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湛岚不放心，心急地追去了北溟，却见楚韵被人围攻。
被人喂了药。
导致神志不清。
损伤了神魂。
那些畜牲甚至想玷污楚韵。
“一个修炼两百多年的黄毛丫头，竟然能成就半神之身，着实令我等意外。”
“我等修炼的功法本就是采阴补阳，需要女修作为鼎炉，这灭天教主又恰逢深受重创，一旦能磨灭其神智，沦为我等我玩物，对我等而言将会是大补……”
“哈哈哈！！倒是要感谢南地那个姓顾的丫头，听说她与这楚教主结下了生死大仇，若非她通风报信送我等这样一份大礼，兴许我等也难以遇上一件这种好事……”
字字句句令他听得撕心裂肺。
灭天神教已经灭了。
昔日熟悉的长老、门徒，乃至近年才入门的杂役等等，众人死伤殆尽，一地残缺不全的尸首。
楚韵也疯了。
“别碰我！别碰我！”
！。
“杀！”
“杀了你们，杀光你们所有人！”
！。
她唯二的两个信念。
一个是禁止外人触碰。
另一个，便是因满腔愤恨，而滋生的无尽杀戮。
那一刻顾湛岚突然明白，原来人绝望至极时，并不是这天底下最为可怕的事情。
因为绝望之后，还有更深的绝望。
好比如他，也好比楚韵。
而这些痛苦，绝望，如劫难一般残忍冷酷无情降临的命运，竟全是他宠爱至极的小妹妹，亲手为他们带来的。
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
他或许真的很迟钝。
当所有事情发生后，对楚韵的怜惜、维护，超越了那份师徒情分后，甚至超越了挚交友人的情愫，他才在缓慢的岁月中逐渐明白。
原来早在不知不觉，他就已经爱上了她。
弟子爱上师尊。
离经叛道。
可神教灭了，楚韵疯了。
他们两个此后余生将暗无天日。
再也没有任何未来可言。
…
但是此刻，从那些回忆中醒过神来，顾湛岚却身形一晃。
他受到了莫大震撼。
他所有认知被完全颠覆。
“顾卿九，竟然是鸿九！？”
这怎么可能？
当年不论是楚韵身在深渊出事时，还是神教被灭时，前前后后长达四五个月的时间。
可正好是那一时间段，如果顾卿九她当真是鸿九，那么她那个时间点，应该正在中州！
她救了中州那个古族，以少年之姿震惊天澜。
她与鸿钧道主回归鸿蒙道府，以鸿蒙少主的身份正式出现在人前。
她被所有人拥戴、歌颂，她从未踏入过深渊半步。
而顾湛岚恨了这么久，但若是恨错了人，若是当初那个深渊之中手持斩神残剑，重伤楚韵，并夺走楚韵神骨的人不是顾卿九。
那么，他当初所看见的那个人，又是谁？？
与此同时，
见顾湛岚表情不对，顾云婳眼底猛地闪过了一阵阵心虚……
“你……”
顾湛岚想着那些事，下意识地一步踏出。
可黄锋等人神色一凛。
这些顾家之人来者不善。
此刻不论道府众人处于何等立场，单只顾卿九身为鸿蒙少主的这个身份，就足以令众人舍命相互。
毕竟这鸿九若是死了，将是一死死一窝！
“蛮荒古圣，还请留步！”
此时黄锋黑着一张脸，不禁挡在了顾卿九前方。
顾卿九正接连事发。
紫香山众多紫衣门徒实力大幅上涨，便是其余的道府弟子也多有增益。
凡是修炼过道府功法的众人气血沸腾。
甚至如宋钊，他与人对战时，本是挨了必死的一掌。
可他仿如不死之躯。
体内骨骼寸寸爆碎，又在转瞬之间痊愈如初。
“杀！”
星海之中血气冲霄。
而顾湛岚满面恍然。
他不断地摇着头。
他已今非昔比。
这些年虽忙着照料楚韵，但他也有不少奇遇，否则如今也无法成为这蛮荒古族的首领，他手中统帅着一个强大至极的部族，被尊为蛮荒之主。
北溟尽头，便是蛮荒。
可是……
他看着黄锋，却沙哑地问：“八年前，鸿九可曾去过中州？”
“当初出现在中州的人，当真是她？”
黄锋一愣。
不懂顾湛岚这是怎么了。
但此刻罗飒却从星海之中杀了回来。
“顾湛岚！你要战便战，废话少说！”
“八年前我等性命乃是少主利用这主宰之道亲自救回，自那时开始，我等便是少主忠实拥趸！”
“你顾家妄想动我鸿蒙少主，便是与我整个紫香山为敌！”
宋钊正与人交手，见此也是神色一凛，使出绝学震退了对方，顷刻间一挥手，率领众多紫衣门徒退回至顾卿九身旁。
他们的少主，自有他们自己护着，至于黄锋那些人，老而不死是为妖，根本就没安好心，不过是局势所迫！
“顾圣人，你与少主恩怨我曾命人暗中查探，但当年你那师尊灭天教主出事时，少主人在中州，正救我等于水火！”
“你怕不是恨错了人，被人利用了还不知！”
顾湛岚心神一震，身形也再度一晃。
早在发现疑点时，他就已经隐隐有了这方面的预感。
但此刻心中所想却被宋钊一语道破。
而此时顾卿九一边施法，一边冷淡又讽刺地瞥上一眼。
她神色里满是漠然。
“你可还记得，当年你我二人重新见面时，你曾从我房中搜出那柄斩神残剑？”
“当日是谁为你通风报信，她又哪来那么大本事，能以一介凡人之身、凡人之魂，感应到那柄残剑的所在？”
顾湛岚瞳孔一缩，他猛然回首，看向了顾云婳。
“……是你！？？”
顾卿九见他脸色丕变，却只觉可笑至极。
从前她百口莫辩。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便是解释过千百次，可那又能如何？
他们从未信过她。
那时鸿钧道主尚未外出，她为鸿蒙少主，正值风光。
却偶然听闻一名道府弟子提起顾家那些事，提起了神教被灭，提起了楚韵疯癫。
年少时的顾卿九实在担心她这位二哥。
那之前顾湛岚外出游历时，哪怕多年并未回顾家，可兄妹二人联络手段却是不少，有时是飞鸽传书，有时是传音玉简，甚至是利用一些传送法阵护送彼此一些小礼物。
他们二人的兄妹之情，在分离的那些岁月里，便是利用这种方式进行维系的。
所以旁人不知顾湛岚对楚韵的看重，顾卿九却知。
更甚至她从小就有一颗玲珑心思，还曾私下为二人的事情找上顾母。
顾母曾说，“你二哥怕是栽了，只是还不自知，看来我们九儿再过不久就要有位二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