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苍狼古国的一处宫殿中，顾言庭正盘膝坐在阵法中央。
他脸色苍白至极。
连着被顾卿九那些人灭了两具分身，如今修炼万象红尘凝聚的分身还剩下八具，又与顾湛岚决裂，被顾湛岚发现他当年从中作梗做的那些事，他此刻处于极度被动的境地。
这次众人议事他并未亲身参与，但仙墟之中有弟子和长老前往，他曾交给长老一件法器，并将神识附着于法器之上，这么做主要是为了哪怕他不在场，也能聆听众人的商讨，甚至他的五感依附于法器之上，能见众人之所见，感众人之所感，相当于隔空窥探。
然而顾言庭万万没料到，这场盛会一开始，那位来自妖神教的妖女就给他扔来个惊雷。
顾卿九！！
她竟然是一位半神？？
怎么可能！！
当时所有人都在震撼惊悚不敢置信，可那些人所受冲击却远远比不上并未亲身降临的顾言庭。
“女魔，果真不愧为祸乱上古的女魔！”
顾言庭眼中寒光一闪，若非是魔，若非上古时那位声名狼藉危害一方的域外天魔，她又哪来的能耐，能以这区区十七八岁的年纪成就这半神之身？
霎时顾言庭牙龈一咬，他眉眼翻涌出憎恨。
尤其他早就看出，顾卿九不知何时竟已入了魔，虽然天澜本土的魔族与那些域外天魔不同，比不上域外天魔的实力强大，可这在顾言庭看来却是殊途同归，就仿佛是确定顾卿九身为域外天魔的另一个罪证。
“可惜湛岚到底是一叶障目了，也不知怎的，他竟被那女魔蒙骗了，他无法接受我所为，却不知，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护住他们，也是为了护住这天下……”
这般说着，顾言庭又猛地咳出了一口鲜血。
连续损失了两具分身，这对他的消耗实在太过恐怖，他其实早就已经受了重创，想要恢复至少也需疗养个几年。
而在季厌笙施展那岁月之力时，时刻关注着议事大殿的顾言庭突然一惊。
“怎么回事！？”
他心神一沉，迅速打出一道法诀，一抹仙光没入他眉心，旋即他的意识出现在仙墟长老携带的法器上。
“那是什么！？？”
四周有身着白衣的仙墟弟子正一脸惊骇。
“那是……那是一只眼睛？”
“不！怎么可能！？”
他们头顶上方，那偌大的，一望无际的苍穹之上，本该是寒星璀璨，但如今星辰摇碎。
巨大的裂缝接天连地，那些深邃的黑缝犹若深渊，无尽的域外罡风从那深渊之中汹涌而来。
周遭一些弟子只是无意中沾染了一抹罡风，竟顷刻间惨叫出声，而后身体竟爆碎为一团团模糊不清的血雾。
“啊啊啊啊！”
！。
惨叫之声还在继续。
有道行高深者看出，这一切不过是季厌笙依凭岁月之力演化的幻象而已，但这幻象也是上古时期曾真正发生过的，曾真正存在过的。
死在岁月长河中的修士并非真正的死亡，这更像是一道精神攻击，混淆了他们的精神，使他们的神识无法分辨出真假。
他们依然还活着，只是他们目中的惊恐畏惧已难以掩盖，叫他们根本忘了，此地并非现世。
“我为仙皇境，我曾撕裂虚空，我曾见过域外罡风！”
“不！”
！。
“这罡风不对，这与我见过的域外罡风完全不同！”
寻常罡风可绞杀地修为的修士，倘若筑基元婴遇见那罡风无异于灭顶之灾，可修为打到仙人之境后，在一些人看来那些罡风就跟小孩儿挠痒痒一般。
所以哪怕一些残缺古籍中将域外罡风描述的十分骇人，可许多修士在亲眼见证过那些罡风后，自负地认为也不过尔尔。
可他们却忽略了一件事，他们所见到的那些罡风，不过是域外无处不在的东西，如空气一般，可那些典籍之中记录的杀人之风，却是由域外天魔亲自带来。
“古书上说这些天魔的个头与我等相当，可为何这天魔竟如此巨大？”
“只一只眼睛而已，就好似要撑爆整个天澜！怎么会这样？”
“不，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
有人心存侥幸地否认。
但也有人嗓音暗哑，比如那位东霖国的开国皇帝皇甫桀，他身后聚拢着一批人，那些人皆曾经历过魂石世界，受过顾卿九的恩惠。
他面色凝重地说道：“且看清楚了，我等对天魔的了解全是从古书或他人留下的文献之中所获取，但并未真正与天魔打过交道，这等机会可不常有，一定要看清楚一些！”
就连苍狼国主也一脸慎重：“这便是……域外天魔！”
苍狼国主心中震撼，那眉眼也沉重了许多，犹若一座沉甸甸的高山压在了他心头，他与另外几位巨头并肩而立。
“我等并非上古之人，未能参加那起战役，我虽不曾轻视这些曾为上古带来浩劫的天魔，史上他们每次卷土重来都总会比前一次更为可怕。”
“但我终究还是小瞧了他们。”
“只是一只天魔之眼而已，那眼睛甚至并未对我等动用攻击，可所带来的威势却已是这般恐怖。”
“看！”
突然又有人道，“那是……什么？那个人，他是谁！？？”
虚空之中，那只猩红的眼睛并未俯瞰众人，而是仰面看上上方。
一道颀长身影背对众人。
他头戴帝王九毓的冕冠，清俊的面容煞气凛然，挥手之间无尽的阴森鬼气在汹涌，手持一方帝王印，身后则列兵成阵，那密密麻麻，数不清多少阴兵鬼将，悍不畏死，与男子共同抗战。
“犯我天澜者，死！”
！。
那人神色凌厉，顷刻之间，他道法玄绝，无尽阴气加诸那阴冷的帝王身，他义无反顾地率兵杀向那尚未彻底降落的域外天魔。
“殷如诲……”
顾卿九震撼地看着这一幕。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殷如诲。
这与魂石世界并不同，魂石世界曾复刻出殷如诲作为酆都鬼子时的模样。
可眼下在这片岁月场合里，季厌笙利用岁月道法演化的，却是真正的一位天子帝王。
是那阴曹之主，是作为酆都鬼帝，作为阴天子时期的殷如诲。
也是全盛时期，尚未化为残缺鬼神的殷如诲。
“杀！”
！。
战争的号角在吹响，而下一刻，便是血染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