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道身影是以神识化作的虚影，以至于看起来有些虚淡。
但不得不说，曾经作为顾氏家族大公子的顾言庭如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后来修为逐渐加深，又成了仙墟之主，被世人称作顾仙君，那一身的清冷威仪也越发夺人。
然而此刻他凤眸之中仿佛溢出几许锋利之色，他死死地凝睇着顾卿九那边。
“我辈修士当除魔卫道！覆巢之下俨有完卵？那天魔王女当年仅剩一抹残缺神识，可萧族圣女威能铲除那一抹神识，终究还是叫这个祸害给逃了。”
“万万年后的如今，那一抹残缺神识不知怎的竟占据了我那亲生妹妹的身体，在我顾氏家族转世投胎！”
“尔等既为上古残神，既然也曾捍卫一方，也曾淤血厮杀奋战除魔，那为何反而将这始作俑者放在眼皮子底下，甚至还对她如此拥护？”
顾言庭这话一出刹那哗然，所有人皆是一惊，就连苍狼国主都吓了一跳。
那妖神教的妖女更是颜面惊呼：“这来自仙墟的小家伙究竟怎么回事？他到底在讲什么？”
“按她这意思，鸿蒙道府那位小少主，竟然是域外天魔不成？”
旁人也是一惊，立即按住各自的法器，神色提防警惕地看向了顾卿九。
毕竟之前季厌笙以岁月长河来回溯上古那一段过往，不论是酆都鬼帝殷如诲，又或是那上古萧族的白衣圣女，皆是为了对抗天魔付出过极其惨重的代价。
那些回溯之中出现最多的，乃是死亡，是陨落，是无尽的尸山血海，是惨烈厮杀。
可如今这顾仙君竟说，如今竟有一只天魔披着人皮，甚至已打入他们天澜内部的阵营？
霎时之间，几乎所有人都心头一凛。
“鸿九少主！此事当真？”
有人质疑地看向顾卿九。
也有人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这人是魔修，她一袭黑衣，据传在边陲之地彻底入魔，她入魔那一日，本是被流放域外的魔域甚至受到感召，远从星海深处迁徙而来。”
“她定然不简单！根据一些古籍之中的记载，魔族那些所谓的先天魔种，本就是体内流淌着一部分的天魔血脉，若不是因此，当年魔域也不至于被诸位大能一起驱逐至域外。”
“魔族是祸害，尤其那些先天魔种，他们非人非妖，又与天魔有关，而她能召唤魔域，难不成她当真是天魔一族派遣打入我人族内部的细作？”
有人惊恐，也有人面露敌意。
然而噌地一下，战霄一步上前，他一脸宛若冰封一般的冷沉，已是彻底沉下了面色。
就连本是沉浸在自己那复杂跌宕的情绪中的萧恨离，也已冰冷地朝此处看来。
季厌笙更是一脸好笑，“你侥幸获得薪火之地的传承，快来是从萧悯留下的那份传承里得知了什么？”
顾言庭仅是一脸冷漠，但并未反驳。
而与季厌笙并肩而立的苍祈则是忍无可忍，他回头问战霄等人：“那小子到底在乱放什么屁！？”
天魔？笑死人了！
顾卿九真若是天魔，战霄等上古残神能分辨不出来？
何况那所谓天魔另有其人，何况苍祈能够听见他们这些天尊分神的心声。
这哪里是什么天魔转世，分明是那位圣女的来生！
但顾言庭一脸凛然，“天魔狡诈，诡计多端！那天魔王女名叫伽罗，当年曾为祸一方。”
“上古仙界生灵涂炭，萧族元气大伤，更是那伽罗亲手导致！”
“若非圣女挺身而出，封印了百万伽罗与她所率领的百万骑兵，兴许那些天魔会一举踏平整个仙界！”
“她曾造下过如此罪孽，而诸位既然心知肚明天魔的危害性，又为何要放任此魔头？”
季厌笙再度笑了，他摇了摇头，“你还真是不知所谓。”
他一副笑不达眼的模样，旋即看向一旁脸色冰冷的萧恨离。
而萧恨离也冷笑了声，他暗暗一咬牙，手中徐徐攥紧，一身半神之力在此刻汹涌沸腾，甚至那几乎超出天澜所能容纳的界限，使得天道朝此方投来了注视。
虚空之中隐有惊雷在震鸣。
萧恨离寒着一张俊逸的面孔问：“你说，谁是魔？”
“我阿姐，怎就成了那天魔？”
顾言庭陡然一愣，“……阿姐？？什么阿姐！？？”
此刻他神色惊异至极，他猛地看向顾卿九，接着又瞳孔一缩。
他自然是认得萧恨离的，哪怕从前不认得，在经历过方才的上古回溯后，也已认得了。
哪怕上古时期出现在萧悯身旁的萧恨离只是一名少年而已，而今的萧恨离却仙姿俊逸风华正茂，但其实容貌并未有太多改变，最多是褪去了几分少年的青涩。
他管谁唤阿姐？他管顾卿九唤阿姐？那岂不是代表……
轰地一下！顾言庭脑海一阵空白，但紧接着，他又猛然惊醒过来。
“不，不可能！”
顾言庭飞快地说：“你们口中的薪火之地，便是我所在的仙墟，仙墟之灵不可能骗我，那仙墟之灵本是圣女的本命法器，多年前认我为主，何况仙墟之中还有许多圣女亲笔写下留供后人参考的记载！”
听见这话，又见顾言庭那一脸否认，萧恨离却讥讽一笑。
“仙墟之灵？你又怎知，你所见到的那个，当真是仙墟之灵？”
这话一出顾言庭突兀瞠目：“你什么意思！？”
他色厉内荏，他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他不至于不明白萧恨离等人的意思。
但倘若这么多年，他所相信的全是一个假象，那他又做了什么？
不可能的！他图谋这般久，当年借顾云婳之手，出于幕后引导了湛蓝等人对九儿的憎恶，甚至就连娴夫人，他们的娘亲……
当年娴夫人听闻他与顾云婳的对话，他知晓，天魔狡猾又心怀轨迹，年幼的小九儿早已笼络了人心，使所有人将她疼在了骨子里，而按娴夫人的性子定不会轻易作罢。
可一旦事情闹大了，他将会站在顾家所有人的对立面上，所有人都会阻拦他，哪怕他师出有名！他们也绝不会放任他继续行事。
所以娴夫人才会变成一个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