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
顾卿九突然狐疑起来，这二人的反应实在是不大正常。
那季厌笙被关在青铜古棺里，相识至今顾卿九甚至不知对方究竟长什么模样，不过那性子很不着调。
在他们这一行人之中，也属季厌笙最为活泼，偶尔脑子一抽智商不在线，大多时候则是一副轻佻模样。
至于战霄的话，纯纯一个恋爱脑，不过这一点顾卿九还满喜欢的。
但此刻这两个家伙，一个本是优哉游哉地操纵着古棺悬浮在半空中，那棺材尾巴来回直晃，就好似有什么多动症似的，乍一看甚至像条狗子一样。
然而突然之间僵硬在那儿，且棺材内部还发出一阵又一阵苍凉的震鸣声。
至于另一个，则是下意识地浓眉紧皱，仿佛在担忧什么，也仿佛在不喜，总之十分明显好懂地流露出一份不悦的情绪来。
战霄长吁口气，“没怎么，我之前就想说了，你额头有神尊赐印，已经被他打下了烙印，以前这种事只曾在他几个弟子身上发生过，看样子他早就收你为徒了。”
战霄说完这话薄唇一抿，本是俊美又有些儿粗犷，显得很是锐气的五官，此刻流露出几分冷然来。
不是对此不喜，平心而论，被天尊收徒这事儿只会对顾卿九有益，而绝不会有害。
就好比之前几人在外面时，除了顾家那些个没长眼的，其余人瞧见了顾卿九，要么恭维，要么避讳，甚至当初顾卿九人在紫煞城遇见了顾卿九，并且还险些入魔。
当时也正是那谢衍之以众生法旨，凝聚了众生愿力才使顾卿九能够维持清明，没像上辈子那样再度堕落为魔。
可其实战霄此前一直在避讳提及此事。
说白了，比起沈殿青，那人才是真正的无情道。
当年也正是为了走上这条路，所以才割舍了七情六欲，他当时认为他杂念太多，那些杂念所产生的欲念影响他道心，他如此坚定地舍弃了这些在他看来理应被他舍弃的“东西”。
战霄他们最初并不知晓自己只是某位神尊割舍出来的分神而已，好比战霄从前不知历经了多少年，凝聚为人身，而后以婴儿模样曾被某个古族收养，他除了不知自己身世，其余与常人一样。
年少时意气风发，双目充满鏖战天下的冲宵之意，一杆长枪，锐不可当，在他从前所生活的那个时代，他也曾名列天骄，甚至曾被誉为一界至尊，哪怕是那些巨头也要在他面前俯首称臣。
可随着修为逐渐提高，窥破了一丝大道痕迹，原来他自己就仿佛一个垃圾一样被人丢了，被人不屑，被人不喜，也被人舍弃。
原来他，竟不只是他。
他不过是某人神魂的一部分，而他以这残魂之身成了神。
所谓的七情六欲，其中七情指的是“喜”、“怒”、“哀”、“惧”、“爱”、“恶”、“欲”！
而六欲，则是色欲、形貌欲、威仪姿态欲、言语音声欲，细滑欲，以及人相欲，泛指生而为人的各种欲望。
战霄所象征的，是爱，是色欲！
而季厌笙所象征的，则是那位天尊的悲情，是哀伤，虽然这点单从季厌笙平时那副不太着调的模样根本看不出来，但这人从前身为一代妖祖时，曾怜悯众生，曾屡次时空回溯，曾不知拯救了多少人。
仿佛是为救世而生，然而也看遍了众生疾苦，心生哀情。
至于殷如诲，所代表的，则是怒意！
关于殷如诲神魂出现问题，甚至遗忘他自己乃是神尊分神，甚至是忘记了战霄等人的存在，其实战霄和季厌笙心里也有些猜测。
恐怕是因愤怒所至。
那人看着冷冰冰的，但其实是个骄傲至极的性子，又怎能容忍他自己的不完整，怎能忍受他不过是被人当做一抹可悲的杂念？当然这其中或许也有一些外在因素的影响。
但总之言归正传，他们这些人，全是被那人放弃的，仿佛是那人身上长出来的毒瘤，于是那人当断则断，割舍了他们。
……
顾卿九看了战霄一会儿，突然上前，双手紧紧地握住战霄的手，将战霄的手捧在了自己的心口。
她轻声问：“怎么了？”
他平时看起来没心没肺，也很少会有不高兴的时候，哪怕有时吃醋，或许是因为嫉妒，但其实也是为了搏她关注。
其实顾卿九对战霄的情绪十分敏感，他到底是真开心，还是真难过，她往往一眼就能看出来。
但战霄仅仅只是摇了摇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深邃地凝视着她：“谢演之是你的靠山，如今我确实比不过他，但是卿卿，我们往后还有悠久而漫长的岁月，总有一天，我希望你所依靠的人，是我，而不是他。”
冷心冷肺的他，无情无义的他，空有天尊之美名，实则早已化为玄冰冷热不知的他。
战霄说完后又用力地抱了顾卿九一下，旋即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突然一阵金灿灿的，但也柔软而温暖的光芒没入了顾卿九的心脏，而后她体内尚未完全炼化的，属于战霄的那份神元，也突然移动了起来，仿佛是受某种力量的牵引，竟然柔和地包裹住顾卿九的心脏，最终那所有的神元之力全部隐匿于她心海深处。
顾卿九为此愣了愣，刚反应过来，谁知战霄竟然转身走了！
那雷厉风行，大步流星的模样，头都没回一下。
她罕少会像此刻这样看见他背影，通常他们两个，要么是并肩而行，要么是他稍微落后一些，就好似在时刻准备护住她，怕她走在前面摔了跤，随时都能敞开手臂接住他。
其实战霄一直是她的依靠。
各种方面是的。
既是心灵依靠，也是她的精神支柱，支撑着她整个人，使她能够充实地活着。
“啧，不用管，别追他。”
顾卿九正要迈出脚步，就见那青铜古棺回过神来，躺在里面的季厌笙说：“本座一看他那德行就知道，准是闭关去了，他这是着急了。”
甚至为此而牺牲了那些寸步不离卿卿我我的相守时间，不过临走前在顾卿九的心海中打下个烙印，既是为护体，也是为提防一些危险，一旦出了什么事，他会顷刻间从闭关状态中醒来。
顾卿九：“……”
她抬手按了按自己心脏处，感受着这颗心脏的健康与鲜活，可不知怎的，她突然感觉很难受，很不好受……
………
“来了？”
又过了许久，丹鼎谷外。
掌门宗主李道乾已在此处等了有一阵子，他和颜悦色地笑了笑，旋即又礼数周到地向顾卿九行了个礼：“道乾见过顾小师祖。”
“小师祖，您请。”
他身旁摆着一艘犹若白玉铸就的飞舟。
顾卿九登上了飞舟，身旁作伴的是那口青铜古棺，只不过也不知季厌笙是使了什么障眼法，他明明跟在她身旁，但外人完全看不见，李道乾也难以发觉。
等这艘白玉飞舟升空之后，顾卿九又回头看了一眼下方的丹鼎谷。
战霄他……难不成，是与谢演之有仇？