成，合哥儿和齐哥儿也到年纪了，先前那个老夫子还说着两娃娃的记性头是真的好，说不定还真能给咱们家考个功名回来呢，到时候咱们明家就发扬光大了啊。”
“我赞同爹的说法，先前是实在没条件，现在有条件了，没道理再不让几个娃娃去上学了，去，都去，把那几个小的也都送过去，省的他们一天到晚的在家里闹腾。”
“你是觉着他们碍着你和闺女的独处时间了吧，就你这小心思我还能不晓得了，不过爹娘说的确实有道理，是该去上学了，也不是说非得考个功名什么的，只是学点东西总归是没有错的，总不能到时候连个大字都不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