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九在此旁观，她很少开口，但她看见众人冲天的战意，心中受了很大震动。
这些血魔哪怕跟众人口中的域外天魔相似，但到底比不上那些来自域外的邪魔。
上古浩劫因域外而起，天澜也因此元气大伤。
她并未亲身经历那个时代，也并未见证过那场浩劫，她所有了解全是来自于一些典籍记载以及旁人的口述。
但此刻，她突然就在想，如今这个虚假的世界像个四不像，以上古时期的天澜为基底，又融入了那一万多座来自现世的城池。
这样的战役就已为她带来无数苦恼与麻烦，那些血魔已带来太多的灾难。
但想也知道，这场劫难，远远比不上那场浩劫。
真正的上古，又究竟有过怎样的沉重和惨烈？
翌日天亮时分，各族集结队伍，当战争的号角全面吹响，所有人飞身而起。
此行剑之所向，乃是蛮荒腹地！
乃是血魔所在！
万死不辞！百死不休！
…
蛮荒。
“他们果真攻来了。”
胡老遥看远方，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苍老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深沉，细看那神色又好似透着几分轻蔑。
皇甫桀坐在一把椅子上，手中拿着一壶酒，他神色淡淡，对此不予置评。
胡老转身看向皇甫桀，他神色恭敬了些，“短则半月，长则一年，此方世界将归我等所有。不过……东霖陛下，您当真放心那人？”
胡老神色里像带着几分小心揣测和试探，他和这位东霖国的开国皇帝并非来自同一个国家，但其威名他如雷贯耳。
而他此刻所指，显然是季厌笙。
皇甫桀抿了一口薄酒，神色淡淡地说：“此地既以上古时期的天澜作为底色，便代表，我等之中有着来自上古的灵魂，且对方魂力最起码要在我之上。”
不然这片幻境的底色，该是皇甫桀所开创的东霖盛世，而非上古。
“那位乃是一位真正的神灵，更是来自上古的英灵，虽已残缺，但神性尚在，与其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帮手。”
但胡老皱了一下眉，“可他之前一直站在我等的对立面。”
皇甫桀笑了笑，“便是如此，那又如何？朕在觉醒现世记忆，识破此方天地为虚假之前，不也是一心一意地讨伐血魔？”
胡老一想也是，当即便松了口气。
而皇甫桀则是幽幽地道：“那位阁下所提出的诱饵，没人能拒绝。”
“此方天地虽为虚假，但也是一片蕴含在域外魂石内的小世界，只要那魂石不被毁灭，此方天地便可长久存在。”
胡老似乎也想到什么。
而此时，一个狰狞的声音，犹如来自地狱的狂魔在低语：“杀！杀了他们！”
“杀光所有人！”
“杀了萧悯！”
那是一个充满阴狠和憎恨的女声，正是皇甫桀口中的那位“阁下”，也是被宿九幽掳走的黑衣萧悯。
而在萧悯跨界传音这一刻，凡是血魔，几乎全都听见了这个声音。
胡老顿时一脸恭敬，而皇甫桀眯了眯眼，旋即再次拿起了酒杯，“那便，谨遵阁下之命了。”
他仿佛在回应黑衣萧悯下达的命令。
但借着饮酒入喉，一抹森然而狠辣的冷笑却悄然浮现。
…
这一战九天十地倾巢而出，血魔也全力迎战，蛮荒土地每时每刻都在死人，瞬息之间便是无数生灵英烈的覆灭。
“杀！”
纵百死犹不悔，但往往人的命就只有一条。
一位人族剑修持剑而上，身躯残破，被血魔击碎，神魂脱离肉身，再次化为舍命一击，灵魂也为之破碎。
一位丹修看似斯文，一袭白衣生得俊秀，却抡起沉重的丹药宝炉化作血腥屠夫，暴力杂碎血魔的身躯，将其分散成无数个残破的碎肢，另一位主修暗器的修士立即洒出一把银针，将那些断裂的头颅、手臂，血腥的碎肉，钉死在蛮荒的土地上。
接下来数名符文修士洒出漫天的朱砂黄符，有高僧在诵经，有道士手持拂尘。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人负责杀，有人在负责封印，所有人都在浴血奋战。
然而战争还在继续，这九天十地的人力消耗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每时每刻都在有人重伤，也有人送命。
血魔的数量刨除之前那些被各族分别封印的，也开始在慢慢减少，不死是他们的优势，一人便可胜千军万马。
然而这份体质的差距，天澜用人命来填。
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整个蛮荒，这古来荒芜的大地皆已被英烈的鲜血所浸透染红。
“统计！我族幸存者还剩多少？”
这一战已经持续了大半个月，顾卿九脸上有条深可见骨难以愈合的伤疤，银白的铠甲也已布满了腥臭的血迹。
婢女萧莲脸色煞白，她匆忙走来，“只剩最后一万人！家主已陨落！长老阁已阵亡半数，族中弟子此次出征人员已减员九成！”
萧莲报出的是损耗死亡的人数。
这一战，只有死战，没有伤！任何伤都算不上是伤，许多人一上战场，便杀至再也杀不动，杀到被血魔屠戮为止。
萧族强盛，来自仙界，此次出征者共计十万，拿出所有底蕴，修为至少仙皇起步！这便是这上古时期一界大族所拥有的可怕实力！
但饶是如此，也抵不住这般惨烈的小孩，时至今日，竟只剩这一成战力。
顾卿九握紧了手中一把长剑，自她神识在圣女萧悯的身体里复苏，每过一日，她与那位圣女的融合度都要更深一些。
时至如今她偶尔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来自千万年后的顾卿九，还是这生活在上古时期的圣女萧悯。
此时前线再次来报。
“报——！”
“十位半神境的血魔强者出战，预计只需一个时辰便可抵达此地！”
顾卿九深吸口气，她头上也受了一些伤，此刻伤口尚未止血，鲜血流淌进双眼。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眼前这剩余的一万人手，人人都已负伤，但能活到最后的，坚持到现在的这一万人马，其中只有几百名运气较好的仙王境，两千仙皇境，五千仙帝，一千多位仙君，八百多名仙尊，唯剩少数者有着与半神一战的实力。
这其中便算顾卿九一个。
“萧族迎战！”
她一声令下，令行禁止，所有人不论是正在吞服丹药紧急疗伤的，又或奔走在队伍之中为族人治疗包扎的，又或是争取时间修复飞剑灵宝等法器的，无一例外，立刻起身。
他们如一阵决绝而又惨烈的腥风，再度杀向前方的战场。
同一时间，一行人正在御空飞行。
吴冲悄然瞥眼不远处，一名红衣男子俊美若妖，但双目赤红，本就俊美秾艳的长相此刻更添几分邪佞的气息，宛若一尊邪神在世。
而这，正是入魔之后的季厌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