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队伍集结完毕，此次场面之盛大，绝对是天澜大陆近年来少有的。
那些拿到鸿蒙令的各家弟子，有人骄傲，意气风发，也有人谦虚做人，时不时地瞄一眼身旁的同伴，更有人心思玲珑，早在队伍出发前就已凑到鸿蒙道府那些长老和师兄们面前拉关系。
顾卿九则是思量着萧迩带来的那个消息。
说着无心，但听者有意。
她这个正主如今尚未正式回道府，那么萧迩口中那个“鸿九”又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见她蹙眉，茯苓也忧心忡忡。
季厌笙瞧了这主仆俩一眼，“到底是怎么了？”自打昨儿从墟神宗后山禁地的天宫回来后，这主仆俩就心事重重，实在是令人在意得紧。
顾卿九摇了摇头，“有件事，但我暂时还没有想通，不清楚该怎么说……”
突然一顿，不禁想起了战霄。
貌似……
关于她是“鸿九”这件事，她也从未与战霄提起过。对她而言，有关“鸿九”的一切，早在当年为了顾厌珩而丹田破裂修为下滑后，就已全部被彻底封印。
这样一想，她又是一愣，突然发现她跟战霄半斤八两。
人都有过往，有来处，正常人会一见面就把自己从出生到长大相遇的事情全部原原本本的交代出来吗？
或许真有那种人，但是并不常见。偶尔蹦出来一个，恐怕也要被人当成个怪人？
“姑娘、姑娘？”见顾卿九一脸呆傻，茯苓不禁唤了她两声。
而顾卿九则是恍恍惚惚地想着，她或许不该怪战霄，事实上她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但她之所以憋气，并不是因为战霄隐瞒他是天尊分神这件重要的事情。
而是当日从千秋老祖萧恨离和战霄口中听见的那个名字，萧悯！
这个人的存在令她如鲠在喉，更如鲠在喉的是战霄从前竟然曾迎娶过别人。
越想心越乱，她狠狠地叹口气，然后按了按眉心，“怎么了？”
茯苓指着前方说：“道府的队伍即将出发，咱们该登船了。”
近百艘白玉飞舟，场面壮观而盛大。
道府来到墟神宗时，明面上只有十几艘飞舟，暗地里可能也有几十艘，但回程因为需要带上这些通过考核拿到鸿蒙令的新入门弟子，队伍立即壮大了许多。
她定了定神，“走吧，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
战霄那事儿她一时半刻解不开心结，与其去纠结那些有的没得，还不如尽快整顿自己的心情，以供迎战接下来的挑战。
如今出现在鸿蒙道府的那位赝品“鸿九”，实在是令她很是在意。
…
说起来拜师天尊的好处实在不少，身为天尊弟子，身份无比尊贵，哪怕是鸿蒙道府的那些长老们对她也极为礼让，至于寻常弟子，不说多恭敬，但至少不敢得罪，甚至因为不了解她脾性，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她，一些人甚至在特地避着她。
季厌笙跟在顾卿九一旁，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柄七彩的孔雀羽扇握在手中晃了晃，“啧啧啧，这牌面，便是本座当年也不过如此了。”
“嗯？你当年难道人嫌狗厌？”
“瞎说什么话！”季厌笙不禁嗔了顾卿九一眼。
那一眼风情，俊美魅惑，分明是一名男子，可居然能用“妩媚”一词来形容，且还无半点违和，这人也真是绝了。
季厌笙说：“你若说本座人嫌狗厌，那岂不是在说你自己不招待见？”毕竟他刚刚可是刚说过，如今顾卿九这牌面比得上他当年。
顾卿九站在甲板上，臂弯搭在护栏边，她看向前方那片炫丽而深邃的星海，不禁弯了弯眸，“我倒是觉得，我确实是挺不招待见。”
“有吗？”
“过度的敬重，不得不避讳，身后靠山背景太硬，寻常人不敢找我麻烦，但也更怕我找他们麻烦。”
季厌笙一听，忍俊不禁：“看来是高处不胜寒？”
“不，我还挺喜欢这样的。”
顾卿九笑了笑，但等与季厌笙聊完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人和战霄一样，皆是天尊分神。
“……”
她感觉彼此关系还怪尴尬的。
但以前跟季厌笙相处了那么久，心里早已把季厌笙当做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一时半刻实在很难扭转过来。
季厌笙“咚”地一声，扇柄敲在了顾卿九头上：“小丫头又在乱想些什么？”
见她皱眉，季厌笙反倒先笑了：“伸手不打笑人脸，你可别冲我发火。”
“不过，我倒是觉着……”
他来到她身旁，学着她方才模样遥看远方星海。
“这人世间的烦恼纠结大多都是自找的，有些事其实很简单，正如你我之间。”
“以前是怎么相处，以后便还是怎么相处，并不会有任何改变。就算同为天尊分神又如何？你我投契，所以聊得来，你与殷如诲性格相悖，所以谈不来，这些都正常，寻常处之便是，何必总想那么多。”
顾卿九听得一呆，旋即摇头失笑，“你这人还真是……”
大智若愚吗？又或真的至情至性，真正洒脱？
…
鸿蒙道府这些飞舟所走的乃是传送通道，在进入虚空星海后，传送大阵散发惊人的白光。那些光芒笼罩了所有飞舟。转眼之间，“嗖！”
“姑娘！”因是远距离传送，道府所在犹如另一个完整的世界，在穿过世界壁垒时，几乎所有人都身形一晃。那严重的失重感令茯苓俏脸发白，下意识地攥紧了顾卿九的臂弯。等光芒散开后，只见赤橙黄绿青蓝紫，共有七色服侍的弟子列队整齐，那些人抱拳持剑，“我等参见秦长老！”
打头的飞舟之中，秦长老手持玲珑宝塔，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他身旁还跟着一名看似清秀柔弱的少年，那少年正是鬼修沈星灼。
不过沈星灼心不在焉，那双眼睛悄悄地四处踅摸，正在寻找殷如诲的身影。
心说真是怪了，大抵是因为那位尊上曾使用过他的身体，灵魂曾套着他这个壳子短暂小住，所以他与殷如诲有着一份微妙的联系。
能够感知到殷如诲似乎就在这附近，可是……偏偏一直没见着！
又忍不住往顾卿九那边望了一眼，感觉那位尊上的气息似乎正徘徊在顾卿九附近，不过似乎隐身了，又或者是将他自己封闭于虚空之中。
秦长老笑呵呵道：“这些便是我鸿蒙道府本次对外选拔脱颖而出的弟子，尔等先安顿一番。对了，听说鸿九那小子回来了？
顾卿九神色微凛，而此时一名身着紫衣的男子则是抱拳上前：“回禀秦长老，少主的确归来，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